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路云沉声道:
“三哥为汉安王做事,和我并没有关系,定西一别十年,我只想问问永兴军的那些个弟兄可还好?”
秦鹤阳表情并无多变,江路云这么问的意思,倒不是在重提旧日情怀,可要知道,秦鹤阳可是自己去投靠的汉安王,如今西北军分崩离析,也确实不能指望着他还在原地等一个不知何时会回来的世子吧?
更何况当年江路云千里入金陵,多数人也没想到他还能回去。
见气氛尴尬,江路云摆摆手道:
“没事儿,我就是关心关心菜头啊,老张他们,老张给我家做了十多年的伙夫了,不知道现在怎样了,我嘴馋的很,就想吃他做的卤牛肉。”
秦鹤阳摇摇头道:“老张死了。”
江路云一愣,原来已经死了吗?
也对,十年了,十年前老张就过了甲子年,那会儿大家都说他已经是长寿了呢···
西北军中男儿,不是战死沙场,便是满身带伤,晚年多是孤苦,有那家小的倒还好,可有些苦命人儿,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十年都没死,偏偏家里人却是短命,老张可不就是一个?一身的伤,又瞎了一只眼睛,人老了,连没瞎的那只眼睛也都看不太清了,家里又没人,便是在军中当了个伙夫。
江路云爱吃他做得卤牛肉,是那凉地大块大块的牛肉,切成块儿,下锅烹个三四个时辰,加点掺了酸梅的酒再焖上一会儿,出锅那个香啊,揪着点糙酒,一人能吃三五斤。
本还想着这一年回到定西,一定和老张开一大缸子酒,再吃上几斤牛肉···还有菜头那家伙,运气不好,当了个娃娃蛋子兵,没仗打可也没机会啊,他成天囔着自己也能当上个将军,这会儿又怎样了呢?
秦鹤阳打断了江路云的思绪,只声音低沉道:
“二殿下,把东西给我。”
想了想他又改了口称呼侯爷,江路云觉着好笑,以前江封当定西侯时根本没人叫他侯爷,都叫的大将军,这会儿自己继承了定西侯的爵位,可是那大将军的名头怕是一辈子没人叫吧?
自己这一身麒麟贵胄,现下有几分重量?
江路云歪嘴一笑,道:
“三哥,不说你我关系如何,就算是李介本人站在这儿,也不能对我下命令。”
秦鹤阳依旧阴沉着一张脸,倒不是说他生气了或者是恼怒,而是他天生就长了张这么一张脸,年轻时便很不招人待见,那会儿他还不在江封麾下时,多少次被上头的人给挤兑了?当年打幽云十六州,那应州守将明明是秦鹤阳给击败的,可他还是一无名小卒,功劳活活被那钱绥德抢了,姓钱的就是汉安王的人,如今他们一起在李介麾下共事,处的又怎样?
现下看,处的大概不错,李介叫他南下证明对他有了足够信任。
只是那件东西又到底是什么?
江路云诚实的问了。
秦鹤阳从来是问什么就答什么,他正要说话,那金蝶儿道:
“哎呀,江郎怎么明知故问呢?”
看来她这会也知道江路云身份了,一旁平还宁虽然听得不太懂,但也知道姓江的分明就认识这来追击的阴沉男人,而这阴沉男人带着的又是郭严的人,平还宁一惊,果然,姓江的根本就是郭严的人吗?
江路云风度翩翩道:
“还请仙子明说。”
这金蝶儿一听江路云叫她仙子,当下便是心花怒放,他最喜欢这年轻的英俊小伙儿,当然,像秦鹤阳那种孔武有力的她也爱,男人在她眼里都是分了上中下三品的,这两人都算是上品了,姓江的是有点嫩了,不过也总是要换换口味嘛。
她道:
“我们王爷找的是一张羊皮残卷,上面呢画了些谁也看不懂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江郎何必和王爷过不去呢,日后你回了北边,可还要和我们王爷好好相处呢。”
江路云嘴上道仙子说的有理,直对平还宁道:
“大小姐,可不能让仙子不高兴了,东西你就拿出来吧。”
平还宁气的够呛,简直想拔了剑教训教训眼前人,越中棠示意她不要,平还宁只好没好气道:
“没有!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羊皮残卷。”
这说的是气话,可也是实话啊,爹爹只要自己去了临沧,何时说过什么羊皮残卷?
金蝶儿道:
“小姑娘最好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落在哪儿了?”
平还宁鄙夷看她一眼,中气十足道:
“没有!”
这姑娘面对几条大汉要行不轨都不低头,是个坚强的要命的姑娘,这金蝶儿纵使话里带刀带刺的,也伤不了平还宁,江路云满意笑笑,道:
“大小姐真是忘事,昨日你不是在那小河边,把东西托付给我了吗?”
平还宁一时半会儿楞的说不出话,半天道:
“给···你了?”
江路云道:
“昨夜河边的景色当真美丽,你我二人不是好好赏了一番月色吗?月下风起,真是让我回味啊···”
一旁的明川扑哧一下笑了,可又马上控制住了自己,昨夜?昨夜江路云在河边打水时,只对自己说要去捞个水中的月亮,结果傻了吧唧的摔倒在了河中,喝了一肚子的水,事后还称这是雅事。
江路云与这番话说的意味无限,金蝶儿脸上却是显出嫉妒的神情,嘴上道:
“江郎品味真是····无妨,江郎把东西给了我,姐姐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回味’。”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江路云做个我懂的表情,点点头,平还宁听他胡言乱语,哪儿再忍,只大声道:
“姓江的,你胡说什么!”
金蝶儿不想再多纠缠,只问道:“江郎,东西在哪儿?”
江路云却是道:“东西就藏在大小姐的剑鞘里。”
平还宁听他这么说,第一反应自然是抽出了自己的剑,没想到剑鞘里竟然真的有东西!
掉落出来,还真就是一张羊皮残卷!
金蝶儿大喜,这可是一等一的大功劳啊,汉安王到处找羊皮残卷,没想到这一块儿就被自己给找到了?找到了给交上去,便是荣华富贵一生享尽。
最关键的是世子李哲寒可是允诺了自己的,要送自己十个精壮男子。这十个男子可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她金蝶儿要多少也有多少。金蝶儿要炼那永驻青春的药,需要的是出生在年、月、日、时、刻都一模一样的男子,这谈何容易了?
更加难的是还需要一个极品中的极品,得是出生在重火之时,生辰八字都得是阳时的,这种人万里都挑不出一个吧?但有什么事是他李哲寒办不成的,世子开了这个口,只要拿到了羊皮残卷,这些都不是问题!
实际上郭严就是汉安王那边的人,白龙帮中人只晓得个秦爷,却也不知道秦鹤阳是汉安王派下来的,实际上这也是个秘密。
此时那几个郭严的手下,由阿成带着的,本就听得一头雾水,他们只知道来抢东西,抢什么不知道,抢来干嘛用也不知道,现在又蹦出个汉安王,又是二殿下的,他们哪懂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阿成本来是钦州城里赌坊的护院,前些年靠狠手段追了赌债回来,才给晋升到现在这位置,手下那些人也不过是帮里小喽啰罢了,本以为这次费了千辛万苦可以抢到宝物,半路这秦爷和这个蝴蝶娘们又杀了出来,唉,这得赏银的想法又泡汤了!
见那羊皮残卷从平还宁剑鞘中掉了出来,金蝶儿喜出望外,这不就是她那十个精壮男人要到手了么?想罢就要去平还宁手上拿,秦鹤阳此时却是制止了他,金蝶儿不满道:
“怎么,三哥也要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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