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马尔斯若有所思的看着楚尊：“您难道是教廷派来的除魔人？”
“什么意思？”楚尊不解，感觉似乎又被误会了。
“一个月前，子爵大人曾经派三名见习骑士前往圣地梵蒂冈请求支援，消灭盘踞在领地上吞噬上帝国土的女巫。听您说能斩妖除魔，难道您不是教廷派来的吗？”
马尔斯的声音很大，周围的士兵甚至城门口的人都听见了，他们皆带着一种奇怪的神色看向了楚尊。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神色，包含着排斥和热切，还有莫名的敬畏和恐惧。
人心可用！看他们的模样，楚尊打起了扯梵蒂冈大旗的主意，反正演个戏对他也不是难事！但转念一想，他又熄灭了这个想法，且不说他要扮演的是卖药郎这个角色，这么横生枝节不知道会不会触犯规则，光是那个求救的子爵，就能让他的演戏穿帮。
虽然穿帮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毕竟他现在拥有着超凡的力量，可是一旦穿帮，再想要获得这些人的信任得知真相就难了。
退魔剑是他身上唯一能杀死妖魔的宝物，而其使用条件太过苛刻，这个风险不值得冒，还是不置可否比较好。
“我是来斩妖除魔的！其它的，一概不管！请回答我的问题！”
马尔斯听出了楚尊回避问题的意思，看了看楚尊的退魔剑，神色一阵变换。可当他看到楚尊冰冷的眼神，意识到小命正抓在楚尊手上时，也只能配合道：“如您所说，真能净化恶魔的话，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首先，那是怎么回事？”楚尊指向被白雾吞没的世界。
“一个月前，有人说在那边的森林里看见了一个带着黑猫，披着黑斗篷的女人，在森林里用一口大锅煮着奇怪的东西，还不时的往大锅里扔蜥蜴，蝙蝠，蜘蛛，毒蛇之类的玩意，喃喃自语的念着奇怪的咒语。之后几天，那边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还不停的往子爵领吞没而来，更可怕的是，当我们想要往里面探索原因时，遭遇了女巫之狼，它们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伤害它们，有它们的守护，我们连接近森林都做不到，只能眼眼睁睁的看着白雾吞噬世界。之后，城里有人开始生病，没办法，子爵大人就派见习骑士去梵蒂冈求救了。”
“如你所说，那女人，就是女巫！或者说，巫婆！”楚尊听了马尔斯的话，根据西方传说，说出了那妖怪的名。
然而，退魔剑毫无反应。
按照规则，楚尊在知道妖怪的形象后，只要说出那妖怪的名字，如果正确，退魔剑剑柄处的红发鬼神头颅就会发出声音。眼下，它没有反应，就说明不认可这个答案。
楚尊很快想明白了原因。
巫婆，在传统故事中被视为不祥的老女人。在西方童话故事里大多以鹰钩鼻的老太婆的形象出现，身边带着宠物(一般为黑猫)，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相貌奇丑无比，喜欢喃喃自语，在大锅煮著蜥蜴、蝙蝠、蜘蛛、毒蛇等食材，熬制成浓稠的汤药。
一开始，巫婆虽然表情凶恶、相貌丑陋，但人们却喜欢她们，甚至制作娃娃当饰物挂在家里。因为，巫婆实际上大多是一些懂医术、识草药，能用土法子疗伤治病的女人，她们在缺医少药的黑暗时代，颇受民众的爱戴和崇拜。
后来，教会认为上帝才是世间唯一的神，于是将女巫描绘成恐怖的老妖婆，骑着扫帚到处飞，诅咒、投毒、散播瘟疫的形象。被妖魔化的女巫逐渐成了众矢之地，人们把各种天灾人祸都归咎到她们身上，并在教会的教唆下残忍地屠杀女巫。那些不顺从教会的女人、异教徒、女祭司甚至许多遭嫉恨的漂亮女人都被诬告成女巫，最终往往死于非命。
如此，就能知道，巫婆虽然在传说中也有着非凡的能力，但其本质却依旧是人间的生命，而非妖怪。所以，退魔剑没有反应也是正常。
楚尊陷入了困境，他虽然知道了那女巫的形象，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名去称呼她，用什么样的意义去定义她，以让退魔剑承认他的答案，让他能拔出退魔剑，完成任务。更糟糕的是，退魔剑是斩杀妖魔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斩杀拥有超能力的巫婆。
等等！楚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一把晃了晃马尔斯。
“你继续往下说，为什么那女巫要针对你们！”
想要拔出退魔剑，不仅需要知道妖怪的名字和形象，还要知道妖怪所作所为的原因。
马尔斯犹豫了下，把声音压低到了旁人听不到的程度道：“大概是在二十年前，城里有很多人突然生病，咳嗽不止，高烧不退。那时正是国王和教廷争斗的厉害时期，教会的人为了威胁贵族，便说这突如其来的病潮是女巫散播瘟疫造成的，开始挑唆民众狩猎女巫，烧死了很多女人，甚至有些男人都被指为男巫而难逃厄运。一时间，人人自危。”
