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嗤笑声响起“老八,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脾气还这么爆?这怎么能行呢!”
休老八看着院落的阴暗处,没好气地说道“还是我的错了?你给我传音让我不要妄动,又躲在一旁看戏。老四,你这有点不地道了吧?”
景老四“嘿嘿”地笑着,摇着那柄蒲扇从阴暗之中走了出来。
“你休老八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算我不提醒你,这么多年兄弟,我还真不信你休老八是那不讲理的人!”
休老八看着景老四那丝毫没有一点风范的德行,不屑地撇撇嘴,却对他的话算是默认。
“你也甭给我戴高帽子,受了这俩小子好处啦?哼,信与不信,见了大小子,老夫自由判断!”
蚩凡对休老八这话有些嗤之以鼻,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也是冷冷地看着休老八一言不发。
景老四的性格倒跟张天道相似,属于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一会儿瞧瞧休老八,一会儿瞅瞅蚩凡,一个人在那乐不可支。
等待的过程,永远是孤单而且寂寞,虽说有着李慈元的陪伴,但是那种焦虑却不是他能帮助蚩凡来承受的。
明明没过多久,至多还不到半个小时,却已经让蚩凡无数次的俯下身子去看李慈元的手表,哪怕是分针的一个跳动,似乎都在撩拨着他的心跳。
想到了下巴恢复在望,想到了青霜恢复如常,却更想到青霜被休老八震慑,更想到那个在烧酒胡同绝望的女孩儿。
其实蚩凡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半残的自己能够跟龙虎山的高徒李慈元斗个旗鼓相当,这种理论上不可行的事情,绝对不会因为你长的好看而变得可行,况且谁能认为一个脸上生着蜈蚣状疤痕的人好看,那这个人的品味,我想只能用独特来形容。
但是蚩凡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第一次享受那可怖力量的时候,自己是在离魂症的梦魇之中,而接下来的几次都是处于或者濒临离魂症的边缘,因为自己完全丧失了记忆,那是不是说,只有在自己怨恨以及愤怒的时候,才有可能再度拥有那种力量?
就像老头儿说的当一个人的心中被怨气充斥,他就已经无法被称之为正统意义上的“人”,但是那又如何呢?
蚩凡没有发现自己的双臂已经开始充血,或者发现了还认为是受了暗伤的正常反应。
“呦呵,今儿个稀奇呀!你们两位老爷子怎么都来了?八爷爷、四爷爷,想小李子了?打个电话不就好了?何必让我九姐跑一趟?嘻嘻,小时候可是说好的,九姐给我做媳妇,你们不疼,我还心疼呢!”
正是李浩仁拉着那恢复常态,一身白衣白发白靴的九姐,进了院子来!
九姐被李浩仁说的一愣,作势欲打,却被李浩仁一把拉住了手臂,挣了几下没有挣脱之后,只得听之任之。
景老四放在普通老百姓中,就属于典型那种为老不尊的类型,但是凭人家如今的地位,这就叫游戏风尘,意思一样,只是因为层次,就显得比前者要高深莫测了许多。
“嘿嘿,大小子,九姑娘还做你媳妇?就你这天天在外面鬼混的脾性,得有多少个闺女才够我们九姑娘杀?嘻嘻,你就放这些幻想乌鸦变凤凰的闺女们一条活生路吧!“
景老四平日里嬉笑怒骂惯了,李浩仁倒也不当是讽刺,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倒是九姐沙哑的声音说道“四爷,您别乱讲”,好似砂纸摩擦的声音听起来却给人一种别样的魅惑!
相比较于景老四的养气功夫,休老八可就差了明显不止一筹。
自打李浩仁进屋,休老八的脸色就一直不好看,阴沉地让李浩仁有些不明所以,根本就想不出自己哪里犯了毛病,会惹得这老家伙如此不高兴。
“八爷爷,咋啦,小李子又哪里惹您生气了?您就直说呗,生闷气再气坏了身子,可咋办?”
李浩仁说着就往休老八的身前凑,掠过李慈元身边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撞了下本就强撑着的李慈元。
蚩凡一把扶住李慈元的身子,就要发作,却被李慈元拉住了衣袖、暗暗摇头阻止。
而休老八对李浩仁的关心也不领情,瞪着眼睛骂道“没长眼睛吗?自己犯了什么事不知道?都被人找到家里了!混蛋!”
对李浩仁一向不说重话的休老八,直接把他骂的一愣,仔细地琢磨了一番最近的活动,却没想到有什么犯着这老东西的事儿!
但是甭管委屈不委屈,他李浩仁也是万万不敢对休老八表现出什么不满,所以满肚子的邪火,就只能冲着李慈元发!
“二弟,大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咱们毕竟是兄弟,有话直说不就好了?何必带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打扰老爷子们的休息?你这可就有点不懂事了啊!”
蚩凡现在是彻底对这些名门望族有了认知,合着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休老八,这就是你让我谈的事?想不认账啊!”
蚩凡就懒得跟李浩仁再扯一次皮,直接问休老八是什么意思,他就想看看这老孙子的脸上究竟能不能挂的住?!
李浩仁也是没想到蚩凡会掠过自己,伤了自尊的他正要呵斥,便被休老八的声音吼得一愣。
“人家问你话,不会实话实说?废什么话?”
