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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宾馆房间里的固定电话响了很久,我确实不愿意去接,哪里有人凌晨三点过打电话的?这简直就是骚扰嘛!我把被子蒙上头,但那可恶的电话仍就叫个不停,终于,在它响了78次以后,我无可奈何、睡眼迷离地抓起听筒。

“喂,服务台,大晚上的吵什么吵啊!”一开口我就直接流露出不满。

“抱歉啊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这里有一位老人,说什么也要接进来。”

老人?我额头渗出一丝冷汗,莫不是已故的环保?可是我很清楚,环保他是个哑巴!我犹豫不决,最后想着,听听声音,先看看是谁也好,于是叫服务台接进来。

“有空酒瓶要卖么?”果然,刚刚一开口就是一句熟悉的话。

“有的。”我已经全无了睡意,而且我注意到,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他的确会说话了,可能有人会问,我为什么就那么肯定这个老人是环保?我只能说——直觉。

“还是老样子。”环保说到。

“你也一样,”我说,“你能开口讲话了,我很高兴。”

“小子,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告诉你,我还没有死。”

“什么?!”我惊讶的几乎连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我只不过是存在于一个同这个现实所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她美丽,离奇,但一旦进入,就永远也无法脱身了。”

“可你......”

“我并没有死,你有没有注意到,其实并没有发现尸体的报告呀!”他激动地说。

我这才想起,自从环保疯疯癫癫地用燃〇弹炸了广场之后,确实没有一家新闻发表有关事宜的报告,而“死去”又确实只有环保一人。

“生与死,界限在何处?”我禁不住问他。

“目前以我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告诉你的,但你要记住了,千万不要踏进这个世界一步,它是一个不同于现实的存在,现在,连我也被同化了。”

环保啊环保,你当真只是一个收废品的大爷么?我挂断了电话,兀自慨叹到。看来今天又是一个不眠的长夜啊,我索性拿出酒壶,咕噜咕噜地让威士忌顺着我的脖子流入腹腔,乙醇穿肠而过的感觉真是无比的美妙绝伦。我去洗了个澡,刮了刮胡子,整个人顿时清爽了不少,凌晨五时,我离开了旅店,去吃了一点早饭,光坂这小地方,倒没有什么特别的美食,少许地吃了些关东煮,我便作罢,又开始漫无目的地神游。

在不经意之间,我竟然又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那个坡道的下端,时值四月末五月初,正是日本这边樱花绽放的季节,从坡道下从下往上看,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全部是樱树,樱花开了有八九成,粉嫩的娇花伴着阴柔的翠叶,仿佛是红绿交织的宝石,她的香也是无比的沁人心脾,淡而不浓,华而不奢,我期待见到那个女孩,犹如期待樱花的开放。

“你啊!我就知道你会来。”她又准时出现在了坡道之下。

“哦?是你呀。”

“白君,不,白先生,早上好呀!”

“早上好,森山同学!”

“你年轻了不少呀!”她看着我刮了胡子以后清爽的脸庞,善意地说着。

“你也长高了不少呀!”我看她站在坡道比我高一点的位置,也故意打趣地说道。

两个人似乎乐意在这样白痴一般永无休止的对话中长此以往,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结束。

“差不多上学的时间一到,学生就会多起来吧?到时候别人看见你和我这样一个陌生人交谈,又加之你是学生会的,他们省不了会多说几句闲话的吧。”

“嗯。”

她跳着跑上了坡道,长长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让我看的入迷了。在樱花的映衬之下,我似乎开始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了,我到底是为什么喜欢他呢?我决定按捺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先给枫打个电话。毕竟嘛,这个小护士还是照顾过他一段时间的。

“你?泡她?”电话那一头,枫显得极其的惊讶。

“我不行?”我歪着脑袋问他。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她?”他镇定了一下,说到。

“不知道,可就是,心里面有那种感觉。”我这么回答着。

“放手去做吧,”他说,“但我不怎么鼓励你,那小护士除了照顾我,帮我点过几根烟,就没做过什么了,我也不清楚她的身世。”

不等我回答,他就直接掐断了电话,我心中此时五味杂陈,完全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再过几日春假就要结束了,我必须抓紧时间。好在我攒下了一些工钱,这些钱足够我买一个移动电话,说白了就是现在的手机,于是我赶紧在光坂镇买了一个,并登记了号码。

第二日,我仍然在坡道之下散步,不过这次,我是专门在这里等她的。果然,她像往常一样有提前来了不少。

“又提前啊。”我一边打招呼一边说。

“啊,白先生,早上好呀!”我听得出,她的语气里有一丝不安。

“怎么,打扰到你了?”我问。

“没有啦,只是你天天在这里转悠,我很苦恼啊。”

“这倒是我的不对了,你怎么样?学生会的工作很忙吧?”

“是啊,这不是,又提前来了吗,倒是你啊!都这时候了,还不回大学吗?”

“我没问题,就是想来找你。”

一段时间里,她和我都沉默了,不再开口。上学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我们俩并排站在樱花坡道之下,观望着一个个路过并攀上坡道的学生。身着中山装的我在人群中引来了异样的目光,那些路过的学生不时地打量我,似乎我身上的不是中山装,而是一身的金箔,许久,学生越来越多。我想应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于是我决定说些什么。

“你不走么?”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啊......”她转过脸来看我,面红耳赤的,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怎么了?”脸色突变的她引起了我的注意,但她只是直勾勾地把我盯住,于是我叫了他的名字:“森山?”这一下子,她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没命似的逃开了。见她离开,我便用移动电话给枫打了过去。

“枫,初步成功了。”我说。

“你谁啊?”他惊异地叫着,我这才记起来,还没有告诉了他自己买了手机。

“我是霂秋,昨天刚买了手机。”我说。

“哦,刚刚你说成功了,什么事呀?”

“森山啊,就是那个小护士,快要成功了。”

“小子不赖嘛,加油啊!”他似乎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然后直接掐断了电话,也不等我的回答。

下课的时候,我还在那里等她,她一出来便看见了我,撒娇似的跑了过来,直接挽住了我的手臂。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说。

“怎么,我又不是魔术师,你想来就来。怎么知道的?”我问。

“直觉。”

听她这么一说,我几乎要笑得趴在了地上。“我们走吧!”我说。说罢,俩人都笑了起来,共同朝着坡道下面走去,到了坡道远处的岔路,她说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去了,我确认了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后,也准备离开。

“明天到我家玩好吗?”

“好啊,也见见你的家人。”我和善地拉起她的手。

“家人......”她听见“家人”一词,便不自觉地甩开了我的手,背过脸去。

“怎么了?”我发觉他神色不太对劲。

“啊,没什么,只是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的。”

“哦,这样啊......”

“明天还是这个点,坡道下等我呀!”伴着一甩一甩的马尾辫,她又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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