“子爵大人是赫拉克利特和德谟克利特以及伊壁鸠鲁哲学的追随者，同时又是坚定的国王党，因此一向对教会很看不顺眼。教会为了打击子爵大人，唆使那群贱民烧死了子爵大人很喜爱的年幼侄女。子爵大人气急了，劝都劝不住，带兵冲击了教堂，杀死了里面所有的神父。”
“冷静下来后，子爵大人知道闯了大祸，这时，刚好有人跟子爵大人报告说，教会新来的修女在坟墓里鬼鬼祟祟，挖坟掘尸，于是子爵大人便说那修女是女巫，并将神父之死都栽赃到了那女人的身上，派兵去抓那女人。”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修女竟然真是女巫，不仅她家地下室里有许多被开膛破肚的尸体，更是用药粉毒倒了所有前去追捕她的士兵，且死状及其惨烈。然后那女巫便逃入了现在女巫之狼所在的那片森林。”
“士兵们惊惧于其能力，不敢追捕，便回去报告了子爵大人。子爵大人没想到领地内真有女巫，当时既为侄女的死痛心，又为领民的病担忧，还为杀了神父的事恐惧，在听闻士兵的报告后，怕女巫逃掉，便急匆匆带着当时刚刚晋升为骑士的我和阿西斯骑士追击到了森林。由于当时我和阿西斯刚刚晋升为骑士，很是惧怕，在行程上拖累了子爵大人，于是子爵大人便抛弃了我们，独自追击女巫去了。”
“当我们赶到时，子爵大人已经击倒了女巫，但子爵大人却也昏倒了。按照子爵大人出发前的吩咐，我们将子爵大人带了回去，并将女巫带到了广场上，宣布其罪状，最后放火烧死了。”
“让我在意的是，那女巫一直坚持自己是无罪的，她说她研究尸体，只是为了寻找病因，以救治更多的人。直到在烈火开始燃烧，她也依然坚持这点。”
“但在她死前，她很是恶毒地诅咒了子爵大人，说她是听了他鄙视教会，遵循自然的贤名才会到此定居，却造此厄运。她诅咒我们这些虚伪的骑士和子爵大人家道不宁，不得善终，断子绝孙，就算死了，也不得安息，亡魂在地上游荡，直到亲眼看到自己所守护的领地毁灭，才能得以解脱。”
“因为她说得不像作假，而且在平民中素有善名，我曾犹豫过，要不要等子爵大人醒后再处决她，可是当时子爵大人却一直不醒，而且她也一直不肯解除诅咒，在其他骑士的煽动下，我和阿西斯只好依照子爵大人的吩咐烧死了他。”
犹豫了会，马尔斯略有些阴沉的继续道：“原本，我们并不在意女巫死前的诅咒，可是后来，子爵大人的哥哥索尔大人，领地内最英勇的骑士却因为战马突然发狂而蹊跷地死在了敌军的手中，连头颅都被敌军割去。要知道，索尔大人的战马据说可是有翼天马珀伽索斯的后裔，纯白无杂色，连狼群都敢冲击，而且索尔大人的高超骑术是我们望尘莫及的，连发狂的野猪都能训住。那么强大的骑士，竟然就这么可笑的死了！”
“之后，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当年的骑士，一个又一个的死于非命，连逃离领地都没用。到现在，就只剩我和阿西斯了。”
“这还不算，最近，就连当年还未出生的莉安娜小姐也突然生了重病，城中病人的数量也激增。”
楚尊疑惑了，按马尔斯所说，他却是猜错了。
原本他还以为女巫是活人，是个拥有超自然能力的异人，可是按马尔斯所说，这女巫却更像是有女巫之力的亡魂了。
“那么，这个妖怪难道该定义为，亡灵女巫！”
“哒！”
“铛！”
楚尊呢喃刚落，退魔剑上的白发鬼神顿时张嘴，上下颌一咬，发出响亮的叩齿声，带着铃铛一起抖动，发出清脆的铃响。
“成了？”退魔剑承认了妖怪的新定义，楚尊先是一喜，随后却又是皱眉。
想要拔出退魔剑使用它的力量，条件有三，一是妖怪的名和形，二是妖怪所做所为的真相，三是持剑人和当事人是否有斩杀的想法。
第三个条件完全看持剑人的想法，可是前面两条却是缺一不可的，眼下，他明明已经知道了妖怪的形，同时重新定义了它的名，并且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为什么！退魔剑却只响一次，只承认他所定义的名和形！
难道，马尔斯所说的，不是亡灵女巫所作所为的全部真相！
楚尊淡淡地盯着马尔斯许久，直到马尔斯神色都开始不自然，脸皮无意识的抖动，额头直冒冷汗，像是被太阳暴晒的涸辙之鲋。
“你，在隐瞒些什么！”
“呃！”马尔斯下意识的想要辩解，可是一对上楚尊冰冷的眼神，就不敢再继续下去了。因为这种眼神，他看不透，他不敢赌上自己的性命去辩解。
“说吧！”见他模样，楚尊更加肯定了他的判断。
“这里，不太方便！”马尔斯终究还是不敢用自己的性命来隐瞒，服软道。
“不，这里很方便！”楚尊回过头看向士兵们：“我和马尔斯先生有话要讲，你们都下去吧！顺便，城门口的人也给我处理掉！离我的视线越远越好。”
士兵们彼此对视一眼，没有动作。
马尔斯见状，深怕楚尊发飙，赶忙下令让他们照办。
见人都走了，马尔斯深吸了口气，酝酿了一番才道：“虽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秘密，但您必须先用您的神明起誓，答应帮我保守秘密。”他话说到这里，一只羽箭骤然射来，从楚尊和他之间的空隙掠过，接着，便是一阵整齐的马蹄传来，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