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光在不能忍受之际,耳际又飘起那轻柔箫笛之音。
那声音如海潮退浪,如浮云归山岫,灌入耳际,舒坦至极。
玄光身上的一十八处印记上的疼痛渐渐停息下来,玄光立刻强自定下心神,运起那套导气法门,将浑身血脉喷张的躁动能量都导引进那十八个印记处。
如此良久,疼痛虽然消退了,但十八处印记上的躁动并没有停止,玄光已感觉出身上十八个印记之下,已经鼓涨起十八粒硬邦邦的圆肉粒。
箫笛之音未消,那些肉粒仿佛对这箫笛之音颇为受用,每当此时,玄光心中就极其欲渴,非常渴望食用云琦常喂他吃的阳露丸。
如此过了好一会,箫笛之声渐渐消失,玄光扭曲的面容也恢复了过来,闭目凝神运转完最后一式导气心法,吁了口气,睁开眼,却见腹躯之上隐有亮光。
低头一看,只见一十八粒肉珠竟都成了金黄之色,久久不褪去,像是熟透了的金橘,镶嵌在躯体之上。
这段时日以来,每晚都在留意,这些肉粒先是淡淡黄色,后来颜色越来越重,不想今日已成了金黄之色。
每到此时,也是玄光最虚弱之时,仿佛每次这样过后,那十八粒肉珠都像是吸尽了自身盛极一时的所有阳刚之气。
玄光心中忐忑,不知凶吉,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位地底老人所言,虽也常常有此怀疑,但每次痛疾发作之时,痛极无门,也唯有这导引术能缓解痛苦。
他坐了起来,想起来红月,关于红月的离开,他虽然一直在装作漠不关心的不闻不问,其实最为清楚她离开的原因。
他的内心是极其复杂的,挥之不去的痛苦往事让他极力想找寻另一个自己。
所以他一直恪守着自己的奋斗目标,一心想修成纯阳之心,练成纯阳之身,担任师门重任,这是他玄门业途上的奋斗目标,唯有让自己充实起来,才不会有空闲去回忆什么。
为此他必须决断任何情思羁绊,所以才有数年前决定修离尘玄道时与红月的决绝!所以才有了他后来一直以来对红月的冷漠!
然而世事多变,万不料已修成纯阳心躯的無尘师兄因故破了纯阳之身。
除了無尘师兄,自己是太虚山能够继承纯阳印位的不二人选,上天竟赐给了自己一次机会,所以他认真的把握。
他在净虚剑尊长老面前力荐自己,恳请一次再试的机会,得到了许可,他始终认定上一次自己未能完成最后一式虚空剑意,是因为当天红月找过他,扰乱了自己。
可万没有想到这第上天赐给的二次机会最终竟然还是失败了!!
他一直以来毫无顾忌的每每伤害红月,每次自己痛疾发作,独自躲起来忍受时,他是极其孤独的!
每次红月都会出现在他身边,忍受着他的怒吼,抚慰着他的伤痛!
面对红月的炽热,他总是怒吼着让她走开,他不愿意任何人看见他的痛苦。他的扭曲形容,实则,因为他知道不管他怎么吼,红月都不会离开!
然而现在红月真的不在了,虽已有新的方式来缓解痛疾带来的痛苦,可此刻,他内心里却无比的孤独!
再坐了一阵,玄光起身,一阵炫目,险些晕倒,勉强立定,清醒了一阵,才摇摇晃晃往回走。
走到乱石岗之外,远远见石岗外另一处山凹里有动静。
玄光隐身夜色中,暗中细看,只见山凹里一个娇小人影缓缓走了出来,虽看不清那人面目,玄光已辨出是云琦。
奇怪,她去了哪里!
玄光见她走到乱石岗入口正欲进去,又转身,在入口处抱膝独自坐了下来,不时的朝自己这个方向张望,玄光知道她是在等自己!玄光现身朝入口处走去。
云琦见他归来,站了起来,玄光来到她面前,和她一起坐了下来。
夜色当空,空岗静寂,二人坐在一起,默默不语。
云琦最近不知为何,少了许多喧闹,总是莫名其妙的呆呆看着玄光,不知道想些什么。
她和玄光独处时,异常的安静,这也正是她和红月的不同之处。
玄光在痛疾发作之时,形状不堪,面容扭曲,最不愿别人看见,红月对玄光的感情完全超越了她自己。在她的生命里,玄光的每一丝疼痛都会牵扯痛她的灵魂。
所以玄光每次疼痛,她都会不顾一切的护在他身旁,尽管一次次的都被他狂乱之中伤害!
她的爱是炽热的,她一直在努力用这种炽热融化玄光的不堪。
而云琦却能从另一个角度读懂玄光,玄光在痛疾发作时最不愿被人看见,所以每次就算环境所致,二人不得不处在一起,她也背对玄光,默默的避离一侧,从来不过问玄光一句。也正是她的这种理解和读懂,反而折服了玄光。
二人东海归来,经历了这么多日的一起相处,玄光也渐渐知道这个明媚女子对自己的心思。
此刻二人坐了许久,玄光开口道:“我知道,每次,你都在我身边不远处躲着的。”
云琦望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玄光道:“你那些丹丸还有吗,我想吃。”
云琦翻开衣袋,摸出两粒,递到他手里,玄光抿口吃下。
又道:“对了,那笛声是你吹奏的吗?”
云琦还是默默不语。
过了一阵,玄光身心仿佛疲惫至极,昏昏欲睡,道:“我非常想躺下睡着,可是又不敢睡着,我除了有痛疾之症,这些年还时常被一些噩梦困扰!”
云琦还是没有搭话,只瞪着眼睛疑问着他,内心却是欢喜极了,心道:你终于愿意把我当自己人了,愿意告诉我你那些痛苦的秘密了!
云琦不自觉伸出手挽住他的一支胳膊,满眼期待的听他往下讲。
玄光道:“我总能梦见恶龙屠戮的一些不堪景象,这些梦境这许多年来一直困扰着我,只不知为何,最近这些梦影越来越多,只要我稍微入眠,就会造此噩梦!”
云琦转过身,忽然站到玄光面前,眼神楚楚看着玄光,认真的开口道:“玄哥,我可以看下你身子上的那些疼痛之处吗?”
玄光沉默一阵,裂开胸前衣襟,那十八粒肉粒在身上鼓鼓起伏,尽呈金黄色。
云琦看着那些肉粒,眼神极其古怪。
正在此时,忽然远处黑暗中一阵怪戾阴笑传来,仿佛黑暗中有眼睛一直盯着二人。
云琦闻到这怪戾阴笑不觉毛骨悚然,玄光却剑眉一挑,霍然惊起,提起宝剑便望往黑暗中寻去。
云琦紧紧跟上玄光,那喋喋怪笑又在前方更远的漆黑之中传来。
玄光毫不犹豫的追去,云琦急道:“玄哥小心,这是什么怪笑,你为何如此慌张?莫要中了它暗算!”
玄光狠狠道:“这声音,折磨了我十几年,我死也不会忘记!”
玄光又往前追了一阵,到无路可寻时,那声音又在前方响起。如此追了好一阵子,二人不觉已走到山岗下面距离皇陵入口处不远的一个山凹谷地之内。
那声音消失了,云琦扯住玄光道:“玄哥,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声音分明是在故意引诱我们,莫要中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