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文宇换了身常服,这才拉着燕倾城上了街。
或许让她出来透透气也好,至少可以减少她的胡思乱想。
只是这刚一出府门便看见墨染在哪儿等着,两人微微一惊,出于礼数,姜文宇笑着对墨染点了点头以示问好,墨染也极为君子的以礼回笑,一身艳色锦袍正是当初与燕倾城见面那身,朵朵紫荆开的正艳。
“不知使者这一大早来是所谓何事?”
“我只是听说殿下事多繁忙,不早早来这等着怕是不能邀殿下一同游玩,这才冒昧来这姜府静候”墨染带着笑意说的有条有理的,似乎他早就已经想好了理由早就计划好了一般。
姜文宇毕竟是一国太子,不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该平静的应下“那就劳烦使者特地跑这一趟了”
墨染浅笑着点了点头“是在下叨扰了”
言罢,他那目光骤然落在燕倾城身上,打从她刚一迈出府门他便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她似乎今天并不怎么开心,是因为他?还是姜文宇呢?
想及此他不禁嗤笑了声,她都不记得他了又怎么会是因为他自己呢?
察觉到墨染探索的目光,燕倾城羞怯的往姜文宇身边靠了靠,不自在的对着墨染行了个半礼“倾城见过使者”
姜文宇上前两步,挡住了墨染的视线,墨染这才带着歉意笑了笑“是在下逾越了,只是侧妃娘娘与在下相识的一位故人实在太像,故而这才……”说到这儿,他不禁顿了顿,用余光扫了眼两人的神色,便就停了下来。
姜文宇默不作声没有应答他的解释,三个人就这么站在府前透露出一股尴尬的气氛
“不知今日使者想去哪儿玩赏?”我轻声问道
墨染蹙了蹙眉思索片刻才毅然开口“醉仙居”
“使者说醉仙居?”我有些迷惑的复声问道
但在看到墨染肯定的点了点头后便放下了不确定。
只是……他说要观赏观赏樊城的不同,只是他又怎么会选择去醉仙居呢?为了听书?为了体验姜国的酒菜茶饭?应该不是吧……
我抿了抿唇,收起疑惑,暗地里扯了扯姜文宇的衣角示意让他也开开口说说话
姜文宇会心一笑,紧紧的握住我的小手,对着墨染做了个请的动作,墨染便自觉的走在了前面。
我也不便多说只能跟着姜文宇的脚步一同往醉仙居去,早就听说了醉仙居里既有说书的也是茶楼饭馆,说实在的,其实前几天说书人口中传的我早就想去听了,只是奈何姜文宇……
我暗叹了口气也不作多想。
“哟,这不是殿下嘛?”
燕倾月扭着腰肢向姜文宇靠近,说实在的她也有些日子没见过姜文宇了,今日一见他还是如往日一般好看,只是他那见到她的脸色似乎也从未改变过,总是一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感觉。
听到燕倾月的招呼声,姜文宇冷哼了声未做应答。
燕倾月讨了个没趣,不禁移开了眼神,这才让她看见姜文宇的身边竟然跟着燕倾城,以及另一位长相俊美不凡的公子。
尽管燕倾月对燕倾城是如何不满,可这毕竟还有位其貌不扬的公子在她也不好多言,只得收起刚才那幅模样,再以一副大家闺秀的气息展现在众人眼前。
我低头咧着嘴,尽可能的压制着自己的笑声,没办法她那突然转换的形象太过生动让人忍俊不禁。
“姐姐,你笑什么呢,不妨也讲给月儿听听”
我烧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她这么问我能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再笑她自己吧,不过看她这模样倒也不像什么正经女子,走个路都搔首弄姿的,一股风尘味儿。再者说她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比她大?居然叫我姐姐……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我眨着大眼睛嘴角擒着笑一副天真不可欺的模样。
“姐姐,今儿怎么与殿下……”
“燕倾月”姜文宇一声怒斥,惊的燕倾月立马住了嘴,话还没说完也就被生生的咽了下去。只是这姜文宇这么气愤做什么?想阻止我说下去?是怕燕倾城想起沈墨会难过还是其他什么?
