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沈断挽着静姨走来生铁柱处,轻喊了声。沈天遗负手而立在柱前,抬头仰望着天上火烧云,眼中忧伤之色又是浓了几分。“连老天也是看出今夜的凶险了吗?”瞧见天上那片血红,沈天遗喃喃自语,心中忐忑不安。只是,该来的,早晚得来。
想到如此便是收回了思绪,暗自深吸一口气,随即转过头来。淡淡说道:“静姨都和你说了?”沈断闻言点了点头。“你可知这其中凶险?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静姨听的沈天遗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抬头瞧见沈断那俊逸的面庞,脸上满是担心着急之色。
沈断感觉到静姨的颤抖,冲她淡淡一笑说道:“静姨,我会没事的。”而后松开挽着静姨的胳膊,上前一步。“徒儿知道,但若不解看封印,徒儿这辈子都不会活的真正圆美无缺。所以这封印,今日非解不可!”眼神也是变得坚毅起来,他知道他的童年记忆并不安生,甚至可能还有些惨痛,但若不解开,沈断这辈子都不可能心安理得的活着。那些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模糊身影,还有那无头男子和其边上的温婉女子,他们到底是谁,又有什么仇怨要他去报?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压了他十年之久,若不搞个明白,又叫他如何安心呢?
“既然你已决定,为师也不好阻拦,你且千万记住,无论你以前经历了什么,都不可失了最后一丝清明,否则谁都挽救不了你。”沈天遗神情前所未有的疑重,嘱托说道。
“我知道了师父。”沈断眼中闪过一抹坚毅和执着。缓步朝向四柱之间走去,四根玄铁锁链死死锁在四肢腕处,而后盘腿做好,手上运势,一道水色漩涡缓缓升起,五年苦练,这《易水经》早已达到易水环绕定乾坤之易水境界了。沈天遗的‘易水境’乃一条纯净水龙环绕,霸道恢宏。而他这‘易水境’受其漩涡水种影响,是这水色漩涡环绕,神秘无边。
“运用易水之力护住丹田,防止你体内残留的血魔毒素在次凝聚。”听见沈天遗提醒,沈断疑重点了点头,双手在胸前划过弧形,归落到丹田之处。易水之力顺牵引在丹田中散发开来。
“师父,我准备好了。”沈断微睁双眼,对其说道。沈天遗疑重点了点头,身上前来手上微微运势,一条细小水龙环绕在手臂之上,而后伸出两手指缓慢点在沈断后脑百会穴处,易水水龙顺其牵引慢慢淡化那道识海封印。此次解封没有收到丁点阻扰,倒是比十年前封印之时容易的太多。
沈断识海中的封印水球在其淡化下融化开来,水球上缓缓滴着水滴,慢慢的,滴下水滴越来越大,速度也是愈加快来,最后化作了一小块净水。沈天遗牵引着细小水龙连带那一小块净水缓缓退出了沈断识海。而后收势站起,退后开来。静姨一脸焦急之色,“公子,如何了!”
沈天遗此刻却是顾不上答话,净色水龙环绕其身,紧张看着沈断。静姨看其这模样也是不在多问,眼睛紧盯着沈断变化,身体略作紧张颤抖。
封印已解,儿时记忆如洪水猛兽蜂拥而至,一切都想起来了,自己,又掉入了那烟雾空间······
沈断在这空空如也的空间里走着,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方影像。一高大的身影肩扛着秀气的孩童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四个头扎白毛巾的村民,手上抬着肥硕的野猪。
“雄哥,今儿咱石牛村的老少又有口福了。”一个手挽着大弓的中年村民说罢,又是举起手臂高喊“父老乡亲们,快过来搭把手,有野猪肉吃喽!”四下围着的村民们扬着朴实的笑脸赶忙跑过来帮忙,年轻的村民门嘴里高喊着“雄哥厉害,雄哥威武!”场面好生热闹。
“那肩上的孩童,就是儿时的我吧。”看到这影像,沈断不由会心一笑,原来他的爹爹叫做石雄,竟是这般威武的形象······
影像中画风突变,那秀气的孩童趴在手挽着大弓的村民身上放声大哭,询问自己娘亲的下落。村民告诉他‘他的娘亲还活着,等他长大了,有本事了,便能见到娘了。’孩童信了,兴高采烈的跑回了家。
“我的娘亲又是谁呢”沈断瞧见这一幕,心中一痛,眼中闪着淡淡哀伤······
“虎子醒醒,快醒醒!”孩童在睡梦中被石雄强行叫了起来,而后告诉了他“虎子,你娘在你满月的时候便死了,如今杀死你娘的凶手就在村口!”孩童听得这话一脸呆滞,石雄却是顾不上孩童的情绪,一把将其抱起跑到院子中,抄起铁棍,撬开了院中亭子上一块石板,把他放在了石板下方的地道里,告诉了他娘亲的身世:“虎子,都是爹没本事,没保护好你娘,记住,你娘叫江雪,是洛明城江家的长女,那江家如今的家主江知平便是你外公。还有······”石雄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是咬牙说道:“还有就是,逼死你娘的是哪虎威山林大虎,爹爹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不能看着你长大了,这条地道直通村外的石牛山林,以后一人在外,多加小心。”
“爹!”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爹爹,虎子已经没有娘了,虎子不想在没了爹,你和我一起走不行吗?”
