丁扬又做梦了,还是那个梦,那个缠了他好几年的梦。之所以说是缠,肯定是因为梦境并不是那么尽如人意,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说有一个美梦缠着我吧。是的,这是一个噩梦。也不能说是一个噩梦,应该是一个很诡异的梦。还是那艘船,一艘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船,一艘不知道有多长多宽多高的船,一艘不知从哪里来不知到哪里去的船,行驶在无尽的大海之上。丁扬就站在船上,能听能看,不能说不能动,他只能被动的接受,不能主动地逃离。海面无穷无尽,透露出异样的红色,像红酒更像人血。天空乌云密布,却没有一滴雨水落下,大片大片的乌云使劲的翻涌着,没有一丝的光亮渗透。远方传来苍凉古老的呼唤,那声音中含有三分桀骜不驯的痛苦、三分撕心裂肺的绝望、三分孤苦伶仃的忧伤、一份彻头彻尾的疯狂,每次梦到这里,丁扬就感到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猛跳,眼泪不知就流了满面,丁扬努力地找寻这个声音的源头,可是每次到了这里梦境就会戛然而止,他就会突然惊醒,或者说是被迫惊醒,就像是被高高的抛起然后狠狠的落下,而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他关于这个梦境的回忆就会模糊起来,丁扬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梦境的出现。但他至少有一个时刻是清晰的,那就是他刚惊醒的瞬间,在这个时候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梦中那声音的孤独和悲伤,就好像背负了全世界所有的痛苦,又像是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自走了千百年,没有任何的陪伴和慰藉。这个时候他就会想,一个人要承受多少才会有这样的孤独和痛苦,那种直射到心灵最深处的呼喊让他久久不能忘怀,可是到了第二天,所有的回忆就模糊了起来,然后晚上再次梦到,再次遗忘,这样循环往复了十几年。
其实,丁扬今年刚满20。他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小学初中高中直到现在的一所二流大学,成绩不好也不坏,长得不高也不矮,不帅也不丑。像他这样的人随便哪个城市的哪个角落都是一抓一大把,我们也称这种人为**丝。说到**丝这个词,就不得不佩服人类在语言方面的天赋。在从前的时候,人类要形容一个人的相貌性格,往往要发表一大篇的长篇大论,其中也夹杂着各式各样的修辞手法,而现在,人们越活越懒也越活越简,简单的只需要高富帅、白富美这几个字就可以准确贴切的对一个人进行描述和形容。而丁扬,则是一个正儿八经不折不扣的**丝。
又是一个很普通的星期六的一个很普通上午,昨晚在网吧鏖战了一晚上英雄联盟的丁扬正在呼呼大睡,他又梦到了那艘船,比以往不同的是,天空中电闪雷鸣,而那锋利的电光竟然是红色的。丁扬还是不能动,他呆呆的望着天空,看着闪电劈开天空劈向了他。闪电就像利剑一样的斩了过来,不是像,真的是利剑,雷电变成了剑,四面八方的剑把丁扬笼罩了起来,丁扬能清晰地感受到剑在他的身体皮肤间切割,他看见血在滴落,不是滴落,是流淌,他还是不能动。他非常恐惧,他想大叫,但是不能发出声音。电光再次把他笼罩,他感觉身体里面钻进了什么东西,非常难受,很是邪恶和阴冷,还带着一种绝望,深入骨髓,使人根本不想再活下去一分一秒。丁扬万念俱灰,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讨厌活着,他想毁灭,毁灭一切美好的东西,包括他自己。与此同时,电光再次扬起,竟然划开了那浓厚的乌云,这时丁扬看见了光,对的,是阳光。温暖的阳光,阳光倾在他的身上,他能动了。于是他奔跑,身体中的邪恶东西和阳光分庭抗礼,使得丁扬感觉难以形容,他宁愿把那一半邪恶的身体给用力斩掉,可是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两种力量分明在融合,丁扬的身体是一个战场,两种无比强大的力量在博弈,而他意识本身只是一个马前小卒,不能参与一丝一毫。终于,丁扬再也不能感受到温暖,也没有邪恶,心脏的跳动又重新回来,他依然能动。不知道走了多久,这艘船没有船舱,没有仓库,什么都没有,可只要在它上面就会知道这是一艘船。那呼唤再次响起,这次丁扬决心一定要找出声音的来源。想到这儿,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飞了起来,他确实不在地面,因为他双脚早已悬空。他也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尽管他自己都是那么难以置信,尽管这只是在梦中。发出那声音的是一个人,那人丁扬认识而且熟的不能再熟,因为那人是丁扬。
丁扬看到了自己,那人也看着丁扬,眼神中满是怜悯和忧伤,两人都没开口。丁扬没有开口,是因为他早已惊的不能发出一点点的声音。那人没有开口,或许他在等待丁扬。所幸的是,两人没有僵持太久,就在丁扬即将奔溃的时候,那人开口了。就在开口的同时,他也在慢慢的融化,就像糖在阳光下,或者是泥人在雨天。他融化的很快,庆幸的是他说的话也很短,刚好在他完全消失之前说完,因为那只有三个字,活下去。
丁扬猛地惊醒,宿舍里何军和张一山在玩游戏,“该死的打野我是你爹啊,这么照顾我”“下路都开始团战了,你怎么还在家里呢?”两人见丁扬醒了过来,打趣道“丁公子,生前何须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呐”“羊扑在青草上,就像丁扬扑在床上”“说了别叫我羊,我讨厌一切咩咩叫的动物”,何军还没说完就被丁扬一脸不爽的打断。“我说丁少爷,您是做梦被人嫖了没给钱吧,不行大爷打赏你点?”张一山兴致高昂,刚才游戏中取得了骄人的战绩。“滚一边去,老子没心情”丁扬实在是不愿意搭理这俩人。“得,您做您的春秋大梦,我玩我的游戏”张一山见丁扬很是反感,自然也不愿讨个没趣。丁扬又在床上闭着眼躺了一会,他有轻微的低血糖,起床过快和过猛都会导致身体的不适。
过了一会,丁扬自觉身体已经正式从休眠中苏醒了过来,抬手一看表,已经是上午11点多了。这时候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于是就从床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向食堂走了过去。“哎呀”丁扬摔了一个帅气的狗吃屎,因为还没完全清醒,迷迷糊糊的丁扬完全没有注意脚底,咒骂着爬了起来“******大清早就见血,真是晦气”他看见手上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有丝丝的血迹的往外渗透着。“算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只是未到伤心处啊,醉卧沙场君莫笑啊”丁扬嘀咕着继续往前走,他从小就特别有想象力,作为一个什么事都只敢想不敢干的**丝,这点想象空间还是必备的。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是某个电影或者武侠片的主角,拯救世界于水深火热之中,又或者是父母是超级富豪,用了20年的时间来考验自己能否继承这份家产。“****,走个路还分神,话说这个天怎么这么热啊”丁扬边说着变抬起手来擦了擦脸,就在他放下手的同时,他发现了一件事情,很奇怪,至少他现在不能解释,他手上的伤,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