姜文宇松开燕倾城的手,负手而立,大步走到燕倾月跟前,压低声音道:“你最好别提及倾城的事一个字否则……”姜文宇唇角一勾露出一副嗜血的笑容。
燕倾月愣了愣,姜文宇的气场足以让她听话,况且姜文宇的心狠手辣她向来知道,只是他又为什么不让我提及呢?
我抬眸正瞧与燕倾城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一股陌生的感觉似乎并不属于原来的燕倾城,莫非是……她失忆了?
我呵气一笑,也不过如此,她与沈墨尽管在如何痴痴念念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得由我站在沈墨的身旁?而燕倾城不过只是一个曾经罢了,天命难为,我纵是不信你还能逆了天不成。
“是月儿叨扰了,月儿就此告退”燕倾月带着浅笑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多看了眼一旁的墨染,才毅然离开。
一个普通的小插曲,似乎将姜文宇的心情变得不怎么好,这些细微的变化燕倾城都看在眼里,只是刚才那个女子想说的是什么呢?燕倾城垂着头不想再去看那些能扰乱她心绪的东西。墨染拧着眉,尽管脸上还带着笑意可他那心里的愁苦依旧表现在外。
姜文宇没有多说什么只得继续往前走,燕倾城紧跟着二人的脚步,走在他俩身后。
不知不觉间又想到了那一纸和离书和那个叫沈墨的男人,他一脸哀愁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有他那一脸的期盼与失望,兴许是想得太入神,以至于连前面的一群人挤过来我也没看见
“倾城……”
“小心……”
我身型一顿,只见身前的二人都纷纷回过头急忙握住了我的手,一左一右实则让我觉得万分难堪,我迅速的缩回了手,低声谢过墨染的好意便不再多说,姜文宇的脸色不免黑了几分,他对待墨染的态度也一改平常
“有劳使者的好意了,不过,还请使者莫要操心,本殿下会抓紧她的,不劳烦使者好意”姜文宇一阵冷嘲热讽,丝毫没顾忌两国的交好问题。
谈及此,姜文宇不及一个眼神看向燕倾城,两人四目相对,燕倾城却是了然于心,她立马便领会了姜文宇眼神里的心意。
“劳烦使者了,倾城跟的上,还烦请使者切勿挂怀”燕倾城礼貌的对着墨染行了个谢礼。
墨染一笑带过,将姜文宇的话置之不理,不说其他便迈着步子往醉仙居去,良久,他才蓦然停下“墨染是我的名字”
仅仅是留下这一句话,他便又继续往前走。
“墨染……是我的名字”
“墨染……是我的名字”
“墨染……墨染……”我重复的想着他刚才的话,似曾相识的感觉来的尤为深刻,以及他之前握着我的手,那样的感觉让我万分痛苦“墨染……墨染……”
姜文宇带着怒气晃了晃我的身子,我的反常他都一一看在眼里“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看着燕倾城苍白的小脸儿,姜文宇满脸心疼。可对于导致她如此的原因他更是气得不行。
我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面色也恢复得差不多,我主动握上了姜文宇的手,轻轻摇头“我无碍的,两国相交重要,刚才只是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
姜文宇眉头这才稍微平展了些,可是他又怎么会没听见她那几句呢喃?句句都挂着墨染的名字,可是他不能问也不敢问。
“客官,是听书啊还是吃饭啊?”
