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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因为蔽塞,加上水汽丰沛、光照适中等原因,此处众多的史前热带水果都茂盛丰硕。我是第一次看见这些硕大异常的各色瓜果,没有一种能叫上名。最后,我只能从巴巴咀嚼吞咽中,按为人时的经验,姑且给那些水果安上还算合适的名字。“核桃”,壳类果物,足足有六七十厘米的直径,坚硬的外壳正好磨炼巴巴的利牙,内质形态近似核桃,肉质、香味、营养成分也类似于核桃;我能明显感觉到,此“核桃”对巴巴的脑神经有刺激作用,每次吃下此物,巴巴便会安静许多。“梨”,薄皮类果物,可能因皮薄,反不如“核桃”大,最粗段有四五十厘米的粗细,丰水,酸甜,如同“酸枣”一样,酸味更足,甜味略逊,肉质没有后世梨子的细腻,是巴巴刷牙的最佳替代品;每当巴巴啃食之时,我仿佛能闻到山梨酸的成分。“车厘子”,殷红水灵,也可能因皮薄的原因,只有乒乓球大小,是最接近后世水果样的,甜度是此处瓜果之最,巴巴吃过后,会异常高兴,常常独自如孩童般痴痴傻笑;我也最喜欢静静地观看这种水果,三五颗一起,凝着颗颗晶莹水珠,隐于叠嶂绿叶丛后,风儿吹过,“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若隐若现,娇羞低头暗泣,垂下几滴珠泪,仿佛“身孤帘影无人识,空负韶华独自悲”,而委屈撒泪……

现在好了,有巴巴来爱怜它们了,只是巴巴还不懂得爱,对待它们的方式太自私、蛮横和粗暴了些。自古万事皆无全!

巴巴,做为一个冷血动物,竟成了素食主义者?当然不是。

池水中的鱼类,是巴巴所需高蛋白的主要来源。他先是在浅滩处着急扑抓,收效不佳;他又尾巴去钓鱼,那些笨鱼一味吸吮他的皮屑,只惹得他瘙痒一阵;最后,他发现只需自己的爪指静滞于水中,那些笨鱼便会误以为是“震旦”,而贴近,然后他疾速抓捏,总能有收获。震旦,一种古海洋生物,细圆锥状,外壳富含碳酸钙,内部肉质密实,因陆地隆起,而被动成为内陆生物;震旦对鱼类没有丝毫威胁,鱼类常舔食震旦的外壳,附着于震旦体表的浮游生物成为鱼类的最爱,同时帮震旦清除了体表的真菌,鱼死而腐,又是震旦所需养分的主要来源,震旦和鱼类形成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此处,水质近似海水,震旦得以生存,笨鱼们长年累月和震旦朝夕相伴,已经没有丝毫的戒备之心了。巴巴投机取巧地获得了扑鱼神功。

昆虫类,是巴巴所需钙、钾、磷、锌等的主要来源。这些昆虫虽然羽翅强大有力,到底因体型过大,还不能长时间滞留空中,这给巴巴留下捕捉之机,他只需不停追赶,总能有所斩获;而且,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他的尾巴常常能如神鞭般,在空中划出优美且凌厉弧线,准确击中飞翔中的昆虫,从而得以食之;随昆虫数目的减少,刺激了昆虫性激素的泛滥,交配次数增加,巴巴趁机学会了偷袭战术,一次可得两只,他常常乐此不疲。

至于恐龙鸡,则是巴巴所需高热能的主要来源。恐龙鸡,素食恐龙类的一种,如后世的狗般大小,前爪已进化成翅,肉质虽老咯咯的,但对巴巴而言一点不在话下,他只用锋利尖牙胡乱咀嚼,就能令恐龙鸡的肉变成肉粒,加上他胃部强大的消化能力,那些肉粒最终都能被分解成各种能量,被巴巴吸收储蓄。

巴巴俨然成了此处的土皇帝。

我说过,我无法欣赏恐龙的世界,也区分不出恐龙的美丑,所以我不知道巴巴在恐龙界究竟算是英俊还是丑陋。但,随着巴巴在此处的天下无敌,他的眼睛中渐渐生出精光,透出一股子霸气,而且整体气质也慢慢发生着变化,从最初的怯怯糯糯,变成了现在的自信满满,甚至不可一世到烧包的地步,满满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臭模样。我很讨厌他现在的样子。

我还仔仔细细地观察过那只霸王龙皇,他是巴巴将来最危险的敌人了。他能当上霸王龙皇绝非偶然,除了他身强体壮之外,还因为他的脑组织的沟洄比其他霸王龙多出了两支,一支是逻辑,一支是谋略。这两支沟洄虽然才生成不久,虽然沟洄仍浅显,带给他的却是天大的好处;他喜欢遣词造句,就是因为他有了简单的逻辑思维能力;那支谋略沟洄,则更是助他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万事谋定而动,大大增加了各种战斗和争风吃醋的胜算面,从而最终站在了权利的制高点上。

洞穴闺房中的雌霸王龙,是霸王龙皇众多儿女中的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就是最宠溺这个女儿。也许他早早就看出或感觉出,她与众不同,她将成为一代天后?

