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墓园,熟悉的花香,熟悉的墓碑,熟悉的人。
若琳的指尖轻轻滑过墓碑上妈妈的名字,仿佛碰触到了妈妈柔软的肌肤般,清凉,舒适,虽然,她已经忘了抚摸妈妈的感觉,但当时心中的幸福感,若琳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时隔一年,若琳再次来探望妈妈。微风徐徐,吹动着若琳飘逸的短发,这是妈妈在若琳耳边轻声低语吗?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她应接不暇。妈妈为什这么狠心,把自己年幼的女儿抛下赫然离世,让她在这么小就要承受失去爱母的悲恸。让她这么小,就要懂得如何独立坚强。暮然间,那个晚上再次清晰的闯入她的脑海: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叛逆爸爸的她被爸爸从雨地抓回家,等待她的,确是妈妈离世的噩耗,妈妈走的这样匆忙,让五岁的小若琳如何接受......
强叔的一番安抚,使若琳适才激动的心情平复了很多,她很欣慰能在自己伤心难过时,有强叔陪在身边。
回到家,爸爸离家出差的讯息随处可见:平时,客厅,书房,花园,到处站满了爸爸穿黑色西装的同事们,而现在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鲜有人影。但不知为什么,若琳反而如释负重,强叔说爸爸需要几周才能回来,若琳点点头,她已经习惯了爸爸不在身边的感觉,现在爸爸出差并不会对若琳造成任何影响。强叔还说,在若琳离开墓园后爸爸赶到墓园,告别了妈妈才去机场。
若琳低下了头,是自己误解爸爸了吗?还是,她根本不了解爸爸。
难不成,爸爸是在乎妈妈的,那爸爸在不在乎若琳呢?
“暑假有计划了吗?”强叔温柔的看着若琳,眼神中释放出慈父般怜爱。
若琳微笑着,摇摇头,她根本不会去考虑明天,她是活在今天或是昨天的人,活在当下,挺好!
“那,看看这个吧!”强叔将一张彩色油光纸塞到若琳手中,转身而去。
下午四点,若琳倚坐在窗前的榻榻米,夕阳西下,阳光柔和的温煦着她的面庞,她喜欢这样,一个人,什么都不想,静静的坐着发呆,她能一动不动的坐几个小时。
现在,耳中悠然着回荡着李延熙舒缓的歌声,每一首歌她已经听了千遍万遍而不会厌倦,猛然,一个问题,一个她已经疑惑很久的问题再次回旋在眼前:他是怎么做到的,自作自唱,每一首歌都像在讲一个故事,每个故事都那么让人伤感无比,震撼心灵,更重要的是,似乎,每一首歌讲述的故事,都是若琳的故事,难道,李延熙经历了跟若琳相似的童年?现在,跟若琳有着相同的处境?
若琳拿出手机,打开她收集的李延熙的新闻图片,一张张翻看着,这些图片,她也翻看了不下几百遍。一个个笑容,一双双眼神,都那么让人无法忘怀,还有这幅图......若琳猛然合上手机,她心潮澎湃,慌乱不已,她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
她微微合上双眼,每次看到这幅图,也总能想到强叔。
两年前
也是在这张榻榻米上,强叔抚摸着若琳的前额,透出慈父般疼爱:“若琳有什么喜欢的偶像吗?像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不都会崇拜偶像吗?”
若琳摇摇头
随之,强叔把这张照片发在了若琳的手机:“听说,他的歌不错呢!”
若琳满怀好奇的打量着这张图,暮然,她的眼睛一亮!
从此,与崇拜偶像不搭边的若琳逐渐开始关注李延熙,渐渐地,喜欢上了他的歌,再渐渐地,关注他的新闻,他的每一个放送,每一张新闻图,都深深地印刻在若琳的心里,若琳从未如此痴痴地迷恋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甚至希望有一天能见到他,和他成为朋友......
她再次望向红彤彤的太阳,太阳如一只火球,悬挂在天边,渲染着周围的云朵和山川,现在的你跟我看着是同一只太阳吗?你在做什么,在埋头写歌,在专心录音,还是在忍受劳累一遍一遍地练习舞蹈?
原来想念一个人是如此煎熬。
就像她想念的妈妈,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妈妈,这辈子,她可以见到李延熙吗?
