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稳住了身形的周圭月竟是忍不住的牙关直颤,一想到怀里的王平正处于性命攸关的时刻,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先把王平平放在了床上。而后伸手迅速的解开了王平的前襟,附身下去仔细的听了听心脉,发觉王平心脉虽然平稳,却每一下跳动都要比上一次慢些。如果长此以往,王平的心脏就将在梦魇中停止跳动。
周圭月起身又看了看王平气色,发现他的精气神仿佛被什么抽走了一般,只剩活着的一口气了之后不由大骇。
“魂飞魄散?”
大惊之下周圭月不禁“蹬蹬蹬”的倒退了两步,不停的喃喃自语到。
“不可能,究竟是什么缘由竟导致王平变得,犹如爹说的那般,魂飞魄散!?”
似乎是不大相信自己的所见,周圭月眼中居然泛起了一丝凶光,不再畏惧地上的残骨血肉,一霎间便又回到王平跟前,将沾过香灰的手指在鼻下一嗅,香灰味道还未完全散去。就只见他两指合拢作剑指状,咬破舌尖后便猛地将舌尖血喷在指尖。
此时周圭月嘴含献血,目中红光隐现,大喝一声就将沾有血沫的指尖按向王平的眉间。
“火起!”
按在王平眉间之后,周圭月便缓缓抬起剑指,在指尖与眉间位置竟慢慢浮现出一朵黯淡的火苗来,就在周圭月还想继续抬手的时候,这朵火苗闪了两闪便烟消云散去了。
周圭月见此法并未奏效也不甘心,正打算再试一次时,门外的嘈杂声居然慢慢的涌了进来,周圭月略一思量便迅速的擦去了王平和指尖的血迹。
“胡大神啊,这王家芽儿真的没救了吗?”
“是啊,虽然您的决定我们是万万不敢怀疑的,但是总不能见这王家最后一点血脉断在这里啊。”
“当初老王家有了王小子和王二丫头的时候,就是希望子嗣能够长长久久平平安安,才一个叫长安一个叫长平的啊。”
“真是没想到,诶……”
周圭月假装还在诊查王平的结症所在,见胡老头带了一干村民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来。他一扫床边的残骨血肉,眉头一皱就起身来到偏房门口,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胡老你这是?”
“周小子,别以为我刚刚尊称了你两声先生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乡邻们想要看看王家芽儿究竟还有没有的救,老朽这才带他们进来一观,你这样挡住去路,是何等意思啊?”
扫了众人一眼后,周圭月依旧没有让开路,也没有理会胡老头的言语,而是直接对门外的众人说道。
“诸位乡邻,大家且听我一言,就如胡老所说的,王大嫂的尸骨已经是不知被何物啃咬干净,现在正散落在房内,景象太过残忍,恕在下多言,大家若是没事就不要进去了。”
“诶呀周先生啊,你这样拦住胡大神,胡大神怎么进去救王平那芽儿呢?”
“是啊是啊,我们都知道你对胡大神有偏见,但是在这时候怎么能因私废公啊。”
“赶紧让开让胡大神进去看看,不然王家芽儿出了什么事,你这先生可要赔命给王家的!”
众人所指之下,周圭月并没有退缩也不反驳,而是紧盯着胡老头,一言不发。胡老头见周圭月没有被乡邻吓倒,眼睛一转就伸手制止了众人的言语。
“行吧周小子,看在门外王家小子还磕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份上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快快让开,让我进去看看王家芽儿。”
周圭月闻言向众人一拱手,便和胡老头一同来到房内。
胡老头显然是之前就见过了房内的悚人光景,也没有多做理会,绕开地上的血肉就来到床前,观察起王平的情况来。
只见胡老头嘴里念念有词,双手在王平身上胡乱挥舞了一通,就收了回来,竟是少有的郑重其事起来,又仔细凝视了王平的面皮之后,严肃的同周圭月说道。
“这王家芽儿恐怕是凶多吉少,三魂七魄去了两魂六魄,尚有一魂一魄暂缓在眉间,不消几日也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啊。”
周圭月心中一咯噔,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依胡老之见该如何是好?”
胡老头没有答话,也是伸出剑指按了一下王平的眉间,啧啧称奇到。
“怪事怪事,这一魂应是地魂,一魄则是吞贼,本不应盘桓在眉间,现在似乎是被外力牵引至此。可惜不管这剩余魂魄盘桓何处,若是不能尽快想办法凝聚这王家芽儿的其他二魂六魄,就算是吊住了命门,这辈子也只能这样睡死在梦里咯。”
门外的众人也听到了胡老头所言,不禁议论纷纷起来。
“诶诶,你知道这魂飞魄散是个什么意思不?”