醉仙居前,墨染走在最前方,小二哥一见着我们这一行人的衣着打扮便立马的迎了过来。
这醉仙居的饭菜是出了名的好吃,所以这醉仙居里的伙计自然也是伙计中的上品,眼力见自然是差不了,光是看这三人的衣着打扮也看得出想必是非富即贵。
“一楼说书?”墨染轻问道
明明自己十分清楚醉仙居的格局,可在他们面前不得不假意询问一番
小二点了点头“是是是,一楼说书二楼吃饭”
“二楼有雅间吗?”谈话间墨染晃了晃自己腰间的玉佩
“嗯……有……有……里边请”小二错愕的看着一脸平淡的墨染,他虽不认识墨染可那块玉佩他可认得,早在昨天掌柜的便画了这个玉佩的样式给他看,说是看见带此玉佩的人切勿怠慢,另外把二楼那间从未对外人开放过的雅间也给他打扫干净,搞得醉仙楼里所有人都好奇得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让东家这么候着他,只是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不论是面相或是举止,就连他身后那二人也是不同的很。
三人跟着小二的脚步,径直走进了那间雅间,燕倾城抬眸一扫过屋内的格局,清雅大方,屋里以白色为主,不论是帷幔或是珠帘桌布都是高雅的白色,小桌上还摆着一盘棋局,黑白两子难分伯仲,这看似平凡的房间格局却总是给我一种熟悉感,正如沈墨给我的熟悉一般,回想起墨染给我的种种感觉,我不免有些担惊,莫非我从前亦是认识他的?
“叮~今日,咱不说太子殿下与侧妃娘娘的情深意重,今日咱说的是一段铭心刻骨的绝世虐恋……”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楼下说书台上传来,这就是二楼的雅间不同之处,虽处于二楼,可这间屋子却能听见楼下的说书声音,只是别人却丝毫听不到屋子里的动静,另外,这屋子的格局与别间的格局相差甚远,正因为如此,这间屋子从不对外人开放,故而,也没人知道它的存在。
“切,我们来就是为了听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的事儿,如今你都不说了,那咱们还是走了算了”
“就是就是,不听也罢”
堂下的听众一听说讲的不是太子殿下的事便多少有些不满,他们可都是为了殿下与娘娘而来的可如今他却不说了?这算怎么回事?
“众位请便”说书先生不理会众人的纷乱,自顾自的讲上了她准备好的题材
“两百年前,江夏出了位能文能武的女将军,这位女将军生于将门,容貌那自然不用多说,就算那整个江夏搜遍也再找不出一个能与她媲美的姑娘,可偏偏这样的姑娘,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便硬生生的上了战场,虽说她是个姑娘家,可由于她生于将门,自小习武那自然免不了,那满屋子的兵书她更是熟记于心,若论上她的才识只怕他那兄长也敌不过她”
“原来先生今日讲的是位奇女子”不知不觉间堂下闹腾着要走的人也都静下来听着这说书先生的故事。
台上,说书先生浅浅一笑,就当作是回应了台下的问答。
“那时江夏兵弱,战事连绵不断,正逢永州战役年仅十二岁的她便以一纸见解递交了朝堂,也正是这一纸言论,博得了皇上的刮目相看,仅十二岁之年便受封为学士,更是从古至今都仅此一位的女臣,有了她的辅佐天下他便唾手可得,七年,七年的日子,她为了他整日在刀尖上舔血活得像是个冷血的动物,可她毕竟是个姑娘,军中的生活让她时常想家,可一旦想起多年前他在宴会上为了战事愁眉苦脸的样子她便又能继续支撑下去,也正是这样一位不同于平常女子的女子,也博得了敌国王爷的青睐,休战之时那王爷总会让人传信与她,说的最多的无非就是情爱之事,两国敌对,可这两国的主将却老是书信来往,这样的动作难免让人生疑,消息传进江夏,皇上勃然大怒,近年来她战功无数早已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都说人红是非多,朝中那些人其实早就看不惯她了,性子高傲不说,有人想送礼巴结她的更是闭门不见而像他们这些人早就等着能传来什么消息好参她一本了,这消息正巧让那些人钻了空子,说什么将军有叛国之疑还说她有什么弑君之心,自古帝王无情,一旦生疑便再难抵挡,一卷圣旨来的猝不及防,将军握着圣旨的手颤了颤,暗自低叹了声‘他竟还是信不过我么?’”不自觉间说书先生已埋下了头,屋内,燕倾城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说书先生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虽说是讲故事,可是这说书先生却将那一句无可奈何的语句说得这般真切。
