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大山里只有十八九个孩子,但在他们的世界里也有着各自的帮派势力,三个一帮,五个一伙,听上去好像是江湖团伙划地造势,实质上只是为了在一起玩的时候好分配角色罢了。真正开始玩的时候才管他什么帮派呢,玩的开心就够了。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这种快乐时光就越来越少的,每次过年,短短今天的重聚之后,留给山娃和林汐的却是一份份的孤独与寂寞,而给大柱、二龙和王美玲他们留下的尽是满满的思念与不舍,生于大山,长于大山,他们更热恋于这片大山,每次分别只有道不出的伤心与流不完的泪水。
大柱比山娃大七八岁,他是大山村里第一个读过高中的孩子。那个时候,在大山村里,一个家庭能把一个孩子供到高中毕业真的是很不错了。
大柱家在大山村的光景还算不错,可和城里的那些孩子比起来真的是天地之别,从上中学开始,大柱就在学校住宿,每个礼拜只回来一次。
尽管家里每个礼拜给他的生活费都还算宽裕,但毕竟是大山里出来的,从小都是过着苦日子长大的,所以家里给的生活费大柱都是很仔细的花着,衣服旧了、破了都不舍得买一件,因此经常遭到那些城里的孩子嘲笑。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渣。
在大柱上高中二年级第二学期的时候,班里来了一个从金鸡市转过来的学生,那个学生和大柱现在的发型一样,也是长发,刚进他们班,大柱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什么好货色,否则他也不会从金鸡市转到着穷LS县来念书。
刚开学的几个礼拜里,那孩子还算安分,班里的一切正常,大家都相安无事,可是刚过一个月,这个孩子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一次英语课上因为偷看连环画,被老师没收了,他就第二天报复起英语老师来。
因为是春天花开的时候,所以校园里的冬青、花草上都爬着一些小蜜蜂,可能是这个时候的蜜蜂没长大吧,它们很容易就被这个孩子抓了起来。
一天英语课上,那个孩子用一些缝衣线绑在小蜜蜂的肚子上,然后放开小蜜蜂,让它们在教室里飞了起来,起先老师还没主意,以为是窗户开着,外面的蜜蜂飞了进来,可当他看到蜜蜂身上的缝衣线的时候,就知道是下面的学生倒了鬼。
有一只蜜蜂还飞了过去,落在了英语老师的教科书上,那老师是位年轻的女老师,可能也是从大城市来的吧,被那蜜蜂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拍打着教科书。
下面的学生被老师的举动看的目瞪口呆,而那个孩子缺哈哈大笑起来,那英语老师知道是他捣的鬼,就让他在教室门口站着听了一节课,课后那老师还把这事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把那个孩子叫到办公室去狠狠的批评了一顿。
渣滓再怎么研磨终究都是渣滓,班主任批评过后,没想到那个孩子的报复心更加强烈起来。
第二个礼拜一的英语课上,大家都在读着课文,英语老师在黑板上写着今天要学的单词,突然下面的学生叫了起来,一些还站在了板凳上、坐在课桌上。原来是那个孩子抓了一跳小蛇,用布袋装着在书包里,他上课闲的无聊拿出来玩,不小心让蛇掉在地上蹿了起来。
那个老师听到学生们的叫喊声,转过身来,就看到一跳小拇指粗细的蛇在地上胡乱蹿着,她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直接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身体麻木,站在讲台上一动不动,后来还是大柱胆大,拿起板凳瞄准,一下就把那条小蛇的头给砸了个稀巴烂。
