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鞘悄悄将手掌覆上腰间的战术匕首,他朝昏暗中的十二个怪物望去。他们与历次行动见过的粽子都不相同,而是生着一副与人无异的身体,十一男一女,赤身裸体的站在驼龟之上,戴着十二生肖面具,眨眼间身子上就覆上一层衣物。他们似乎在陶俑中沉睡了无数年,身体有些僵硬,银色的眼眸不约而同的注视着自己。
剑鞘不敢冒险妄动,谁知道这些是什么玩意儿,这十二个不知来历的生物和头顶上不时睁眼的巨型人脸让他不敢有一丝分神,他朝后退了一步伫立在河流边沿,打算一旦有什么动静便跳入河中求生。
“呵,小子,看了奴家的身子,还妄想跳到河中一走了之?”戴着蛇面的女子声音充满魔性的诱惑。
剑鞘内心没有表面上波澜不惊,加入十三号以来经历过各种离奇事件,即便遇上白毛粽子也能泰然处之,但今天发生的桩桩件件让他惊魂未定,先是九死一生逃过雪崩,接着碰到千年不遇的红毛粽子,现在千年前的人俑裂开露出与人无异的生物,他内心惊涛骇浪,不禁捏紧手中的战术匕首。“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挺着傲人胸围的蛇面女子,胸部一颤一颤的咯咯笑道:“呵呵,小子,你过来摸摸奴家不就知道了嘛。”蛇面女子伸出纤细雪白的手臂,手指轻轻勾动,银色的眸子摄人心魄。
剑鞘感觉到某种不可抗拒的诱惑,脚底不自禁的朝前迈了两步,他立即在腰间狠狠掐了下才恢复心神,刚才一瞬间如同被摄魂夺魄,他不敢再与这妖异的女子对视。
“哼,居然是个不懂风花雪月的粗人!一点也不好玩,哀家没兴致了,交给你们处理了!”蛇面女眨眼间从驼龟跃下,往西侧不冻河走去,她一个翻身跃入不冻河中,河面竟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要想进入这里必须首先破坏藏兵室,还得触动机关,你能将我等唤醒,并不是机缘巧合。小子,你不用担心,我们并无恶意。”带着龙面具的人说道,他声音平淡稳重,感觉不到任何恶意。
龙面人的一段话让他心中疑虑更重。对方口中的藏兵室顾名思义是用来收纳武器装备的地方,不可能是红毛僵尸驻守的暗室,那里什么都没有;而所谓的毫无恶意,作为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剑鞘最为不屑,纵观历史哪个恶人主动跳出承认心怀不轨的。
这些东西历经千年,肉身不腐,还能保持人性活生生的站在这里,难道…他想这里不禁骇然。胖子曾说过世间的僵尸分为七级,都拥有永恒不灭的生命与永久的青春,不过每一级之间的差异天差地别,不可逾越!
常见的白毛僵尸大多五级以下,形同枯槁,眼睛灰色的,被称为普通体,他们最好对付,惧怕阳光,一般的黑驴蹄子就可以将它们制服;四级是普通僵尸与高级僵尸的分水岭,这种时候就不那么好对付,往往多种手段才能将其制服,但四级僵尸最多也就被认为高级僵尸,没有智慧,纯粹凭借本能行动;二三级的僵尸被称为完全体,浑身长满红毛,眼睛呈绿色或红色,这种僵尸无惧阳光甚至进化出一缕智慧,之前暗室内遇到的红毛就属于这类僵尸,数千年也未必进化出一个,在盗墓人的口中一律被称为红毛粽子;而僵尸中的最高等级则被称为永恒究极体,也称为真神,在远古传说中它们与仙人平级,眼睛呈银色,进化出人形,无需血食,可以自由生活在人类世界,不死不灭,是僵尸中最为恐怖的存在。
这十一人像感应到什么,同时抬头注视向上方某处,他们相识一眼后,没有任何犹豫纷纷跃下驼龟,朝不冻河走去。与此同时,十二座驼龟、地面碎裂的陶瓷,头顶上澡盘大的人脸瞬间化为乌有,仿佛不曾存在过。
河边仅剩下的龙面人,他转过身注视着剑鞘幽幽说着什么,这段对话格外长,龙面人说完后问道:“记住了吗?”
这段对话让剑鞘无比震惊,他明明觉得自己听的一清二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脑子里想着:他究竟说着什么?但口中却脱口而出,“没问题,记住了!”
