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顾昱放下手机,半天才回过神来,再抬脚,双脚竟然有些麻了,周围经过的护士早已对他呆滞的目光见怪不怪,小声讨论着这人是得什么病了。
“看什么看!”
顾昱阴沉着脸走进病房,冷风从大开的窗户灌入,冷得他一颤。
“这是谁把窗户打开了还不关上,”顾昱皱着眉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边做边说,“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是啊,”苏远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病床边地护栏,看着他说,“早上这病房里就我们两个人,你猜猜是谁?”
顾昱的脸僵了僵,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是啊,是谁呢?”
苏远撇撇嘴,转过头不再看他。
“苏远,”顾昱挑起话头,“你猜麦菲和陈勋中午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呢?”
苏远盯了他一会,纠正了他的语病,“我想,是给我带好吃的。”
顾昱:“……”
苏远继续打击他,“你觉得我说的对吧。”
顾昱讪笑,“是是是,当然对了。”
“那我再说一个,你看看对不对啊?”苏远一脸微笑,“你刚才是给那个男人打电话了,对吧。”
顾昱:“……”他现在越来越发现这父子俩的口吻几近一致,都能将一件随时能够引发爆炸的事说得如今晚吃糖醋排骨怎么样一般云淡风轻。
“对……对。”顾昱居然结巴了。
苏远沉下脸,“顾昱,我可没记得我要求你打电话给那个男人。”
“苏远,他是你亲生父亲!”
“我姓苏!他姓莫!他不是我父亲!我是苏林的儿子!我醒来第一句话就说过不能让我家人知道这件事的!”
房间里的气氛随着苏远的爆发后陷入毫无空气流动的真空环境。
顾昱喉咙耸动,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句话。末了,顾昱声音低沉,“你说不能告诉你家人的。你刚才不是也说了,他不是你的家人……伯父年纪也大了,他只想看着你好好的……”
“文字游戏,好!很好!把我绕进去了是不是?”苏远恶狠狠地看着顾昱,咆哮,“给我换病房!马上!”
“不可能!”顾昱镇定下来,冷静地看着他,“苏远,你安分一点行不行,你现在受伤了,就别瞎折腾了,如果你实在安静不了,我会让医院给你打镇定剂。”
苏远听到这话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只是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却阴冷得可怕,“顾昱,你怎么敢……我不是精神病,你居然对我用镇定剂?”
“不,”顾昱走近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苏远的眼睛,“你就是。”
“你……”
苏远此刻只想把顾昱从5楼扔下去。
顾昱弯下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语调很低,口吻很认真,“爱情就是精神病,一种会传染的精神病,而你,苏远,你得病了,陈思敏就是病源体。”
病房中突然安静,顾昱看见苏远的眼睛中有一种危险的光芒在闪烁,在他想这些的同时,顾昱发现那种光芒正在慢慢加剧。
病床上虚弱的男人暗暗咬牙,“你是不是要伤害她。”
语气是陈述,顾昱也不想用反问句回答苏远,索性火上加油,“如果你再执迷不悟的话,我想我会的。”
他在赌,赌苏远会不会为了陈思敏而和他决裂。
“那不是执迷不悟,我……”苏远很认真地说,“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只想要她,顾昱,”苏远眼中的危险光芒剧烈膨胀收缩,“如果你是我的好兄弟,就不要阻止我,也不要去伤害她。”
“是吗?”顾昱嗤笑一声,同样认真地说:“苏远,你给我记住。兄弟,是能够怀着善意帮助你变强大的人。”
“你……”
苏远冷冷地注视着顾昱,左手挥动,结结实实砸在顾昱的右脸上。
“顾昱,你的脸怎么了?”这是麦菲问顾昱的话,顾昱一笑,刚想说这是磕的,陈勋就开口了。
“哟,顾昱,你的脸怎么了?”陈勋一脸心痛地看着顾昱有些淤青的右脸,咂咂嘴表示惋惜,“哪个人行侠仗义惩戒恶徒了?看来我们不在,顾昱顾大侠没少惩奸除恶啊!”
顾昱利落地闭了嘴,他再接陈勋的话他就成傻子了。
但是他不说,总有人会说的。
“哦,你说这伤啊,”苏远好心地解释,“这是顾昱出门不小心磕的,也难怪,毕竟顾昱一宿都没好好休息了,难免头重脚轻双眼生花,可以理解。”
“哦,这样啊,”陈勋与苏远一唱一和,配合默契,“顾昱,我就说吧,哪有人愿意脏了手去打你,原来是你自己撞门上了,也难怪,”陈勋一脸痛心疾首,“有因必有果,跟你说平常多做点好事就不会这么倒霉了,可你就是不听!现在遭报应了吧!”
顾昱这下真的是有点头重脚轻了,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迎战毒舌双簧组合,被欺凌的底层人民苍白着嘴唇说:“这么说,我是要破财消灾了?”
屋内三人表示同意,举起了5只手。
此时正好门锁转动,小护士探进头来,怯生生地说:“506房,卡上没钱了,方便的话现在能到住院部交钱吗?”
屋内此刻是如浩瀚星辰一般的尴尬,几个人的内心世界如缤纷的银河系般多姿多彩,却因在真空环境下发不出一点声音。
“好……啊。”顾昱沉痛地拔腿跟在小护士身后走出病房,凄凄惨惨地掉下一句话,“给我留点饭菜。”
“哈哈哈……”
吃过饭,苏远就催着陈勋和麦菲赶紧回去休息,晚上再过来,好不容易将两人劝走。顾昱无聊地打开电视切换着频道看节目。
没想到电视剧比生活无聊得多,顾昱烦躁地盯着手表,快3点了。
门被轻轻打开,电视剧刚好演到男女主久别重逢在街头偶遇的老套桥段,莫政庞大的身躯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好久不见,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