曈径直走向传达室,还是那两个安保人员,曈表明需要访校的意愿。
“校友?”一个安保员仔细盯视了曈几眼,然后在来访人员登记簿上写了相关信息。
曈跟上次来时一样,尽量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昨天就是回答太过想当然了被拦截下来。”曈这样想。
后来费了些力气,解释了差不多快十来分钟的样子,终于把安保员说通放松了他们口中所说的“职责所在”的警惕。
“要停留多久?”另一个安保员问。
“见一位老师,应该不会太久。”曈答。
“这个点学生都在上课,进校的时候务必保持安静。”那个拿着访客登记簿的安保员说,“还有就是,你的身份证得拿出来让我们登记下。”
“好的,没问题。”曈将钱包中的身份证递过去,乖乖配合,“现在真是不容易啊,回一趟母校。”
“请您理解。”看着那个安保员在登记簿上抄写身份证号,另一个安保员说,“这个年头,新闻上经常报道校园的伤害事件,我们得控制这样的风险。”
曈想起前几天还有报道的类似事件,说是一个未能成功将自己孩子送入名校的家长由于愤懑不满,持刀伤害了那所名校的其他学生,当然,结果是那个家长被制服逮捕了。
“小心谨慎总是好的。”曈赞许说。
“人心不古啊,这世道——”登记完身份证号,安保员一边将身份证递还回来,一边这样说。
曈笑笑,点点头,“那么我能进去了吗?”
“是,当然,请进吧。”
“谢谢。”
穿过绿荫的甬道,曈不经意抬头,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惊讶到了。
“春天果然就这样了,昨天还没注意呢。”
想到这里,曈感觉哪里不对。
“哦,昨天,呵呵,就是今天啦。”
曈想着从3号借以“时间酵素”的能量穿梭时空回来的结果,明明当下就是2号嘛。他又刻意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日期,数字日期显示2号无疑。
曈有点恍惚,但是当然肯定自己是为了“偶遇”良佑才来的。
“良佑这会儿应该在校史档案馆。”曈在想。
显然是根据昨天良佑所说的时间点来大致猜测良佑眼下所处的地方。毕竟南山路中学小区挺大,不可能满校园地瞎逛。
“既然来了,就该准确地遇上。”
当然曈明白还是会制造出偶遇的效果。
良佑放下校友录,抬头从窗户看出去,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有点惊讶的样子,以为自己看错了,继而过去将窗户的缝隙推开一些,确实看到了从远处缓缓走过来的曈。
良佑转身对管理员老师说,“老师,他就是我跟您说的厨师先生。”
校史管理员走过去,从老花镜上方投出视线,“哦,是他。”继而找了一番,拿出另外一本较为陈旧的校友里,翻开到一个位置,指着一张照片说,“喏,就是这个男生。”
良佑看了一眼,“寒曈。原来比我大五届呢,难怪。”
曈已经走近校史档案馆这座建筑,完全可以看清面廓。
良佑朝他挥手,喊着,“厨师先生,厨师先生。”
曈抬起眼,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良佑高兴地微笑着说,“因为预感今天会在这里遇到谁呢,所以就来了,没想到碰见你了。”
曈说,“哦,上次好像听你提起过,你也是南山路中学的校友。”
“是呢。”
曈望着良佑,两人相视莞尔。
曈站在校史馆门口等着良佑出来,他从窗户的缝隙望进去,管理员老师正望着他,曈对他礼貌地点头示意,那位戴着老花镜的老者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曈忽然感觉有一股悚然。
他看到良佑从巍峨绵长的大台阶往下走,仰脸迎面望去,春阳落在良佑的身上,曈被一阵折射过来的光芒晃闪了下眼睛,记忆一下子被拨到过去。
大学图书馆前的台阶是刻意磨砂的花岗岩,站在最下一级往上延伸仰视,初来乍到的人肯定觉得非常壮观。
曈和良佑第一次大学报到,就是在图书馆前,那天曈沿着花岗岩石阶往上清点步数,一共是八十步的样子。
“不可思议。”
曈记得当时是这样对良佑发出感叹。
良佑说,“你这个土孢子。”
周末的时刻,在这座大学地标意义的图书馆石阶前,很多高低年级的年轻恋人会依偎着坐在这里安逸地阅读,或者是纯粹的男男女女同学之间,席地坐下,讨论共同研究的课题。不过在此吃甜品比较禁忌,因为不小心掉落的碎屑很容易招致蚂蚁,起初偶有为之的人被善意提醒,后来大家心照不宣,就此养成了自觉的习惯。
曈坐在这里等待良佑,因为是不同的专业,良佑喜欢扎在图书馆里查阅大量的资料,曈就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偶尔耳朵里塞着耳麦听着音乐,然后悠闲地等待良佑出来。
又一次良佑这样问他,“干嘛不跟我一起呆在图书馆里?”
