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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启

第一章启

终上难山不尽邪,岂是不依天与耶!

此语本是难山峰顶一处石刻。

这两句话还颇有来历。

传闻数百年前,此间有一奇女子,生的玲珑剔透,可人怜爱,曾幼时与一乡间少年书生指腹为婚。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是多好的事情。可天不随人愿,被当世一纨绔子弟闻得,见了画师替此奇女子画的画作,惊为天人。

自见画中之人,此子郁郁寡欢,食不知味,夜不得寐,日不尽思,忽一日园中散心之时一头栽倒,卧病不起,自此终日神思恍惚。府中齐王见其子思极病苦,遂命家中府丁,遍访天下,寻此女子。

有钱使得鬼推磨,有权更能磨推鬼。

三月有余,终于寻得画中女子。

齐王一打听,得知此女子已有婚约在身,不好明着下聘礼,说媒婆。思量之下,决定先抢人,偷偷带回京城与儿子完婚,婚事一成,生米也煮成熟饭了,再凭着齐王府的威武,谅那书生再是闹腾,也是无可奈何。

那书生有如何是那些人的对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被人抢走,既恨既痛既心伤,挺不过一个月,已是病倒在家中,奄奄一息。

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书生命中本该有一奇遇。

有一云游道士,听闻此事,来到书生家中,问了三句话。

“恨否?”

“此恨绵绵无绝期!恨是天不言,恨是世不平!”,书生终究是书生,到了这个时候说起话来还是文绉绉的。

道士摇了摇头,继续问道,“爱否?”

“她是我妻子!!!”,书生挣扎着想爬起来,心里的痛远胜于肌肤之痛,此时此刻虽是力不从心,双眼却是炯炯有神,眼中的那一份迫切的渴望呼之欲出。

道士叹了口气,继续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唉,时也!命也!尘世孽,尘世灭。这本是你命中一劫,你终归还是逃不过啊。上一世,你本是老道的师弟白松子,门中弟子就数你最有天赋,可你却缠于情,荒于道。没想到你这一世还是如此、、、、、、也罢,念是同门,送你场造化,望你能就此跳出世间轮回,悟得大道。你可愿受老道一拂尘,助你化去尘世孽缘,孽缘一了,便随我隐入道门?”

“可以,只是不知可否容我陪她百年,百年之后就此入道?”,书生想了片刻,回答道。

“恩,杀之也是了,化之也是了。只要你能了去此劫,重入我道门,都可。”,老道点了点头。

“好,那就多谢了!”

老道看了看书生,把起拂尘,亮起一道白光,晃过书生前额。

书生就此沉沉睡了过去。

“唉,孽啊!孽啊、、、、、、此时情,此时物,彼时非情,彼时非物!可谈这世间哪有《无邪》之情。此一去,为兄怕你还是不能如愿啊!”,老道踏出柴门,掐指算了算,隐隐约约见了些东西。

“唉,师弟这命里苦啊!”

、、、、、、

三年后,书生习得《昆仑道》一卷,道法小成,自觉应付些凡夫俗子已是不在话下。

为情,当入京。

平恨,就此时。

书生一入京,直奔齐王府。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凡是挡道者杀!

这些俗世里的花拳绣腿,有怎么能受得起书生一指,更何况这是一个满腔愤怒的修道者。

花了三年修道入京,入京之后只需片刻,就已踏平齐王府。

世道奇妙,不外乎如此。

“瑶瑶在哪里?”,书生此时神情既是冷漠又是迫切。

当年的纨绔子弟现已是齐王府的齐王了,他满身是血,躺在了书房的石阶前,怀里搂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哭哭啼啼,惧怕不已。

“不知道,知道了不能说。哈哈哈、、、、、、瑶瑶,已经不是你的瑶瑶了,她是我的,是我的、、、、、、”

“好!好!好!、、、、、、”书生连着说了三个好字,愤怒之情无以复加。

“我看你还能硬到几时”

噗呲,血溅三尺,没入石阶。

“不要、、、、、、”

此刻,书房内书架壁后打开了了一道暗门,只见一华服女子冲了出来。

“不要杀他、、、、、、,木木哥哥,求求你不要杀他。”,瑶瑶见着齐王断臂处湍湍流血,急着撕下了一块裙摆,捂了上去。

“不是叫你别出来么?唉,你怎么出来了、、、、、、”,齐王叹了口气说道。

“你,你、、、、、、”,书生见了自己的未婚妻,居然会为这个纨绔求情,“怎么会这样?王侯贵胄就这么好?我不信你就这样的人,我们十八年的青梅竹马就比不上这王侯将相?你不是一个贪慕权贵之人,你不是、、、、、、”