似乎这听书的所有人都已经融进了他的故事里,很好,估计明儿个姜国传的沸沸扬扬的便是这位女将军了。只是这两百年前的事他又如何知晓的这般清楚?无非是他七分胡驺三分真实罢了。
“领命回朝,没有殊荣也没有满城百姓的欢呼,似乎所有人都因为那些闲言碎语而开始隔绝她,一路马不停蹄进了御书房才发觉很多人都在,父亲,兄长,还有他……他极具威严的端坐在龙椅上,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的身影,看着他严厉的目光她不仅心中一颤,看着他这副样子,她从心里油然而生起惧意,本以为此次回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重罚,毕竟她一如既往的相信他对她还是有情谊的,可是,没想到皇上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削去了她所有兵权从此禁足将军府中,不得他令不得迈出府门一步,二则便是一死以表忠诚,可是将她禁足又于死了有何不同?去疆场本就是为了悠他之悠,愁他所愁,可如今……她也并不是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他无非就是开始忌惮她这一家在朝中的势力,不管她叛国这事是否属实只要削去了她的兵权他便也能高枕无忧可谁知这傲人的女将军太过执着皇上的两样选择她都不乐意,结果她却以断绝家族关系来表示自己对他的忠诚,她这话一出书房内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神色不同,自小父亲与兄长便是最疼她,可如今……她这选择着实伤了太多人的心,她想要什么他们也知道,只是觉得这个傻姑娘也不问问自己是否值得就一味的付出,谁家的爹娘不心疼自己的儿女,他亲眼看着她上战场,亲眼看着她大伤小伤的从战场上下来,可她都是为了他啊,这么多年皇上把她对他的情谊视而不见,难道她就一点看不出来吗?放下兵权做一个寻常的姑娘不好吗,她为何偏偏要为了他……”
堂下众人听得入迷,心绪早已随着说书先生的故事而连绵起伏,正如他这突然的停下他们也还尚未发觉
“本次说书到此为止,欲知后事如何,仅听下回分解”
铜锣一响,说书先生缓步离开,堂下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一是这先生怎么讲到兴头上就不讲了?二则是故事太过凄凉将军这一心衷肠终是错付了地方。
“倾城”姜文宇一杯热茶递过去,之前便看见她听的格外入迷,所以他也不便扰了她听书的思绪,好不容易等着先生说完他这才将沏好的茶递了过去。
燕倾城木楞的接下,看她此时的神色似还未从那故事中走出来。
良久才得她轻叹了口气,将杯中的茶轻抿了一口“那位将军大概一辈子都在徘徊吧”
“是啊,直到她二十八岁死的时候她才思索明白了”墨染也是愁绪满满的模样,他的样子似乎对这个故事格外了解。
“她死了?”燕倾城有些吃惊,毕竟这样的女子竟只能活到二十八岁么?
“死了……”
得知墨染的肯定我却不敢再问下去,生怕她这死因是因为她心心念念的皇上,那这样她这一辈子忙忙碌碌不是就更值不得了么,她为了他付出了所有,可到头来还是死了……
姜文宇不作声响的盯着墨染看,他早就觉得这位使者不太对劲,只是他又不知道不对在那里,故而一直没能说出来,可如今看他这悲伤的模样,似乎有些过了头,一个男人听故事也能听得像一个女人一样?那似乎有些不合理,更何况他这故事又是从何听来?他为何又执意要选这家酒馆听书?这样看来他似乎是有目的的,只是他这目的明显不是他自己,那就只能是……
姜文宇看了看一旁的燕倾城,她似乎真的很爱这样的故事,只是看她太过入迷把自己也想得这番难过他便心疼了,他的倾城就该整日都开开心心的。
“不知使者这消息是从何而来?莫不是使者知道这个故事?”姜文宇一板一眼的问道
“这个故事早在南月就已经传遍了,说来也巧,没想到来这儿竟也还能听到我南月的故事”墨染握着茶杯自然的答道
早就知道姜文宇不好对付,再怎么着他也是有备而来,所以想问捯他那倒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