休老八开了口,李浩仁倒是不敢造次,但是心里对李慈元的恨意却还要超过始作俑者——蚩凡。
“你是不是伤害过一个女孩儿?”
“呦呵,怎么?兄弟你看上哪个货色了?本少可不是什么街边货色都能看进眼的!再说了,这算个什么事啊?八爷爷”李浩仁也是没想到蚩凡会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合着他以为蚩凡是为了哪个他玩腻的货色来寻仇的!
蚩凡对于李浩仁的讥讽根本不搭理,只是冷冷地瞥了眼休老八,一切尽在不言中。
“问你什么,你他娘的就说什么!没问你的别说!”
“你是不是杀过一个女孩儿?”
“没有!”这点李浩仁还真的没什么好犹豫,他跟那些玩腻了就玩消失的人不一样,在他看来,玩腻了的人丢掉就是,害怕她们胡言乱语,自然有别的方式,没必要打打杀杀。
倒不是说他是什么善男信女,只不过是害怕麻烦罢了!
“朝内八十一号、西楼、烧酒胡同!有没有?回答我?!”
蚩凡的话终于让李浩仁有了一丝动容,迟疑了一下之后,死死地盯着蚩凡,眼神中没什么忏悔、而是不解与迷惑,似乎好奇蚩凡在哪里得到的消息,总不会是死去的老李?
然而蚩凡的下一句话,真的提及了让他直到今天都不敢去面对的名字,“你是不是还逼死了老李?”
李浩仁完全不假思索地矢口否认道“没有、你胡说,八爷爷,别信他,他胡说!”
而休老八回应他的却只是一个耳光,“混账东西,还嫌丢脸丢得不够?敢做不敢为,你也TM配是李家的人!浩仁,你真的让我失望了!”
李浩仁这时候才想到自己所表现出的不冷静,又与默认有什么分别?当他听到休老八对自己失望的时候,心里是真的感到绝望!
“行了、老八,事儿捋清了,看看人家要个什么说法!别让人再看了笑话!是吧?蚩凡,说说吧!”
蚩凡说不上感激还是怎样,只是感觉景老四这个老头子似乎还讲点道理,没有让自己发自内心的厌恶。
“把她的鬼心拿来!你知道是谁!虽然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是你TM给我记住了!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李浩仁有些木然地听完了蚩凡的话,才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包裹的物体,呆愣愣地托在手中。
当蚩凡打开红布,看到那洁白如玉的下颌骨的时候,他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就在原地、众目睽睽之下泣不成声!
当蚩凡流尽了泪水,甚至眼角都干涩地有些疼痛的时候,蚩凡看着李浩仁的眼睛,牙齿交错间完全不掩饰内心滔天的恨意!
“杀人偿命,李浩仁,你拿什么来还?”
蚩凡这话一出口,惹得景老四与休老八眉头微微一皱,尤其是景老四,感觉蚩凡有些过于不知趣了!
李浩仁也是带着哭腔地嚷道“你以为我想?她凭什么瞧不起我?啊!凭什么?你凭什么帮她出头?凭什么?”
休老八看着心态崩溃的李浩仁,心里更是不满,一扬头,示意九姐赶紧把他拉下去,省得在这丢人现眼!
可蚩凡却没有一点想要善了的意思,“凭什么?凭她是我的女人,凭什么?凭你是个垃圾!听到没,李浩仁你是个垃圾!”
原本该暴跳如雷的李浩仁现在是真的心态崩坏,木然地任凭九姐将他拉进了屋子。
而蚩凡的骂声却仍是无休无止。
“够了!蚩凡,你想怎么样?”
蚩凡看着景老四一脸的愠怒,狐疑地扫了扫他的脸,故作惊讶地说道“我想怎么样?你怎么不问问你们李大少杀了人怎么样?”
景老四之前真是低估了蚩凡钻牛角尖的性子,口气渐软,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不是已经把尊夫人的鬼心交还了?”
蚩凡的双拳捏得咯咯作响,阴沉地问道“你们杀了我的女人,还没留下全尸,然后现在还了鬼心,是不是我就要这么算了?”
休老八现在是无比地心烦,忍不住呵斥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蚩凡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当他抬起脑袋的时候,已是满脸的泪水,甚至最后滴落的泪水里,都微带着暗红色的血丝!
“我要李浩仁的命!”说着,蚩凡的身体朝着李浩仁离开的方向再度蓄势。
看得景老四和休老八都有些头痛。
“够了!你别闹了!算了!”
蚩凡看着这个拦在自己面前的人,前不久还是兄弟,还在并肩作战,还在为了彼此而互换性命,而现如今……
“你是说我在无理取闹?这话是你说的?是我在闹?对吗?嗯?你确定?”
李慈元看着蚩凡颤抖的眼角,有些懊悔地解释道“蚩凡,你听我说……”
蚩凡一把拨开李慈元欲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掌,“滚开!你们今天给我记住,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虽然我现在说的话有些可笑,但是你们记住,李浩仁必死无疑!记住!”
李慈元看着转身离开的背影,连声叫着“蚩凡、蚩凡、你等等、你等等!”
回应他的只是一个不断颤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