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浪刀法之中,劈涛乃是力量最大的一招。一经劈落,轻可以将人一击两半,重则可以劈山分海,所向披靡。高远山固然厉害,可他也为必能够轻易接与之招。就算一击不能得逞,自己也好观察一下对方的实力。
眼见孙长空手刀迎来,高远山非但不躲,反而振翅加速,朝着对方直逼而去。一路之上,只见火光四射,气势逼人,凡人稍一接近便要被其溅地的风刃割得血肉模糊,更何况是接下来将要受此一击的孙长空。
“嘿!”
“接招!”
交手瞬间,高远山与孙长空同呵一声,两束光霞立即融为一体,交织交汇,一白一黑两道灵气互相吞噬,又不停排斥,过了好一阵子才算分出高下。
不出所料,孙长空坠落,高远山仍位于空中,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伫留上方。
“啊!”
孙长空在自己的惊呼当中清醒过来,仔细一看周围的场景,他讶然发现自己竟仍处在交手之前所在位置之处,高远山未曾行动,而他亦没有受伤。
原本一切只是幻象。
他所能寻得的最后一丝痕迹,便是对方眼中残留的异样光芒,那是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九阴火光。无论是谁,只要看上一眼,便会立即沉沦于阎罗十殿、幽冥十八层地狱之中。在幻境之中,他在遭受到高远山攻击之后,混身上下无上飙血破伤,身体犹如滚过刀山、下了油锅似的,触觉格外逼真,简直就是惊为神迹。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到底死了没有?”孙长空不禁问道。
“放心,我只不过对你做了个测试而已。很显然,你并不是峻山所找的人。”
“测试?什么测试?堂主要找什么人?”孙长空更是一头雾水了。
高远山轻抚眼瞳,直到那道光彩退去这才道:
“刚才我对你施展的乃是我的独门秘技,修罗斗狱,人只要中了这招,体内隐藏的凶煞之气便会被引动而起。而如果这股煞气的数量过多,那便会导致人的心性大变,嗜血好杀,俨然成就连真正的在世修罗。而我弟所找,便是煞气最盛的主体,被我等称作原罪的人类。据说,这人早在数千年前逃出了无妄修罗道,在离开之前他还口出狂言,有朝一日定要回归。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假说依旧在流传。为了像前人那样离开这个禁锢的地域,我的弟弟也就是高峻山一直都在寻找那人的踪迹,希望能在对方的帮助之下离开这里。”
“这……可他为何认定我就是那个人?还有,这和我身后的肉翼有什么关系吗?”孙长空继续追问道。
“说起来还是要怪那个传言。据说那人能够突破无妄修罗道的束缚达到人界,全是因为身上的一对羽翼。只有借助羽翼的神力这里的人才能成功逃出这里。”高远山坚定道。
孙长空看了眼对方,哆嗦道:“所以……”
“所以那家伙把能见到的生有翅膀的兽人全都抓了去,挨个尝试翼部的能力。那些被捉的人,大多都死在了他的试验当中,即便有少数人残喘下来,也成了废人。”
“这个高堂主莫非是疯了不成?”孙长空感叹道。
“小伙子,你年纪尚小也许还不知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但到我们这个层次,修为已经难以精进。想要再攀高峰的话,只有离开这里寻求灵气更加充沛的地域。我们也不奢望得道成仙,只希望自己不要这么无意义地浪费时间下去。对于我等来讲,不前进就是在虚度光阴。虚度光阴还不如死了来得轻松。”
高远山的一番言辞令孙长空感触很深。果真,优越都是通过比较才能得出来的。想自己之前所过的二十年,又有几天是在感恩之中度过的呢?又有什么时候为了自己所处的优越环境而珍惜过?对于眼前的一切,他都认为”理所应当如此””本就该这样”,自是不会有所感触。
和无妄修罗道的人相比,处于人界的人类可真是享福得多了。
“那场主你身上的肉翼是……”
高远山在孙长空的提醒之下,不由得抖了抖翅子,面露难色道:
“其实……我也曾与峻山走在同一条路上。只是,寻来寻去不知怎的,有一天我的体内竟是生出了一对肉翼。”
“你的翅膀是自己的,不是从别人身上夺的?”孙长空顿声道。
“当然不是!虽然我也那么想过,但未那么做。但峻山有没有尝试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他那群侍卫一个个阴阳怪气的,一定都受过移花接木之术的侵害,想来是不能幸免了。”高远山同情道。
“移花接木是怎么回事?”
