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锦商和温玄瑾把他们在渊州城的经历都告诉东陵慕英,故事说完都快五更天了,东陵慕英道﹕“那么张鲁和秋雨呢?他们两个怎样了?”
郁锦商喝了口茶,笑着回道﹕“虽然没有找着那个面摊老板和有脚疾的老人,但始终把他的罪名给洗脱了,咱们这位温将军又看他们俩两情相悦便拿主意给秋雨姑娘赎回自由身,又给了他们点盘缠,他们在回去老家湘州的路上了。”
听到郁锦商这样说,东陵慕英也安心了,笑着说﹕“这样就好。”说着,抬头见天色微亮,才发现自己听了一个晚上的故事,不禁打了个哈欠,道﹕“天都快亮了,我想先去躺一下,待会师父醒了便唤醒我…我还得赶回华山呢…”说着,她已经躺到床上睡着了,但嘴里还念念有词的,看着她这个样子,郁锦商和温玄瑾都不禁一笑。
睡醒过来以后东陵慕英显得格外精神,郁锦商和温玄瑾本来想说在山下等着她和卫承瑜一同回去紫都,但是东陵慕英硬是要他们一同上华山,说是要好好的带他们游华山,两人说不过她也只能答应。
回去华山路上,他们经过一座宅子门口,东陵慕英却停下了脚步,陆皓英回头一看见她愣愣的站在后头,忙往回走,问道﹕“慕英,你怎么了?”抬头看去,原来是来到了莫府门外。
知徒莫若师,傅青海走到东陵慕英身边,道﹕“丫头,你是想看一看莫姑娘吧?去吧!”
东陵慕英愣了愣,点头说道﹕“嗯!本来是大喜日子却发生这等事,虽说是为了帮宛云姑娘,但始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陆皓英明白她的感受,说道﹕“师父,我和师妹去莫府一趟。”
傅青海看了看二人,点了点头,道﹕“去吧!为师跟两位少侠在前面的茶寮等你们。”说着,转身便离开。
东陵慕英虽然想去看一下莫水灵,但心里始终对她有点歉意,脚下那一步始终迈不出去,突然,陆皓英拉起她的手,朝她暖心一笑,道﹕“别担心,有我陪着你。”东陵慕英看着他,只觉得心暖如阳,也许秦然说得对,她这位二师兄确实值得托付。
陆皓英抬手敲了敲门,过会儿一个人来应门,正是莫府的管家,他看见东陵慕英和陆皓英先是愣了愣,好半刻才道﹕“是二位少侠呀!”
二人朝他点了点头,东陵慕英忙说道﹕“你好,我们是特地来拜访莫老爷的。”
管家道﹕“是这样啊!二位快进来,老奴这就去知会老爷。”说着,忙把二人迎进屋里,又让人给他们奉茶。
不一会,莫老爷从里面出来,看见东陵慕英和陆皓英忙笑着说﹕“二位少侠前来,老夫有失远迎,请见谅。”
莫老爷始终是一副亲切宽厚的脸容,但神色看上去似是憔悴了不少,看来这件事让他费了不少心力,东陵慕英忙扶着他,赔礼说道﹕“莫老爷不必多礼,晚辈们受不起,晚辈冒昧前来是想向莫老爷和莫姑娘赔礼道歉。”说着就要跪下去。
莫老爷忙扶着她,道﹕“慕英姑娘为什么这样说,快快起来。”扶起了她又忙让她坐下,叹了一口气,续道﹕“其实这事怪不得二位,也许这桩亲事开始就是错,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一厢情愿。”说着,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陆皓英道﹕“莫老爷,莫姑娘呢?不知道能不能请她出来,让我们亲自向她赔罪。”
莫老爷却摆了摆手,道﹕“她昨天去了她姑母家里,说是住一阵子才回来,二位也不必介怀于心,倒是老夫该向二位道谢,否则老夫可是误了孩子们一生了,对了…”说着,他把管家喊来,让他从帐房拿了个盒子出来,交给了东陵慕英,道﹕“这个劳烦姑娘转交给一华,里面是一些银子和首饰,还有一张房契,那是我在扬州的一所房子,劳烦二位跟一华说,首饰是我给他媳妇的赔礼,银子是给他去做生意的,至于房契就是给他们俩的贺礼,一华跟着我的这些年帮了我许多,这都是他应该得到的。”
这些东西是莫老爷给崔一华和宛云的,东陵慕英和陆皓英不能替他们下决定也就只好答应收下,本来莫老爷想请他们留下吃顿饭,但想起傅青云他们在等着也不好再逗留,告辞后便赶着离开。
经过半个辰的路程终于回到华山,刚上到华山顶峰,远远的就看到一个挺拔身影,走近一看,正是卫承瑜,郁锦商看见了他忙快走两步,刚见面二人就二话不说先给了对方一拳,接下便是回荡在山间的笑声,卫承瑜说道﹕“许久不见,咱们的郁锦商看著成熟了,看来这些年在江湖闯荡是长进不少了。”
郁锦商一笑,道﹕“我接受五爷你的赞赏。”
东陵慕英解决了莫府的烦恼以后也尽扫阴霾,随他们一同笑闹,始终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尽管有些年不见,但随着时间也会很容易回复像以前一样的感情,相反陆皓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说笑玩闹,自己倒像一个陌生人那般,一阵落寞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陆皓英回到自己的院子,碰巧韦绍英来找他,见他一副失落的样子,喊了他好几声也没有回应,他只好过去,“二师弟!”
