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苏半夏是在一年半以前的冬天。那时他在一个酒吧执行暗杀任务,对象是一个黑帮的副手,本身没有什么难对付的地方,可他却雇了好几个帛曳系堕天使的宿主作保镖,让他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
苏半夏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震耳欲聋的音乐戛然而止片刻后换成舒缓的钢琴曲重新响起,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又聚焦在舞台上。苏半夏就站在灯光下,凭一个起舞,便赢得了所有人的关注。
她是天生的舞者,每一个动作都是对美的阐释。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舞姿中时,她对着季樾眨眨眼。季樾忽然清醒,意识到这是绝佳的机会,便利落地一击致命,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苏半夏不知用什么方法跟上他,然后及其自来熟地对第一次见面的及季樾说:“成为我的家臣好不好?”
从发觉她跟着自己开始季樾就提高了警惕,苏半夏在酒吧吸引人注意力的手段让季樾误以为她是切西亚系堕天使的宿主,擅长魅惑以及蛊惑人心,可直到他干脆地说出“不好”,他也没感觉到任何魅惑的力量出现。
他当然不知道刚才那股力量来自于术阵而非自身。
“为什么?”苏半夏不依不饶。
你倒是给我个我答应你的理由。虽然这样想着,季樾还是选择了最稳准狠的回答:“你不配。”
苏半夏立刻炸毛:“我堂堂晔侯你说我不配?”
虽然早就听说现任晔侯是个还未成年的少女,可季樾着实不能把眼前这个长着娃娃脸头上立着呆毛的女孩和晔侯联系起来。更何况晔侯这个身份真的是随随便便暴露的吗?虽然自己对晔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暗质界想要晔侯性命的妖异数不胜数……
把她推到墙边,用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轻易说出自己的身份。“你真的是晔侯?”季樾半信半疑地问。
因为嘴被蒙住了,苏半夏只得点头。
细看之下她的眼睛竟然是异色。左眼如叶翠绿,右眼如血鲜红,像猫一般在夜色中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他放开她,轻咳一声演示自己的失态。
“为什么?”苏半夏不依不饶。
“我只听我哥的命令。”
苏半夏用“你没救了”的表情看着他,怒叱:“你这个死兄控!”
季樾不再与她多说,隐匿在黑暗中离开。
他当然不是兄控,却也没有骗苏半夏,他的确只听从他哥哥季棪的命令。季棪是帛曳系堕天使的宿主,是光,而季樾是影,影子服从光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更何况他欠了季棪太多东西,只能这样偿还。
让季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苏半夏没有就此消停,反而变本加厉。她不知用什么方法找到他,而且往往在他出任务的时候出现,在一旁观看,让季樾产生一种自己是猴儿在给她表演的错觉。不过除此以外,苏半夏倒也没有打扰他完成任务,相反,还会略帮一二,也没有再提让他当自己家臣的事。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短也不长,前一年的冬天相遇,第二年开春的时候苏半夏便没有再出现。整整一个冬天季樾和苏半夏说过的话远远超出二十多年来他说话的总数。主要是苏半夏槽点太多了,还老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和她呆在一起季樾就会自觉成为吐槽机和十万个为什么。
苏半夏的消失没有征兆,季樾以为她是失去耐心了。这样也好,季樾觉得要是她再不走,自己可能真的会跳槽。
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结束,否则季樾现在也不会在苏半夏手下做事。
那天他和往常一般完成任务,身心俱疲地回到家打算休息。可是杀手的直觉让他察觉家里的氛围不对劲。也就是那一瞬间,季樾脚下亮起光芒,术阵繁复的纹路映入眼帘。季樾心知中了埋伏,忙调动灵力打算突破。谁知道莫说使用灵力,季樾就连动的力气都被剥夺了。
“专门对付你们宿主的术阵,滋味如何啊?”黑衣人从角落依次出现,站在术阵外围看着他。他们无一例外都蒙着面,但季樾对他们的身份已经猜的七七八八,毕竟除了季棪,知道他住处的只有组织的老大了。
果然,带头的人说:“谁让你们兄弟俩不知好歹,竟然把组织的秘密泄露出去。如今老大要你们死,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吗?”