后来那英语老师哭着离开教室,直接跑到教务处去告那学生的状,让学校严肃处理这件事情,如果不把那孩子开除,那就给她调班,她是一天也不想在这个班代课了。
那英语老师听说是金鸡市里一位大官的女儿,所以学校的领导都很顾及她几分的,虽然是年轻老师,但每年学校评选优秀老师的名单里都有她的名字。
她是到LS县里来实习锻炼的,本来打算教完这学期,她的家人就靠关系调她回金鸡市里的学校的教书,教几年可能等她年龄在大一些会把他掉到金鸡市里的教育局去工作,可没想到在要临走的时候竟出现了这样的事。
那个学生的家里在金鸡市也有一定的地位,不过他们家是商界方面的,后来在学校的调解下,那孩子的家长亲自来到学校给那英语老师道了歉,还保证他们的孩子以后绝对不会再乱搞了。
的确也是,从那件事后,那个孩子一到英语课,不是上课睡觉就是翘课出去玩,那英语老师也不管他,反正坚持完这半个学期她就回金鸡市了,也懒得管那么多了。
大柱砸死那孩子的小蛇的事情,那孩子一直怀恨在心,因为大柱平时穿的比较破旧,又是住校生,所以那孩子一看大柱就知道他家没什么势力,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所以经常找理由欺负他。因为自己家里穷,怕和那孩子打架给家里惹了事,所以大柱一直忍着,只希望这学期赶紧读完,下一学年分班的时候不要和他再分一个班里。
又过了两个礼拜,一次活动课的时间,大家都去操场打篮球了,没想到那孩子尽然混进了宿舍楼,跑到了大柱的宿舍,一边在宿舍里抽烟,还一边扔大柱床上的东西,用脚踩大柱的被子床单。大柱的洋瓷碗都被他扔到了地上,里面的瓷掉了好几片,然后又准备用烟头去烫大柱的被子。
这个时候大柱突然进来了,那个孩子也是给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捣鬼尽被抓了个正着。
大柱看到那个孩子要用烟头烫他的被子,他就直接扑了过去,把那个孩子压在床上打了起来,那个孩子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可能是经常锻炼吧,手臂上也有一些力气,挨了几下打后,趁大柱喘息的时间,翻起身来,和大柱扭在一起打了起来。
大柱虽然个子高,可毕竟伙食不好,身子瘦,挡不住那孩子,脸上挨了几拳。
他真的是被打疼了,用手去摸被打的脸,没想到那孩子起来直接就是一脚,把大柱踹到门口的位置,那孩子见大柱趋于下势,于是就在宿舍里助跑一截,准备去踢大柱的脸。
眼看那个孩子就要跑过来踢在大柱的脸上了,大柱一把拿起宿舍门口的小方凳,朝那孩子抬起来的右腿砸了下去,瞬时间,一声惨烈的教室从大柱的宿舍里传了出来。那个孩子坐在地上再也不能动了,他咬着牙嘶声哭着,大柱也被自己的举动吓的在宿舍门口傻站着。
后来,大柱因为打人,就被学校开除了,而那个孩子因为欺负同学,教务处给了一个开除学籍留校查看的处分。
大柱回到家里,被他的爸爸狠狠的揍了一顿,眼看就能高中毕业拿到毕业证了,却因为一时冲动被学校开除了。
不上学了,在家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大柱就在一个亲戚的帮忙下,到秦都市打工去了。
”嗯,是啊,大柱哥说的对,现在我们都还小,我们的任务除了健健康康的成长外,就是应该多念些书,多学些知识,一辈子的时间很长哩,将来长大了有我们赚钱的时候。“林汐听了大柱的话后也跟着给山娃说到。
”嗯,我明白,希望我爸爸到时候有钱供我读中学啊。“听了大柱和林汐的话,山娃好不容易打起了学劲,可是一想起了家里的情况,山娃又惆怅了起来。
大毛的家里和山娃家里光景差不多,刚上了个二年级,家里供不起,他就辍学了,由于年龄小,干地里的活根本没那么大的力气,出去打工,年龄太小,人家又不要,他也只好赶着家里的几头牛跟着李元宵的爸爸他们每天去山里放牛。