龙面人点头转身跃入河中,殉葬室瞬间陷入黑暗。
但,这……这算怎么回事?就好像关于对话的记忆被人篡改,世界上大概没有比随意更改别人记忆更为恐怖的事了,如果真的存在,那过去的每一天究竟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剑鞘回过神,殉葬室上方的通道里肯定来了了不得的东西,否则究极体也不会避退。他看了不冻河一眼,总觉得下面藏着更可怕的东西,下意识朝人俑墓群奔去,在靠近墙壁的死角蹲下身子,关掉狼眼手电。
黑暗中,他将所有发生的事捋了一遍,从不惜一切救援到斧子失踪、胖子牺牲再到队伍打散,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尖刀前进。他宁愿相信这只是错觉,可如果不是呢?如果从探险队始就是人为设计的?这八年里胖子的分金定穴从没有出过差错,唯独这一次。可如果真的真的只是自己胡乱猜测?要知道胖子最后都承认看走了眼的确存在大墓,他也的确遇到千年不出的红毛粽子,甚至自己还落到了殉葬坑……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中涌出强烈的不安,不禁想起一丝不苟的斧子,胖子最后决绝的吼声,眼睛、猴子和7号,孤狼,尖刀小组的其他队员…他想起胖子时,眼眶有些湿润,或许暗风吹的太过频繁刺到眼睛。
这里没有一丝声音,连虫鼠的声音都没有,真正的绝地,死寂,唯一能听到只有自己心跳,砰砰砰……他的思绪有些恍惚,曾经也有一个黑夜,他的人生惊天转变。如果那一晚他没有遇到孤狼,他一定还是雨中蜷缩身子的无助孩子;那一天如果不是他发了失心疯,7号一定会留下永生的恐惧。
她便是他重新捡回人性的锁链,而他则像她的命中注定。
那是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深夜,雷霆裹挟着闪电愤怒的抽打世界,或许它觉得世界太肮脏了。
他只是个十一岁没有姓名的孤儿,他一眼看到十来个孩子在雷暴雨里拖着个人影朝废弃的厂房奔来,这些孩子是他当年的伙伴,一群无人问津靠偷抢拐骗为生的流浪儿。
他透过厂房角落的窗户,默默望向他们手中拖拽着的小女孩,每一次劈来的闪电都似乎劈在他肮脏罪恶的心底,却将小女孩照的发亮。
小女孩破烂的衣服上沾满泥土,她瘦小的身子在泥水中奋力挣扎拼命喊叫,却被力气更大的少年捂紧嘴巴。她惶恐而绝望的眼神清晰的倒映在他眼里,就仿佛一把刀子直直刺入心底。
那时候的他早已明白对于他们这样的流浪儿,这种事经常发生,弱肉强食是他们耐以生存的道理,女性流浪者更加凄惨,他想都不用想会发生什么。
那一晚,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发了什么疯,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事他并不是第一次见,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见,他脑海里无法忘记那个绝望惶恐的眼神,那张稚嫩无助的面孔,他发自肺腑的想要诅咒这个肮脏的世界,抓着枕头下的刀子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他第一次拿刀砍人,直到血从对方身体迸出,他没有发觉丝毫的害怕,反而感到难以觉察的兴奋,就好像灵魂得到救赎,漫天的雷霆都不再能让他恐惧。
双方打得见了血,动了真格,他浑身被砍出好几个血淋淋的口子,依旧护着紧紧咬着嘴唇的小女孩,战斗不死不休。结果很惨,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十几人的对手,理所当然地被打翻在地,他只得抱着小女孩,蜷缩着身子,将她紧紧覆盖在身下…
忽然,黑暗中传来的一丝风声,它向自己疾驰撞来,剑鞘下意识的侧过身子,一柄金属制成的东西贴着他面颊呼啸飞过,划开一条细长的口子,他惊得冒出冷汗,若不是反应足够快,这柄疑似刀子的暗器便会直刺他的眉心。
能将暗器用的这般出神入化,对方肯定不是粽子类的东西,他第一次确信之前的想法,这里真的还存在其他人!只是他不知道黑暗中的敌人藏身何处。他蹲在地上警觉四周,一动不动仔细聆听,却没有任何声音,对方就像隐匿在黑暗中的杀手,一击不中,立即远遁!
这座神宫变的越来越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