石雄闻言心中好生疼痛,好生不忍心,可他却走不得:“虎子,爹爹走了,这村中几十户山民怎么办?大丈夫顶天立地,怎可一走了之?”······地道上方那厚重的石板,轰然落下······
伤心难过,沈断此时落泪两行。
他生长在石牛村;他的爹爹叫石雄;他儿时一起玩闹的玩伴;待他如亲生儿子的,那个手挽大弓的村民;石牛村民们的朴实笑脸。沈断儿时和他们在一起时的记忆,瞬间充斥在他的脑海中。俊逸的脸上时而出声低笑,时而忧伤神色,时而又是落泪两行,沈天遗和静姨紧张焦急看着瞬息变化的沈断,心中焦虑,却不发出丁点声响。
突然,一伙盗匪出现在了影像中,石牛村落一时间惨叫连连,火光冲天!此刻,滔天的煞气充斥在沈断身躯,那血魔之力也有些许凝聚的现象。
“哈哈哈哈,石雄,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那领头的独眼之人放声大笑,“弟兄们,给我擒住他!”一群盗匪蜂拥而上·······
“来呀!不怕死的来啊!”石雄挥舞着手中铁棍,逼得盗匪步步后退,一时间竟是擒不住石雄······
“都给老子让开!”一个腰肥体宽的盗匪提着板斧上过前来,飞起一脚便把他那石雄踹的倒地吐血,一众盗匪抓住机会,数柄砍刀架在了石雄脖子上,将他压在了独眼人身前······
“敢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石雄被数柄砍刀架着,平静看着独眼人后面一书生模样的人,就是这个书生下达的屠村的命令,石雄到死也要记住此人。
“爷爷叫方智,到了阎王那,别报错了姓名!”沙哑的声音自书生口中响起·······
“哈哈哈哈哈,林大虎,方智!会有人找你们报仇的,你们今日欠下的命债,总有一天,有人会找你们讨还的!哈哈哈哈哈······”石雄一阵大笑,挺直了腰板猛的撞向那独眼之人手上大刀,而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般轻松的死去,真是便宜你了!”独眼之人狠狠挥起大刀,砍掉了石雄的头颅,而后挥刀一挑,石雄头颅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后面盗匪拿出一块黑色布料,稳稳将其接住······
趴在地道里的孩童,透过缝隙目睹了自家爹爹惨死的全过程,晕了过去。此时,一只血甲虫悄无声息的爬到了孩童脖子上,肆无忌惮的吸允着孩童的血液······
画面,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沈断猛然睁开了双眼,一股嗜杀之意蔓延开来。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全部都死了,全村的村民除他以外,都倒在了那场惨无人性的屠杀之中。
“小磊······浩叔······柳伯······周爷爷!”十年了,他终于看清了那烟雾空间里模糊的身影,沈断一遍一遍的叫着他们的名字,眼中慢慢变得血红。
还有那没了头颅的壮硕男子,以及一身白色纱裙的柔色女子,那是他的爹,和娘。“爹,娘!”沈断仰天叫喊,回音在谷中飘荡许久,眼泪如水般喷涌出来。
“林大虎,方智,会有人找你们报仇的······会有人找你们报仇的!哈哈哈哈”沈断想起了石雄最后的话语和大笑,他的爹爹到死也没向那盗匪微微屈服一下。
“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林大虎······方智!”沈断一声怒喊,身体腾空而起,又是被那玄铁锁链拽了回来。
此刻沈断满身火红之色,眼中如野狼般闪着血光,脖子上浅显黑线若隐若现,和他两年前血魔噬心时一般无二。
