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金山寺
一个着粗布衣衫的少年僧人正在寺庙门口默默的扫着地,边扫边哼着歌。
“叫一声佛~祖~回头无岸~”小和尚摇头晃脑地哼唱着,时不时拿扫帚当做棍棒耍弄两下。
忽然一双小手从背后将小和尚双眼捂住,小和尚默默一笑,抬手将捂住自己双眼的手牵住,笑道,“傻丫头别闹,我还干活呢。”
“哼,真没劲,每次都一下就猜出来!”小女孩松了双手,一下跳到小和尚背上,让他背着自己,一脸笑嘻嘻的天真模样,“流哥哥,你别扫了,陪人家玩一会儿嘛。”
江流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拍拍傻丫头的大腿说道,“快下来啦,你都这么大了还让我背,再过两年我就该背不动你了。”
傻丫头噘着嘴摇了摇头道,“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沉,我从小就让你背,以后还让你背,就算人家以后老的成了个老太婆,也要在你背上变老。”
江流儿背着傻丫头扫地累的满头大汗,只好将扫帚扔到一边,和傻丫头坐在台阶上休息。傻丫头见江流儿汗流浃背,径自从怀中掏出一块粉色绣花的手绢,给江流儿擦拭额头的汗水。
看着门口其乐融融的两个孩子,法明和尚在寺庙院内靠着围墙思索着什么。自混沌指示山妖袭击长安城掠走数百孩童被孙大圣解救后至今已过了数年有余,法明带爱徒被金山寺收留,法明为寺内年轻僧众讲授一生云游的游历见闻,而江流儿则每天做着些扫地倒水的杂活。此时江流儿已长成个模样俊秀的翩翩少年,而当年那一路被江流儿背在背上的傻丫头如今也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这几年来,这对少年男女时而一同玩耍,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法明走向大殿,在佛祖金身像前跪倒,合十祷道,“佛祖在上,弟子法明于十余年前在江边捡到一婴孩,见这孩童无父无母着实可怜,因我佛有好生之德,将其收留抚养长大,归我门下为徒,以河取名唤作江流儿。如今我爱徒即将长大成人,又有青梅竹马之少女每日相伴,弟子不知是该放他还俗享红尘幸福还是留他在身边为僧。望佛祖念在弟子一生虔诚,予以指点迷津解弟子之祸。南无阿弥陀佛。”说罢向佛像拜倒下去。
法明下拜之时隐隐感觉面前金光万丈,忙起身想看个究竟。光芒之中,一个身影若隐若现,那身影对老和尚说道,“法明,你来。”法明一心好奇,便伸手遮着刺眼金光,向那光芒之处迈出步子。
前脚落地后,法明睁大双眼看见了周围环境。他这是身处在一处金碧辉煌之所,身边围绕着十方诸佛,菩萨罗汉,眼前的身影正是那西天世尊释迦如来佛祖。法明当了一辈子的行脚僧,走了一生的路,见过各种各样的景色、结实过各种各样的人,但眼前这番景象他却头次得见。愣了一阵,法明赶忙俯身下拜,“弟子法明,拜见我佛。”
如来点头道,“你起来罢。”
法明拜了一拜,站起身来等着如来说话。
如来又道,“你那孤儿徒弟江流儿,与我佛门渊源颇深。”
法明一惊,“流儿他?他只是弟子当年无意从河中发现的一个可怜孤儿,为了与我佛门有缘?还望佛祖解惑。”
如来微微抬眼,向前方望去,口中缓缓道来,“这江流儿,并非寻常孤儿。他乃是我座下大弟子金蝉子尊者是也。”说着摆了摆手示意大惊失色的法明继续听他说下去,“五百年前,我应天庭玉皇大帝之请赴天宫降伏那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彼时我携座下金蝉子尊者,观世音尊者、阿难伽叶共同前往。那孙悟空被我使动大乘法力镇压在五指山下,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伤他性命故而未出全力希望那猴子精心思过不再作乱。然那孙悟空性情暴戾神通颇深,挣扎之间竟略微撼动了我那五指山峰。我这金蝉子爱徒见状亲自上前为孙悟空施加法印封了他的神通法力,又割破手掌以自己掌心血为钥以防日后有人救他出去,再惹祸生事。”
法明听闻自己看着上大的爱徒竟是如来座下尊者,信息量过大一时难以明白过来,又问道,“即是如此,那金蝉子尊者又如何成了我那尚未成人的徒儿?”
“收服猴王回到灵山后,金蝉子尊者与我就此事论道三天三夜不出结果。我们两人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但最终我意识到了一点,”如来叹了口气道,“那就是我佛派学说是有缺陷的。曾经我以为放下人世间的一切无欲无求就能跳出五行成为永恒,带着这种想法我建立了佛派,以为这种学说能指出天庭阶级秩序的错误,成为世界上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终极答案。但是我错了,金蝉子发现了我的错误,却无法给出正确的答案。我问他,如何能知真理?他答,需得经历过人世间的人情冷暖、悲欢离合,见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体验过每一种感受,才敢说知道真理。因此我遣他往人间历经十世轮回,以五百年为限,望他在轮回之中明悟因果,所谓见闻瞻礼一念间,利益人天无量事。一切诸愿速成就,永无业障能遮止。待到他找到答案的一天,则回到我这西天大雷音寺将此法公之于众,救万民脱离苦海,摆脱痛苦。”
法明听罢,若有所思,“那还请佛祖指点迷津,弟子可应该留他在身边为僧还是放他还俗与那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去了?”
如来正色道,“如今金蝉子已经在经历十世轮回的最后一世,五百年大限已到,切不可为了人间私情这些凡事俗物而延误他身上担负的真正使命。有些事,当断则断。”随即大手一挥,法明便再次出现在了金山寺的大雄宝殿上。
法明看着门口还在玩耍的江流儿和傻丫头,无奈地叹道,“流儿啊,这若是你注定的使命,可千万不要责怪于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