太阳今天很高兴,地上的泥土已经慢慢全消了,碾盘那边的孩子还在尽情的玩着,欢乐的打闹声在空气中回荡着,大山里彻底消失了以往的宁静。
捣乱那边女生跳皮筋的强子被李大妞追赶着,不小心在地上摔了一跤,手上、布衫和裤子上粘满了泥,摔倒爬地上的时候左脸蛋上也粘了一些,顿时惹得别的孩子哈哈大笑,李大妞笑的最欢了,已经忍不住玩着腰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强子被大家笑的都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愤怒了,只是拉着一张似哭非哭的练用手抠他身上的泥。
碾盘边上的文静笑的一口馒头渣直接喷了出来,给在趴在碾盘上打游戏牌的几个孩子喷了一身一脸,有个戴葫芦娃帽子的孩子还直接骂了起来,让她走远一些……
时间过的真快,感觉才一眨眼的功夫太阳已经西斜了,山娃的妈妈又在喊山娃回家吃饭了,代销店老王家打牌的那些男人们都已经散了,村口那些闲谈的妇女们早都回家做饭去了,强子家已经开始吃晌午饭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从他们家的院子里传了出来,随着微风,一股刺鼻有好闻的火药味迎面而来。
大柱的爷爷也早已经叼着他那长长的烟斗回家去了,他们家的那条大母狗也不见了,可能也是回家吃饭去了吧。
打谷场上顺子家的那头老黄牛早被顺子的爸爸牵回去了,只留下几陀黑黝黝的牛粪。
一连串猛烈的鞭炮声过后,村里瞬时又恢复了以前的那份宁静,大家都做在炕头上吃这期盼了一年的美味,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几只麻雀偶尔飞过,它们或是惊喜的看到了新年里美味的食物,落在地上互相啄咬、叽叽喳喳着。
经过一天的暴晒,远处对面山上的积雪已经全部融化了,大山又恢复了以前的原样,光秃秃的,在夕阳的照耀下有点发红,看上去像一座不动的、冰冷的火山。
去城里那条路上面的麦田里又是绿油油的一片,麦苗叶上的尘土被雪水洗的干干净净,翠绿翠绿的,像用绿色油漆刷过一样,有几只乌鸦站在麦田旁边的那颗老槐树上,它们似乎很冷,缩着身子,头插在它那黑黑的翅膀里……
隆冬季节,吃完晌午饭后,大山里最壮观的景象就是家家户户的炕烟囱,几十户人家,近百个烟囱接二连三的一个个全部冒起烟来,如果您没去过乡下,那么当您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的时候不要怕,这不是集体失火,也不是放狼烟,而是大山里的烧炕时间到了。
对于大山里的人来说,在这寒冷的冬天,没有热腾腾的热炕可不行,尤其是像山娃他爷爷那样级别的老汉老太婆。人活一口气,这个季节这些老前辈们靠的就是这股子热气。
每天晚上山娃的奶奶上炕的时候一烧就是半个小时,细的柴火烧完后她得再填满满一大笼干牛粪她才满意,也亏得有这些牛粪,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这漫漫长夜,热炕能不能持续到天亮。可山娃不喜欢睡牛粪烧的炕。
在他小时候,一次他去和爷爷奶奶睡,可能是晚上奶奶烧炕加的牛粪多了,炕太烫,奶奶炕上的被子都被烤焦了,山娃在睡梦中烫的惊醒,醒来发现屁股蛋都被烫红了一大片,从那以后,山娃就再也不和爷爷奶奶睡了。
全村里的烟囱大烟齐冒,顿时整个大山村的上空被大烟笼罩,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
吃完饭大人们干活的干活,串门的串门,几个孩子在路上玩着,偶尔刮过一阵北风,浓烟被吹的像折了腰,瞬间往地上倒,那几个孩子被吹来的烟呛的到处乱跑,有个孩子边跑还边喊着:“这是山娃家的烟,烟死了烟死了,平儿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