“木木哥哥,你听我说,一开始我也恨,我也恨他!”,瑶瑶转过头来看了看齐王,“可是,齐王真的对我很好,而且只对我一个人好,他只有妻没有妾,更没有花天酒地,他就静静的陪了我三年,陪我度过春秋,度过雨雪,你看看,这满园的竹子,都是他从南方移过来的,他知道我喜欢竹子,喜欢坐在竹林里吹吹风,这一池秋荷,也是他给我建的,他知道我很喜欢的,那一处别院用的就是家里的树,做的也是家里的风格,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我喜欢、、、、、、三年了,我看着他,想起当初,想恨,却再也提不起恨这个字了,因为他爱我,是真的爱我,我没法去恨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他当初的所作所为,也是因为爱我。木木哥哥,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知道你爱我绝对不会比他少,甚至多于他,可我终究还是先嫁给了他,求求你不要杀他好嘛?木木哥哥、、、、、、求求你看在我的两个孩子的份上不要杀他好嘛?孩子是没罪的,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父亲,求求你了,木木哥哥、、、、、、”

瑶瑶的裙摆已经被齐王的断臂处的流血染红了大半,书生听着瑶瑶的求情,听着瑶瑶的话,抬起的一指,始终下不去。

他恨齐王,恨到了骨子里,恨他剥夺了他的挚爱,恨他赐予自己的一切。

可是。

他也爱瑶瑶,爱遥遥也爱到了骨子里,似乎瑶瑶就是他命里的一部分,舍不得她伤心,舍不得她难过。

一爱,一恨。

无从选择。

既是爱她,何不放她幸福,

可又恨他,放她幸福,又把恨置之何地?

书生眼里渐渐地茫然,齐王可恨,可自己又何尝不该恨。

只恨当初自己没用,百无一用是书生,恨自己当初为何没用拼死一搏,或许拼死也不能挽回什么,但至少当初死了,也比现在看到的好些、、、、、、

只恨自己为何不是快意恩仇之人,杀了好,杀了一了百了。

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大爱之人,舍得,放下,那也就没什么了。

自己可恨,天又何尝不可恨?

恨天地不仁

恨天地不公

恨造化弄人

舍不得爱,又放不下恨,何去何从?

忽然之间,书生胸间一口闷气出不来,噗的一声,仰天吐出数口精血,恍惚之间,已是道心不稳,心魔入道,眼中尽是疯魔,欲颠,欲狂。

“哈哈哈,天道不公,人心不古,哈哈哈、、、、、、好,好的很呐!”

眨眼间,书生青丝变白发,一身冷意,凛冽而出。

这天也奕奕然的下起了小雪,这是九月初,往年的这个时候又哪里会有小雪,转寒的天气,再加上书生那凛冽的寒意,直教人凉到了心底里。

许久,书生还是那个姿势,一动未动。

稀稀落落的小雪,渐下渐大,铺上了一层肃杀的银白。

齐王府内静的可怕,依稀听得几声孩子的抽泣。

瑶瑶不敢说话,她看见了木木哥哥眼里的疯狂,怕是一出声,如石投静湖,惊起木木哥哥心中的那一丝疯狂之意,发起狂来,将齐王府杀个干净。

而齐王更是不用说了,连呼吸都是小声的。

只有孩子,还微微传来些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静,静的可怕。

、、、、、、

、、、、、、

“遥遥山上修道难嘞,修道难。

修道不修心嘞,一场空,一场空。

你说修道难嘞,修道难唉

我说世人难,世人行世难哟难嘞、、、、”

雪越下越大,齐王府外传来了奇怪的歌声,伴随着踏踏踏的硕健的脚步声。

转眼间,出现了一位老道,细看之,岂不是那书生前世师兄?

“师弟啊,师弟,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你还是勘不破这情一字么?

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情难啊,情难!

还是随师兄回去吧,师父他老人家还在等着你呢。”

老道走近书生跟前,伏身背起。

“木木哥哥他?、、、、、、”,瑶瑶看着老道,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猛然间失去了什么,好像有那么一只手,从她身体里抽走了一样东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你木木哥哥走了,我的师弟也走了,他们都走了、、、、、、我要接他回师父哪里去了,师父他老人家还在等着他。”,老道奇怪的回答,却又人了然。

、、、、、、

修道难,行世亦难。

那些能有所成的无不是道心通达之人,而那些磕磕绊绊走不到山顶之人,又岂是上天不给你机会的啊,只是心不通道不达罢了。

心无所碍,既是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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