哈?泄露组织的秘密?我根本连你们有什么秘密都不知道谈什么泄露。季樾心想,却没有说出来,他明白,黑衣人说得证据确凿,就算自己没有泄露,那么季棪也一定泄露了。
所以自己是被连累的。
“正好,拿你这个叛徒试试组织开发的新药。”黑衣人说着,举着注射器走进术阵。
可也仅限于此,黑衣人无法再前进半步,因为苏半夏的长棍的锋利的尖端已经划破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到女孩苍白的脸上,如同盛开的花。
“有没有搞错,你竟然被这种杂鱼搞趴下了……话说我不就是得个荨麻疹住了半个月的院你们兄弟俩就怎么狼狈了?”
不是被搞趴下了而是被暗杀。季樾在心里默默纠正,嘴上却警告道:“你快走,这是针对宿主的术阵,你一个人……”
还没说完苏半夏就打断他:“谁告诉你我是宿主啦?谁又说我一个人来的?开玩笑,有资源不利用我为什么要玩单刷——咦,这术阵好眼熟,瑞塔你来看看是不是你发明那个?千羽你也别躲着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黄花大闺女。”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两个少女分别出现在她左右。一个金发及地,分外妖娆,露在唇外的尖利的牙齿昭示着她吸血鬼的身份,另一个面容清秀,却是兽腿鸟羽。
“千羽你和我在这里消灭敌人,瑞塔你带着地上那个回家,看看楚易那家伙回来了没。”苏半夏说。
“诶~人家才不要碰那个脏兮兮的男人,人家想和Boss一起嘛!”被叫做瑞塔的吸血鬼少女不满地抗议。
“人家想不想关你什么事。要是你不去的话就我去。”
“……好吧,绝对不允许臭男人碰我们家Boss。”瑞塔一咬牙,拦腰抱起季樾就往外跑。
那边战况如火如荼,季樾的小屋早就支持不住倒下了。让季樾没有想到的是,组织派来的人数超乎想象,看样子,几乎是倾巢而出,他这个叛徒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而且……“就她们俩没关系吗?”季樾问。
“没关系啦没关系,Boss虽然是普通人但好歹也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对付一个二流组织绰绰有余啦,更何况小千羽的破坏力也不是吹的,你放心吧!”瑞塔一脸轻松地说。
放心毛线啊,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放心了。什么叫做普通人?说好的宿主呢为什么变成了普通人?季樾内心咆哮,到嘴上却变成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可是我看见她使用法术。”
“哦,你说那个啊,”瑞塔恍然大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圆形玻璃,放到季樾眼前,“我和楚易那个女控在Boss身上布下了各种各样的术阵,方便快捷不需灵力的驱动也能使用。亲你要来一份吗买一送一还包邮包安装哦!”
季樾决定对于这种淘宝推销予以无视……好吧主要是苏半夏身上的术阵太壮观了,层层叠叠从防御型到攻击型应有尽有简直亮瞎狗眼。而起瑞塔说的经过专业训练也绝不是空口无凭,苏半夏的每一个动作都及其精炼,直袭要害,简直堪称节约资源的典范!
“好了展示完毕,我们要专心跑路了。”瑞塔说完,下一刻便远离了战场。
回到晔侯的宅邸后,季樾出乎意料地看到了季棪,后者正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喝茶,尽显悠闲。见到季樾后,季棪只是微微抬眼,道:“回来了。”
回来你妹你那种主人一般的语气是哪儿来的。
瑞塔把他扔到沙发上就去洗澡了,也没人给他解释眼前的状况,但有些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我决定跟随苏半夏。”季樾对季棪说。
“是晔侯还是苏半夏?”季棪一针见血。
“苏半夏。”季樾没有任何迟疑,“与她的身份地位无关,我所跟随的,只是她苏半夏而已。”
“为什么?”
季樾愣了愣,给出自己的答案:“她是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