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我闭上双眼,回避眼前的浑浊;悄悄的,我屏息,阻止鼻翼间的酸腐;我用双手附于耳畔,世间的嘈杂戛然而止;我不顾一切迈开双腿,冲向未知的远方。我头破血流,狼狈不堪。停步间,睁开双眼,窘息处,一片轰隆,晃神之余,我原地踏步,心中答案竟就在面前......
非洲肯尼亚北部桑布鲁
“你的快递!”身后传来妈妈的声音,张珏正望着窗户外出神,听到妈妈的声音,迅速将视线转回笔记本屏幕。她不能使妈妈发现她望着窗外。虽然她极大的怀疑妈妈已经看到了。
“好的,放在旁边就可以,妈妈”张珏并没有去看妈妈,继续假装正在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她期盼妈妈快点离开,最近几日,她十分厌恶妈妈,不想与妈妈多言。
可妈妈的行动并没有如她所愿,妈妈静静的站在张珏的身后,许久,似乎在观望她电脑屏幕的工作进展。
张珏是妈妈的研究工作日志员,妈妈每日的工作进程、研究发现和心得会随时跟张珏叙述,每日晚上,张珏会将这些资料整理成文,成为妈妈日后动物研究的一手资料,
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最近张珏跟妈妈的交流明显减少,因此,张珏的记录也少去了一大半,虽然张珏对着这样的成绩并不满意。
可,为什么此次妈妈会如此坚决,执意不同意张珏探望小可呢?
重要的是,直到现在为止,小可的状况并未有所好转,这样的情况拖的越久,对小可越不利。
身后传来轻掩房门的声音,看来妈妈离开了,张珏舒了一口气,继续将脑袋探出窗户。
窗户下,正是小可的饲养房。
在日光灯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小可依偎在饲养房里的身躯透过房屋木板的缝隙隐约可见,小可这样一动不动,又好几个小时了。饲养房门口,几位研究人员望着小可,讨论着什么,脸上展现出失望的神情。
张珏似乎能猜到他们的谈话。因为,小可的身体,现在,已经呈现出脱水反应了,请来了国外大象方面的兽医专家,都悻悻而去,毫无办法。除非小可进食,要不然,只能给它打点滴了,况且打点滴只是权宜之计,最根本的办法还是小可的主动进食行为,否则,她撑不了多久。
张珏忧心忡忡,妈妈和营地的各位动物研究者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谁都不想看到这个出生还不到一年的小生命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这时,张珏的眼前一亮:饲养房门口的研究叔叔阿姨们正相互招手打招呼,匆匆离开了那儿,看来,开会时间到了。
张珏的心猛然一阵悸动,今天晚上八点,是关于小可问题的最后一次决策会议,经过本次会议,将决定小可的去留问题。
殊不知,营地的资源有限,人力物力也有限,小可的问题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如果在本次会议中超过一半的人投了赞成票,那么小可将被执行安乐死。
安乐死?这是张珏最难以接受的结果,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小可是她的朋友,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再次涌上一股难受。
她看了看手表,八点五分,现在会议已经开始了,决定小可命运的时刻开始了。
张珏局促不安,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紧抿着嘴唇,暗暗祈祷:希望大家投反对票,希望大家再给小可一次机会。
募地,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书桌旁,一只包装紧实的快递盒子闯入张珏的视线,犹如一道闪电冲击着人的视觉神经——石头!幸运的石头!
命运千回百转,没想到在需要你时,你会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张珏怀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泪光闪烁,她一层层打开快递盒的透明胶带,果不其然,一只火红的石头链子安详的躺在盒子的底部,见物如面,看到这串石头,她不仅看到了子珊的阳光,还看到了妍珠的自信,若琳的冷艳,她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轻抚着石头的每一个纹路,感受着它的呼吸,随后,将石头轻轻戴在手腕上,似乎三各小伙伴正站在自己身边,给她加油打气。
她暗暗决定,不管会议结果如何,她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小可!
现在她充满了迎接各种可能性的准备,她走到战略研究室门口,轻手轻脚,找到一处不显眼的座椅坐下来。
战略研究室昏黄的灯光下,十几位研究人员面容严肃,正神情专注的听着皮特讲话。他们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正紧张做笔记的,有正出神的思考问题的,有的忧心忡忡,有的无可奈何。研究室本不宽敞,这么多人挤成一片,如一片乌云,压抑的氛围更加浓重。
皮特的声音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今天再次检查了一下小可的身体状况......”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电解质失衡,脱水很严重......”
“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厌食,没有查出来吗?”
“小象在离开母象之后,会出现短时间抑郁反应,这在象群中会有出现......可出现这么长时间绝食的情况,实属罕见。”
“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我们已经联络了几位国际权威的大象研究专家,对小可进行了全面的检查,除了进食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
皮特伏了伏眼镜,无奈的摇摇头:“现在,只要能使小可喝水,一切都不是问题!”
研究人员没了回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着无奈的眼神。
“现在,谁还有更好的办法没有?”
研究室仍然鸦雀无声。
“我们不能再等了,还有别的小象需要我们去拯救”“对啊,等着不是办法”“今天必须做出选择......”
不知是谁挑开的话头,接下来变的一发不可收拾。而张珏却再也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了,她搜的跑出了房间。
她跑啊,跑啊,怀着一颗沉重却又不是滋味的心,快速奔跑着,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吹着她的面庞,但怎么也吹不去她的忧伤,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她没有办法舒展眉宇,没有办法顺畅的呼吸,没有办法阻止涌上心头的回忆,尽管她一再克制已经打湿的瞳孔,还是没能阻止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
她找到一处小山坡,就地坐在了草地上,夜晚湿气凝重,草地凉凉的,泥土的气息不断向上蒸腾,十分舒适。她仰望星空,深蓝的天空与广阔的大地融为一体,自己犹如海洋中的一叶扁舟,在随风摇曳。她想到了汪洋大海,想到了波涛汹涌的海浪击打着帆船的声音,闭眼间,仿佛自己正在舟中晃呀,晃呀,风与海水拍打在她的脸上,也许再来一个海浪,船只就能翻去,她就能掉在海里一命呜呼。
她扑哧一笑,天大地大,她凄苦却幸福,跌宕却快乐的十三年过去了,这十三年来,母亲和她相依为命,如果没有母亲,她是不是就会像小可一样,在年幼时夭折?
就像小可的现在,会的,是吧!
她又扑哧一笑,天大地大,这十三年她都挺过来了,不管自己怎么再难,她挺过来了!
她是谁?
她是小伙伴们的智多星,她是总能想到办法的张珏,是总能将小伙伴的难题迎刃而解的张珏!
每一次她都敢于冒险,都能迎难而上,都能逢凶化吉。
这一次,这一次......
她一定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