“你没听胡大神说嘛,要是王家芽儿的魂魄找不回来,这人啊和死了没差。”
“可我们也不会找魂魄啊,这该如何是好?”
“别急啊,胡大神肯定有办法!”
“对对,我们继续听下去就是了。”
胡老头见周圭月似乎陷入了深思,便好整以暇的起身拍了拍手,来到门口的众人跟前,清了清嗓子说道。
“各位乡邻,大家不要着急,这王家芽儿自有劫数,能不能度过这道坎,就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啊。老朽能做的,只是回去祭拜先祖,以期能够庇佑王家后人。至于这现今尸骨不全的王家婆娘,也算是可怜人,收了骨骸埋在村外就是了。”
此时周圭月并没有在意胡老头的言语,而是心中思索着究竟怎么样才能先吊住王平的命门。现在王平精气神丧失殆尽,唯有用山中老药煨汤才有吊命的希望,周圭月一想到此处,便已经有了打算。只见他来到众人面前,深深地一拜后,大声到。
“诸位乡邻,小子以为,胡老所言极是,想要救下王平性命就必须先吊住其命门,而后想办法凝聚魂魄。而这吊命的法子,不就只有用山林间的百年老药才能做到吗,所以小子在此恳求诸位,家中若有老药请先拿出给王平做吊命之用,小子事后定当去山中再寻两株奉还!”
在场众人见周圭月一拜之后再不起身,而是说了这样一番话,也是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应声周圭月的话。
胡老头掏了掏耳朵,见周圭月一番话之后,众人竟不再做声,嘿嘿一笑便推开依旧挤在门口的众人,扬长而去。
胡老头走后有人陆陆续续离去,乡邻中则是有一老者排众而出,扶起依旧躬身的周圭月,不由得叹了一声说道。
“周先生,你也不是不知道,自从当初王二丫头的夫君一去不复返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去深山里采摘药材了。”
“也怪不得那王二丫头命苦,嫁得这个采药人偏偏不肯老老实实采药,非得想着山外头的世界,这才一去十数年不见踪影啊。”
“不说害的王二丫头守了这么多年的寡,就是周先生他爹娘,当年也为了寻他……”
“咳咳,曹老弟,过去这么多年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
“诶,楚家三兄弟,现如今不也只剩下楚老三还在吗,他那两个兄长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也亏得他支撑到现在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会就没有了声音,由于胡大神也没有吩咐究竟谁留下来处理王大嫂的尸骨,便各自结伴从王家宅子里退了出去,见到依旧跪倒在门口的王长安,也都纷纷摇头不做声,就此回家去了。
独留在房内的周圭月,在胡老头走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待众人尽皆离去后,他回头看了眼王平,便来到大门口王长安的面前,也同他一样跪倒在地。
“王大哥,你也听到了,王平的性命危在旦夕,就算是用老药吊住了命门,没有办法凝聚魂魄,王平也如同活死人一般。”
周圭月顿了顿,一头磕在了台阶上。
“我周圭月在此立誓,纵是粉身碎骨,也会寻到解救王平之法,以报王家对周某人的养育之恩!”
说完也不顾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长安,起身进屋后也不管其他就抱起了躺在床上的王平,而后抱着王平跪在残骨前磕了个头,离开王家宅子前轻声对王长安说了句王大嫂尸骨未寒可不能让她在天之灵看了笑话,便径直往自家走去。
斜阳如血,山烟渺渺。
回到家中的周圭月将怀里的王平放在自己的床上,盖好了被褥,便来到门外收拾好了依旧晒在地上的手札书籍,顺便问隔壁楚三哥家借了些水回家放在木桶里。做好这些事的周圭月,来到后院又给王二婶的遗体上盖了厚厚一层草席,以防夜间露水侵体,随后给老驴添了些草料和水,就回到屋内给青牛图上了三柱香。
饥肠辘辘的周圭月也顾不上给自己做些吃食,又给躺在床上昏睡的王平把了脉搏,虽然脉象平稳,越发迟缓之状却依旧不见好转。就当周圭月正要打开柜子,取出手札仔细翻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的敲门声。
“周大哥,周大哥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