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遇险,只是漫长旅程中一次有惊无险的插曲。
一个上午练习后,王平早已不再是马背上的雏儿,他还真想信马由缰,任凭大黄马在冰原雪林里驰骋。不过随着一行人深入人迹罕至的原始雪林,这种想法只能放在梦中了。
冰原雪林,此时像一幅静态的画面展现在众人眼前。
原始林中没有任何可行的道路,一人抱的大树一株连着一株,树间长满被积雪压塌的灌木丛,有些地方甚至必须砍掉灌木才能勉强通过。
由于大雪覆盖,林中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坎,一不小心便可能人仰马翻陷入积雪。
这时候,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
在这单色调的世界,最大的危险便来自脚底的雪面。
胖子自告奋勇,提着工兵铲在前头步行开路。他在前方挪动身子用力踩实雪面,不时猛地一下陷入雪坑,好在这些雪坑都不深,到大腿便停了下来。
也幸亏胖子在前方踩实道路,否则载着物资的马儿从上面走过,可想而知会造成什么可怕后果。
即便柱子、桩子这两条强壮的山獒也不敢在雪地里放肆撒泼,它们凭借天生对危险的感知,永远不会先胖子而行。
不过,最让王平庆幸的恐怕还是队伍中加入了韩冰姐弟,要不是他们半年前事先探寻过这条道并在树木上标注过记号,就算尖刀再有能耐,这趟行程也会变得危机重重。
众人原先还打算顺路探索燕子屯,不过考虑到覆雪带来的未知因素,立即放弃了计划。
一路前进,为了减轻马的重量,众人早已放弃骑行,将装备分担到八匹马背上。
猴子、胖子两人在前方轮流开道,韩峰与王平则一左一右砍掉拦路的灌木拓宽马道,韩冰牵着排成一排的马儿跟着队伍,眼镜则始终呆在最后方保持警戒。
整个过程中会作出一些变动调整,不过说到底总会保证眼镜留有全力,虽然这里极度静谧,几乎不可能遇到敌人,但越安全的地方往往可能埋伏着危险,尖刀能安然度过数百次任务活到今天可不是凭借运气,几人始终维持着这种默契,以防备随时降临的危机。
一行人手中全都忙活着,都不觉得冷。
中午时分,六人抵达一个相对开阔的地面,眼镜喊住前方开路的胖子。
空地大概二十来平,没有任何大树,因为积雪覆盖,不知下面藏着什么,乍一看很像被冰雪掩盖的湖面,这样的地形在来时的路上没有见过。
眼镜观察了地形后问道:“冰冰,这里以前是湖面,还是空地?”
韩冰有些记不清,翻看半年前记录的行程笔记后确认道:“这里的确有个空地,当时我和小峰没有在这里停留,所以笔记上没有详细记录,仅仅一带而过。”
眼镜道:“那行,也快到正午了,咱们在这里休整下,接下来的行程还要几天,保持体力要紧!猴子,你将马上的锅取来,烧些热水准备做饭!”
前方的胖子当即喊道:“架灶台我熟着呢,你们可别和我抢!”他说着提起手中的工兵铲朝林中手臂般的树干砍去。
眼镜道:“冰冰,你和我将马系在这边的树桩上。王平,你和韩峰从雪地里捡些干燥的杂草树枝,记住不要深入林子,就在我们附近找。”
王平点点头,转身和韩峰在雪地里翻捡树干。
要不是亲生经历,很难想象,冰雪下的树干枯草一点也不像想象中般潮湿。不过仔细一想的确如此,否则冬天北方农村土垒的灶台怎么生火做饭?
王平扒开厚厚的积雪继续朝下挖,深藏其中的杂草树枝都极为干燥,毫无疑问,只要一点火星便可以燃起熊熊大火。
不一会儿,王平和韩峰便捡来了一堆枯枝落叶,足足堆了两个小坡。
二人转身准备继续捡柴,正用木桩架着灶台的胖子喊道:“你们两个小年轻可以的啊,还真是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捡这么多柴火,这是打算烧了大兴安岭?”他想起什么,道,“你俩听过一首歌没?”
王平和韩峰再傻也知道胖子这是朝两人打趣,韩峰从小就是个小少爷作派哪里做过这些粗活,当即闷闷不乐一屁股坐在树枝上问道:“啥歌?”
猴子将锅放在搭好的灶台,接话道:“《冬天里的一把火》啊!”
这歌王平当然听过,青山是不会唱的,不过外表深沉内心如火的矮子最爱这首歌,所以王平印象极为深刻。
由于年龄代沟,95后的韩峰不理解这首歌的深意,一头雾水的望向胖子,唱道:“你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燃烧了我的寂寞……这歌我当然知道啊,难不成还有什么典故?”
韩冰系好马和眼镜朝这边走来,她望向韩峰哭笑不得道:“小峰,你也够可以的,天天和一帮狐朋狗友到处瞎混,这事儿都不知道?”
四周的人全都露出一副幸灾乐祸模样,韩峰更加不明所以,表情上写满了这事我应该知道吗?
眼镜解释道:“以前大兴安岭原始林区比现在大的多,87年,冬季里烧了一把大火,将这些林子全部烧光了,现在留下的原始林区连以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那一年正好有个叫费翔的歌手,在春晚上唱了这首歌,火了。”
王平拍着韩峰肩膀叹道:“韩峰啊,你要知道这歌就是个背锅位啊!”
胖子嘿嘿一笑,接过话道:“小黄毛,别怪胖爷我瞧不起你,我这没读过书的都知道。造成那场火灾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元凶便是有人无意间在林场抽烟扔了个烟头,微不足道的烟头导致了熊熊大火,那把火足足烧了一个月,嘿,这一个月,倾全国之力都无能为力!”
“得,你们甭说了!”韩峰当即面色发白,他站起身子抱起一把枯木。
王平疑惑地问道:“韩峰,你这是要干嘛?”
韩峰大义凛然道:“埋起来啊!总不能烧了老祖宗留下的最后这点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