“断儿!”沈天遗见其这般模样,以内力喊出此声,阵阵音波传进沈断脑海之中。沈断身体微微一怠。沈天遗见有效果,连忙提醒说道:“快快盘坐在地,运用易水之力冲撒那凝聚出来的血魔之力。”
可是,那声音也只让他身体略微一怠罢了。“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看见眼前二人,沈断发了疯似的冲其叫喊,玄铁锁链被他拉的嗡嗡作响,眼中满是杀意。
沈天遗牙银一咬,身体瞬间冲出,易水之龙环绕周身,欲要强行给其运功抗魔。可是,沈断此时已被仇恨迷了心智,双手刚刚触碰到沈断肩膀,只听见一声怒吼,易水漩涡掺杂些许血腥气息瞬间便把他震了出去。沈天遗略显狼狈的稳住身形,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
“断儿!”静姨柔声哭喊道,眼泪直流,这沈断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又怎忍心看他受如此折磨。静姨迈开柔弱的步伐,向沈断跑了过去。
“静儿,快回来!”沈天遗看其举动叫喊一声,可待她如亲生母亲的断儿,如今正受着生死考验,她那还顾得了这么多,跑到身前一把抱住了满身煞气的沈断。
“我要杀了你!”血魔受记忆的牵引,此刻已经扰乱了他的心智。沈断一声怒吼,身上气势瞬间爆发,静姨被这气浪击伤,冲出数丈之远,狼狈的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些许鲜血。
“断儿!”静姨努力想要爬起来,可是那瞬间爆发出来的气浪,力量实在太过大些,怕是沈天遗在毫无防备之下挨上也得重伤,何况是她。
“断儿,我是静姨呀断儿!”静姨倒在地上不断呼喊着,泥土夹着泪水混在脸上,显得狼狈不堪,可她依旧那般呼喊着:“断儿,我是静姨呀!”
“你是谁!你不是我的仇人,你到底是谁!快告诉我仇人在哪,告诉我啊!”沈断看着那倒在地上不住哭喊的女子,冲其怒喊道。此刻虽不认得这女子是谁,但潜意识里却是知道,这女子不是他的仇人。“断儿,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静姨!”
“静姨!”沈断低喃一声,终是恢复了些许清明。血红的双眼抬头瞧见那倒在地上的女子,和那一脸焦急的男子,“静姨,师父!”轻叫了声,一阵眩晕之感传来,血魔之力此刻在他身体了横冲直撞,“静姨,师父,对不起!”说完,沈断再也是支撑不住,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断儿!”沈天遗带着阵阵残影冲了过去一把将其接住。血魔之力愈加壮大,昏迷之中的沈断依旧满身煞气。
沈天遗单手将其扶好,右手运势,一掌打在其后背穴位处,一条怒吼的水龙受其牵引,咆哮着冲进沈断体内。血魔之力瞬间被其冲散开来,但依旧存留着些许力量在其体内游窜。沈天遗右掌收回运势,又是一掌夹着龙吟之声打在其后背处,那残余的力量终是在这一掌之下,全部消散开来。
沈天遗一把背起昏迷的沈断,静姨也是强行站起身来,单手捂着胸口咳嗽两声,伤的当真不轻。
“没事吧!”沈天遗担心问了句。静姨冲其摇了摇头,瞧见其背上昏迷的沈断不由担心问道:“断儿他怎样了!”
“没事,还好他在最后关头恢复了一丝清明,否则后果真是无法想象。”沈天遗也是一阵后怕,若不是静姨的呼喊,恐怕沈断此刻已被血魔附体,干枯而死了。
想到静姨刚刚那般冲动,沈天遗眼中不免有些责怪之意,只是此刻也无暇想些其他,说了声“去后山药泉处。”便背着沈断向那后山飞奔过去,一阵清风拂过,冲散了道道残影。
静姨也是强隐着伤痛,抬脚跟了去。
只是当沈断醒来之时,那无边的仇恨又要如何化解呢?别无他法,唯有——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