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雨水来去无定时,乌云滚滚,大雨似乎马上就要下。虽然下午刚降过一次。
在德郡宛京的北郊,不同的人组成不同的火把、不同的兵器、不同的面孔、不同的神情,在脏乱的街道上相互对峙,刀对刀,面对面,眼对眼。
靠北面的这边,或是穿着无袖的汗衫或是干脆打着赤膊、手中握着各式的刀棍的庄稼汉模样的人,靠南面的这边一律身着官府,威风凛凛,眼神犀利,佩刀精良,训练有素。北面的领头人自是三棵樟会长王庭豹,南面的领头将军是郡相杨鼎堂的亲信——禁军统领邓隆。
三棵樟的人黑压压一片,并且还有人从四面八方不断汇集,而邓隆只有三百余名禁军。
三棵樟的人越聚越多,很快便把邓隆的部队团团围了起来。但禁军中的多数人并未慌神。邓隆转头扫了一圈后道:“本将军奉劝各位一句,既然来了我德郡,便都是郡主的子民,大家都是一家人。只要大家放下武器,趁早散去,本将军保证既往不咎,若是大家有什么言语,大可现在对本将军陈述,本将军定会如实向郡主禀报。”
王庭豹道:“我们对官家没有什么怨言,只求将军放我们过去,”
邓隆道:“放你们过去可以,只要大家放下兵器,我们定会安全护佑大伙儿去你们想去的地方。”
夏日的夜晚,沉闷炎热,一些混在三棵樟中的小痞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们推搡叫骂、磨刀霍霍。很快焦躁的气氛在对峙的队伍中间传染开来。局势顿时紧张起来。
三棵樟的会长王庭豹知道时间宝贵,拖延在这里不是办法,他急道:“只要将军让出一条道……事成之后,您若肯弃暗投明,王某愿将会长之位拱手让贤;您若不想参与进来,王某就权当今天晚上没见过您。”
邓隆冷笑道:“王会长多虑了,本将军不稀得你那位置。”
邓隆的不合作已经触碰了王庭豹的底线,他们既已来了,肯定有人去通风报信杨鼎堂,时间宝贵,他他两手一扬,使出铁爪,带头冲向邓隆,后面愤怒的三棵樟会众也都呐喊着打杀眼前的兵士们。虽然兵士们的英勇作战,各个都是以一敌三的精英,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邓隆和他的三百将士不多时就全部牺牲了。
王庭豹感觉队伍中有些异样,砍死邓隆和他的三百名禁军后,队伍中的一些人见财便抢,见女便淫,活脱脱一群强盗。
王庭豹杀了几个带头的,并声色俱厉的定了规矩,这才使他们有所收敛。但人数实在太多,城北又多混混,想必很多混混得了消息后就是要趁机做这些勾当,果然没过多久,后面又有人闹事了。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只有等到事成之后再找这些人秋后算账了。
典隐赶到乌螺巷时,见几栋房子里燃着熊熊的火焰,这里属于宛京城和北郊的交界处,身后便是去墙高砖厚的城北大门,混混们冲不到里面,因此都围着这一代打转。他打倒了几个持着刀棍的毛贼,在大火的映衬下寻找那家茶馆,周围的房子不是已经烧着了,就是已被打砸的不成样子,根本认不出来了。他边喊着湘怡的名字来来回回寻了几遍终于找到,茶馆的门已经少了一爿,里面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桌凳,柜台上已被洗劫一空。叫了几声也没人答应,典隐心里一紧,屋里屋外、房前房后都找过了,家什都在,细软首饰等只剩下空盒子。大活人却没了。典隐悲从中来,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他想想又觉得不对,这些强盗要带走湘怡容易,可葛青鹏对他们而言是个废人,自己走不了,如若我是强盗,必把他杀了,而如今空气中闻不到血腥味儿,翻了几遍也没看见尸体,这说明二人可能在他们来之前就已躲起来了。
正思量间,忽听屋外有吵闹声,定睛一看,却又是两拨人马相杀,右边的人多,左边的不过几十个人,没一盏茶的功夫,右边人便踏着他们的尸首,往城中的方向去了。
典隐突然想起代邵,他和代邵认识这么多年,知道他虽然对在镖卫营被排挤的事既愤恨又无奈,但内心却装满了整个德郡。刚刚还听见他在身后呼唤自己。怎么现在突然没声了?
正说处,忽闻一阵轻风划过,黑袍墨履轻轻点地,一头乌发在风中招摇,却不是那号称“不见影”的周代邵是谁?
三棵樟的人都知道他的镖厉害,众人都紧看着他手,不敢向前。王庭豹急骂道:“你个有名无份的虚架子,官家都不要你了,还拦我们作甚?”
周代邵身平最恨人骂他这类话,他一时怒气,摸出身上的飞镖,向对面投去,黑夜中人多又看不清,他衣服里又好似藏了一地窖的镖,怎么扔都扔不尽,三棵樟的会众顿时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正当王庭豹举爪欲拖住他,却听一人在空中道:“周副首休伤我兄弟。”话还未说完,只一瞬间,人已跳到周代邵面前。
腾腾的火把映照着此人,雄姿伟岸,目光有神,头发花白,却不是苏越是谁?他扯着一截长树枝,左挑右拨把大部分飞镖都拦了回去。又拎着把刀,要去削代邵的手。
周代邵深知自己的近身功夫远不如他,但他却依然毫无退意,倾尽了毕生的本事与苏越周旋,二人这一战着实精彩!一个是招招致命,一个是险象环生,一个是步步紧逼,一个是避实就虚。二人斗了不下二十合,代邵才略显出颓势,即使如此,他利用自己手脚轻快的优势,且战且走,寻找脱身的机会,但还是被苏越一眼看穿,一个欲擒故纵,一手将他抓起,携入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