陆皓英终于听到,回头一看原来是韦绍英,他忙过来帮他推轮椅,韦绍英让他在石桌旁停下,过会儿说道﹕“二师弟,师兄许久没有喝到你泡的茶了,今天可以为我泡杯茶吗?”
陆皓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拿起放在石桌上的茶具﹕汤壶、倒水、置茶、注水、倒茶,每一个步骤他也是一丝不苟,傅青海曾对他说习武可以磨练他的意智,使他慈勇智恒,但若要磨练他的心性当属茶道,每次当他感到心乱烦燥的时候,傅青海便让他泡茶平静心神,所以在华山里除了傅青海,泡茶功夫当属陆皓英是第一。
陆皓英给韦绍英奉上茶,韦绍英喝了一口,静了半晌才道﹕“看来我这位二师弟是被心事所困扰了。”陆皓英愣了愣,差点没反应过来,韦绍英轻轻一笑,“要不然泡出来的茶怎会味浓而苦涩呢?”陆皓英看了他一眼,轻尝一口确是难以入口。
韦绍英笑了,问道﹕“能让二师弟这样心神不宁的没有多少人,是因为小师妹吧!”看见陆皓英一声不发,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一笑,道﹕“其实从师父带小师妹上山,告诉我们她的身份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永远和我们在一起,怎知你竟然动心了。”
陆皓英苦笑了笑,道﹕“动心了又如何,有分别吗?她能不回去吗?就是慕英愿意留下,她的兄长也不可能答允吧!”
韦绍英道﹕“我认识的二师弟不是这样容易放??弃的人,小师妹这次离去只为帮助商国帝君解困,并不代表此去便成永诀,我清楚小师妹的性格,她一定会让师父和二师弟一同前往,若是这样,你还是有机会的。”
“大师兄…”陆皓英知道韦绍英是在提醒自己,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最后决定赌一次。
另一方面,东陵慕英知道自己始终要下决定,她还是找上了傅青海,傅青海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来找自己,已经泡茶在等着她。
傅青海把关于影卫的事和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东陵慕英,他捊了捊胡子,道﹕“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东陵慕英看着傅青海,想起自己从小就??在华山长大,至今已有十余年,而且在华山这些年的时光是她最快乐的,师父的关爱、师叔的宠溺,还有师兄弟们的维护,这些都成为她不舍得离开的原因,如今看见傅青海这副模样更是舍不得离开,她忙拉着傅青海的手臂,道﹕“师父,慕英从小就在华山长大,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就像慕英的父亲一般,若师父不想我离开,慕英愿长留华山陪伴师父。”
傅青海愣了愣,终是一笑,道﹕“傻丫头,你始终是金枝玉叶,早晚都得回去,为师想留也留不得,只是为师担心你,成为了影卫就是一辈子的责任,你的处境也会随时变得很危险。”说着,手落了在她的肩膀上,脸色有点不好,“如果可以选择,为师绝对不会让你成为他们的一员,可惜商国国君选上了你,皇命违抗不得。”
东陵慕英靠了在傅青海怀里,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小女孩,道﹕“师父,丫头自幼随您上山学艺,这里就像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家人,丫头真的舍不得,想永远留在华山自由自在的,有着师父师叔,还有师兄弟们的关爱,这样多好呀!”