若琳揉揉眼睛,她不想再继续胡思乱想了,她必须停止。
她强迫自己呼了一口气,倏地跳下榻榻米,奔了出来,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她大踏步的行走在花园中,快速前进。每当她心烦意乱时,总会强迫自己步履在大自然间,使自己的心绪逐渐恢复平静。她不喜欢自己满怀愁苦,思绪繁杂,她只想当一个简简单单的若琳。
她大踏步的前行,耳边清风呼啸而过,她单薄的影子紧随其后,随着夕阳西下逐渐拉长。她的眉宇逐渐舒展,心中渐渐恢复了平静。抬眼间,自己已经不自觉来到了公交站。这是平时去张珏家唯一一条也是最熟悉的一条公交路线。若琳扑哧一笑,原来,百草屋已成为自己寻找内心平静的乐园。
那三个女孩儿亲切的面庞回印在若琳脑海,若琳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每次想到她们,她的心中总能有抑制不住的喜悦。这一年来,每当她心境失落,只要跟和她们在一起,总能使她的心境舒展,看着公交车窗外一处又一处熟悉的路标略过眼前,若琳忽然想到了两个字——幸福!这两个字,在妈妈去世的那一刻起,便随着妈妈消失不见,直到,遇到她们的那天。
又一次来到了这里,古色古香的小巷、木质大门,四合院,总能让人心旷神怡,不过,今天张珏的家,似乎比以往更安静,院子里的每扇门都上了锁,透过玻璃窗向里窥视,所有的家具都盖上了防尘布。
张珏,不声不响,去哪儿了?难道搬家了?
怎么会?若琳的心提了起来,慌张的拿出手机,准备向张珏问个究竟。
“你就是刘若琳吧!”准备拨电话号码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一个老沉的声音。若琳浑身一颤,循声转身。
原来是帮陈阿姨照顾房屋的孙老伯,他住在张珏家已经有近五十年了,在百草屋下面的一间小房子里。孙老伯使劲儿扶着老花镜,吃力地打探着若琳,虽然她每周都会来这里,但很少能看到这位年近八旬的老伯伯的身影。
若琳点头示好。
“珏儿说,你会是第一个来百草屋的,你确实是叫......”他再次扶着镜框看了看手中的小纸条。“刘--若--琳?”
若琳再次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她更好奇老伯手中的信纸,和张珏的动向。
“请问,张珏去哪里了,为什么屋子里都盖上了防尘布?”
孙老伯不紧不慢地从衬衫胸口的衣袋里拿出一张迷你信封,慢悠悠的道:“这是,珏儿托我转交给你的!”
她愣了一下,急忙打开信封,莫不是张珏有了什么麻烦?
亲爱的若琳:
我猜到第一个来这里的肯定是你,所以给你留了一封信。
很抱歉我没能提前且当面向你们道别。其实,我很早就知道妈妈因为工作原因要去非洲做考察,本来妈妈的工作是不能带家属的,但在我的极力恳求之下,妈妈才同意我一同前往以实现我一睹非洲动物的愿望,我实在太喜欢动物了。但我和妈妈没有料到行程如此匆忙。昨天妈妈接到了火速赶往考察地的特别通知,因此,我和妈妈匆匆忙忙收拾之后便要踏上非洲的旅程。
但我唯一舍不得的,就是你们,我不能和你们度过愉快的暑假了。
我到了非洲,通讯十分不便利,可能不能像平常一样在思念你们时打电话或写邮件了,现在还不能确认的我的猜想,但我想十有八九不会错。因此,我想我可以给你们写信,同时将石头手链予以邮寄,见字如声,见物如面,你们也一定要给我回信啊,一定!
永远爱你们的珏
看完信,若琳的心空荡荡的,失落无比。
三个朋友当中,张珏是最懂她的,总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总能知道如何化解她心中的忧愁,虽然,她尚未将全部的自己完诉张珏,但,似乎,隐隐间,张珏懂她,懂她为什么不讲,懂她为什么隐瞒。
她已经习惯了张珏在自己身边,就算一句话都不讲,也能听到对方的声音。现在,张珏走了,她真的有些沮丧。
最后一丝余晖在天际挣扎,维持着大地最后的光亮。
昏暗的四合院,台阶大理石边一个女孩寂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