曈回答说,“里边呆久了要把我逼疯,大家都自顾自地读书,我却总是安静不下来。”
良佑说,“亏你还是南山路中学毕业的呢。”
“这跟哪里毕业没有关系。”曈反驳。
“至少都在争取优异的成绩。”
“我说,死读书对我而言没有半点兴趣。”
“那你的兴趣是什么。”
曈狡黠一笑,“让你看看我新世界的大门。”
曈从书包里掏出各类料理的书籍和资料。
“最近我在研究分子料理。”
良佑瞪大了眼睛,“根本就不是你的专业嘛。”
曈肯定地点头,“对我来说,什么金融学枯燥地要死,所以我申请换了专业。”
良佑更加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礼拜。”曈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什么?”良佑愕然又无语,“你爸妈知道吗?”
曈笑笑,一副无所谓,“管他呢,金融学本来就是他们喜欢的专业,根本就不是我所想学习的东西。我还是更喜欢研究料理。”
“没想到当个厨子对你更有吸引力。”
“起码做一手好菜饿不死。”
良佑拗不过似的摇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
“所以我预备将来做个厨子你还会喜欢我吗?”曈问。
良佑和他并排朝前走着,经他这么一问,骤然停下来,一副莫名受伤的样子看着曈。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良佑有点郁闷,“我可不是因为你将来会有多么了不起的成就才喜欢你呢,再说我也没法预见你将来就是个厉害的人物啊。真让人不高兴。”
曈道歉,“抱歉,我错了。”
良佑嘟着嘴,“原来在你心里是那样认为我的吗?”
曈咽咽口水,赔笑说,“哪能啊,不是啦,不是啦。”
良佑本来是假装生气,这会儿还真是有点来气了。于是嘟囔着小嘴,似乎有些气鼓鼓地顾自向前走,之后一言也不发。
当然良佑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女生,对于曈的这种闷气只是过了不到三十分钟就化为乌有了。
良佑从她所在专业的教学楼出来的时候,曈早已经等在哪里,他厚着脸皮笑眯眯地跑上去,一点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反而这样一来,良佑本想多闹一阵子别扭,但是一看到曈的那副滑稽又恳求的可怜样子,心里就立刻柔软下来了。
曈像个调皮捣蛋的小男生一样,意识到让良佑生气之后还是会小心翼翼地相处的。
“一起回家吧,良佑。”曈诚恳着口气相当柔和。
良佑看了只是想笑,因为已经完全没有气恼的感觉,但是保持一副冷淡脸还是必需的。
基本上这个时候,他们走向校门的方向,准备搭乘地铁回家。因为大学就在定居城市的关系,所以就没有申请住校,反正地下蜿蜒延伸的地下铁四通八达,所以来来回回非常方便。
可能是时间还早的关系,地铁里非常空闲。曈望着头尾空荡荡的地铁车厢,想起之前拥挤不堪的状况,反而不太适应。
“周末准备干嘛?”曈问。
良佑说,“美美地睡个懒觉呗。”
曈望了望她,话到嘴边了因为良佑眼神的关系,于是生硬地咽了回去。
良佑的观察能力特别敏锐,尤其是像曈这样,细小的部分,其实早已经被良佑捕捉到了眼里。
“有什么话就说吧。”良佑善解人意地说,“看你憋着满脸委屈的样子。”
曈尽管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直言说,“周末如果没事的话,要不过来尝尝我做的料理。”
“哈啊?”良佑惊讶。
曈以为再次引发了良佑的不快,赶忙解释说,“我只是建议而已,不用太当真啦。”
良佑靠到曈的肩膀,装出可有可无的样子,“去就去呗。”
“真的?”曈高兴地反问说。
良佑淡淡地伸手挽过曈的手臂,闭起眼睛,“嗯,”然而闭目的脸上呈现愉悦的神情,“我先睡会儿。”
曈搂过她,“好。”
车厢外边的广告牌灯箱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