我也猜不出具体原因。或者就像人类常说的一句话:一个孩子,从小能看到大(我的眼光不毒,从来就看不出来。或者是我太愚笨吧!)。但她确实对巴巴至关重要,我们姑且就给她取个名吧,丝丝?冰冰?菲菲?算了,我做主吧,叫她娜娜了。

娜娜才一岁半,相当于人类少女十一二岁的年纪,霸王龙的遗传因子不可能给人以她婀娜多姿妖娆迷人的感觉,獠牙利爪也使人看她时感到恐怖和凶恶。但在霸王龙的眼中,似乎她确实出众,因为个个霸王龙都似乎喜欢她,包括她的后妈们,她的姐妹们。用了两个似是而非的“似乎”,是因为她现在还小,不成熟,所以,她的机灵好动、她的多嘴多舌、她的调皮捣蛋,常常令其他霸王龙捧腹大笑,仿佛她是一个能带来欢乐的天使。

于是,我深入了解了一下娜娜,发现她的脑组织沟洄异于常龙,多出几条若隐若现的线,有红,有绿,还有花色相间的。我继续深入观察,发现她母亲就是一只很普通的雌龙,而且在我眼中看来,她母亲无疑是后宫中最丑陋雌龙中的一个,因为只生下几个龙女,没有生过龙子,甚至有些自卑,常常与世无争地立于中心圈外,少食多凉,而更加瘦骨嶙峋,而更加郁郁寡欢。

娜娜何以能够在脑组织中多出那么些线来的,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决定多观察娜娜脑中的线条,看看这些线条最后的走势,和将带给她的改变。

再说巴巴吧。日子一天天过去,巴巴一天天长大,天坑毕竟太小,能带给他的食物越来越少,他常常挨饿,这大大刺激了他的内分泌系统,使他在饥饿中更多地分泌出生长素;天坑中,空气湿度大,气温低于他处,使他在寒冷中更多地分泌出甲状腺素;食物的单一,使他的性激素水平偏低,成熟度被迫推迟;再加上他素食瓜果摄入量大,种种原因,共同造就出一个远高大于同龄霸王龙的巴巴,但也更苗条的巴巴。天长日久,他也变成一个瘦骨嶙峋的霸王龙了。这使他的食量越发大了。

娜娜对领地内的洞穴了如指掌,一天戏耍间,她也窜到当初父亲找寻巴巴时的那个洞口旁,她往下看,那种高度令她心惊胆战。但她看见了他。

他已经快没有食物可吃了,瘦骨嶙峋地高高站着,正在采摘没有成熟的酸枣,这是因为他怕酸而得以留存下来的,现在他饿了,不得不以酸枣为食。她看见他挤眉弄眼一番,做出怕酸的样子,却还是吞下酸枣,然后跑到河边漱口;又吃一颗,又漱一次口;几番煎熬,几番痛苦折磨,他依然这样来回跑跳着。迄今为止,她没有挨饿的经历,她当然不能理解他不想吃又偏要吃的心态,还以为他在表演呢。她两爪死死撑着洞壁,生怕自己跌落谷底,伸头外望着他的滑稽表演。她咯咯地笑了。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淑女些,所以笑声很小,还不知不觉用一爪捂着和樱桃小嘴相反的喇叭岔嘴。瀑布造成的响动太大了,她的声音被埋没了,他根本不知有她在看自己,兀自继续着表演。看着他渐渐慢下速度,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她的心里一揪。她不再觉得是在看表演了,反觉得看他就像在看妈妈,同样的瘦骨嶙峋。一种亲近感油然而生,同时似乎还有一种感觉在生成,她不知道那叫悲怜。

他饿了吗?他是不是没有吃的了?她心想。她转身,才赫然发现自己一爪没有撑着洞壁,她又胆战心惊一番,小心翼翼缩回脖子,感到心中踏实了,才快速穿行于洞中,去储食处拿取肉类。等她香汗淋淋取来食物,再次伸头出去时,她没看见他。

他去哪儿了?他是谁?她坐于洞内,喘着粗气。呀,他该不会饿死了吧?或者,淹死了?她觉得自己越想越着急。但她太小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急忙忙把肉蹬出洞外,心情沉重地回家了。

巴巴饿得懒得动了,躺在一颗大树的树荫下。“啪”,对岸传来一声响。他稍抬头看看,没看见什么,他又躺下,仔细在想是不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不对呀,那种声响以前可没听过,幻听也该是自己熟悉的声音呀。他坐起身,爪放眼上瞭望,没有东西。他不死心,干脆站起又看,他看见一点酱褐色的物体。他对自己的地盘早了解透了,似乎那处不该有啥的呀。他拖着饥饿的身体向响动处循去。

咿呀!他看见那一小坨肉嘎嘎了。他往天上看了看,还有些不相信。天上没有掉下个林妹妹,倒掉下了肉嘎嘎了!他心中狂喜,双腿突然有了力气,在河石上几个纵越就到了对岸,冲到肉旁,狼吞虎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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