傅青海笑了笑,像一个慈父一样,道﹕“傻丫头,这里永远欢迎你,而且为师也会陪你走一趟,这样我们还能多聚一阵子呢!”
此次一去,傅青海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东陵慕英,毕竟是十多年的师徒情份,东陵慕英也算是他看顾大的,虽然一直丫头丫头的叫她,但其实跟他自己的亲女儿已经没两样,她此次离去还有可能会陷入未知的危险,作为她的师父不只是难过,更多的是担心,表面的洒脱也只是掩饰内心的担忧,为的也只是想他这个徒儿无后顾之忧的去面对即将落在她身上的考验。
最后东陵慕英也答应随卫承瑜他们一同回去紫都,就在出发前,山下县衙派人给温玄瑾送来了一封信,说是湘兰给他的。
温玄瑾把信给拆开,是一封很长的书信﹕
“将军,我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所以我还是叫你一声将军吧!此次来函只因想向将军道谢,还有求将军一件事,首先要先向将军道谢,谢谢您帮我向他说了个谎言,虽然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但他是一个好人,不应该为了我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难过,所以在这个事情上湘兰要向将军道个谢。
另外,我想求将军帮我找一个人,不知将军还记得我那个玉佩吗?我想要找的正是玉佩的主人,其实我是一个孤儿,我的义父也就是凤鸣戏班的班主他去世前告诉我,在我还是一个婴孩的时候其实是有一个男人把我托付给他照顾,给了他一笔丰厚的钱财,而且还留下了那个玉佩,我义父说他是在商国当官的,但是叫什么名字就记不得,只说日后也许可以凭这玉佩找到他,但是我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那天听将军说是商国的三品云麾将军,所以湘兰大胆请求将军成全,湘兰来生愿为牛马以报将军恩德。
最后一件想告知将军的便是这案子真相的全部,将军曾说见到我打骂身边的人,那人大概正是郑馨,我想以将军的聪明已经知道我与她是转换了身份,她是小丫头我才是小姐,箇中原由只为了掩饰,因为当所有人的目光驻足停留在一个花旦身上的时候就不会留意一个小丫头,也不会有人想到薄有名气的凤呜戏班原来是一个杀人谋财的组织,更不会想到一个可怜的小丫头竟是整个案子里的主谋,那么我就可以更顺利的完成我的计划又不会被怀疑,本来以为这是天衣无缝,可以把所有人都骗过,包括他,但最后还是败在了将军手上,湘兰自是折服。
至于许大哥和萧大哥是我义父的入室弟子,与我和馨儿是一同长大,本来我们真的只是唱戏为生的戏班,只是苍天不怜让我们遇上了天灾干旱,本来我们也只怪老天不怜,但是后来看到那些高门阔户的富商巨贾锦衣玉食,而且只为自己享乐而漠视那些穷困受苦的人,我们才知道这是多么的不公平,也是这样所以才造成后来事情的发生,只因我们想帮那些被他们压迫的百姓吐一口气,我们得到的所有钱财也是全部拿去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不知道将军愿否相信,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亦善,湘兰也不求将军相信,只是湘兰如今把玉佩送予将军,只求将军能为湘兰办最后一件事,大恩大德只望来生相报,湘兰绝笔。”
这是一封多么长的信,也不知道湘兰写这封信费了多少心力,只是温玄瑾看完了这封信以后一直紧紧拿着那块玉佩,久久也未能说出半句话,东陵慕英和郁锦商看完了这封信也是叹息不已!
东陵慕英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也许这句话真的有它的道理。”
郁锦商却摇了摇头,道﹕“可是她始终是做错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说着,他看向温玄瑾,问道﹕“你真的打算帮她把那个人找出来?”
温玄瑾没有回话,良久才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想还是先回去把宫里头那烦人的案子结了,其他的再说吧!”说着,率先上马下山。
他们跟温玄瑾从小认识,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这么冷静深沉,看来这件事他是认真看待了,但他这举动却让东陵慕英不禁为他担心,郁锦商拍了拍她的肩膀,慰道﹕“没事的,我们先走吧!”说着,翻身便上了马,东陵慕英也只好把事情放下,先回去紫都再作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