高远山看孙长空的好奇心强,便让他与自己到后台区里坐下来,酌上茶水,然后道:
“这移花接木与我的修罗斗狱本是我俩去住一处秘境之中无意间获得的。移花接木仍是一门生偏乖张的异术,可以在不伤及其它肌肉组织的情况下,将他人的器官肢体嫁接在自身,基至第三者的身体之上,并完全继承其原本的功能特性。只是这些来年,我弟的身材越发短水,不知和这门邪术没有关系。”
“照您的意思,高堂主的身材原没有这般畸形?”孙长空惊讶道。
“那当然,这小子在十五岁那年便已长到我现在这般大小,到了二十成年的时候,更长得比我还要粗壮三分。只是在习了那移花接木之后,我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一天天地变瘦,变小。到了今天,已经和个刚会走路的孩童相差不多了。”
听完高峻山的不幸遭遇,孙长空不禁感叹,天下之大,有多少豪杰侠士为追求无上力量而不择手段,甘愿自堕,甚至残害躯体,也要再所不惜。可最终呢?又有几个能够得偿所愿,睥睨群雄的呢?
恐怕真有没有几个。
而通过短时间的相处,孙长空发现不同于高峻山那种嚣张跋扈的秉性,斗兽场场主高远山极其和蔼可亲,虽然亲而难犯,但相交起来也并不给人一种难以触及的悬殊感觉。如果真让他从二人之中选出一个视为其主的话,他宁愿选择高远山。
“刚才你的比赛我都看了,作为一个新手,你的战斗技能还需磨练。不过能在第一次上场就能有此等可圈可点的表现,也算不易了。对了,你的同伴我已经帮你安排到临近的旅馆里面。他就在……”
孙长空怎么也没想到,繁事缠身的场主居然不能顾及到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身边的事情,心思之缜密,观察之细腻,实属难得。一时间,对方在他心目当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高远山起身离开。孙长空跟着一路走出斗兽场,看台之上的人早散去大半,夜也已到后半段,距离天明还有个把时辰。想来还能睡个一时半会,孙长空赶紧去往旅店,与志儿汇合。
到了房间之中,志儿抱着枕头睡得东倒西歪,被子更被他踢到了地上。他的脸上泛着笑意,好像梦到了什么极其可喜的事情。
“好多,好多,真的好多!”
“什么好多?”孙长空小声在志儿床边问道。
“有大的,有小的,有圆的,有偏的……”志儿仍在臆语。
“好吃吗?”孙长空使坏道。
“好吃,刚打开的最好吃!”
好么,原本志儿这小家伙做梦梦到了自己在吃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二人一路过来只简单对付了一些,对方更是只吃了两口菜饼子,真不知他从前是怎么活过来的。
想到这,孙长空困意渐浓,帮志儿盖上被后,他便上到自己的床榻睡去了。
孙长空可以一连数天不睡,而将欠下的睡眠时间在一集中的时间段全部补上。所以孙长空的这一觉着实之长,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日迫西山了。
“哇,大哥,你好能睡啊!”
志儿坐在他的床边,玩着手里的小玩意。这是他白天在外面的集市上买来的。这也几乎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玩具。
“饭我都帮你放到桌上,可是时间太长都凉了。”志儿埋怨道。
“不打紧,不打紧,出门在外,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
孙长空端起桌上的粥一饮而尽。
“对了。”志儿忽道。
“怎么了?”
“那黄金我放在你的床上了。”
孙长空看了眼自己的床榻,只见靠里的一边上,果然放着个袋子,正是昨晚用来装金子的钱袋。
“你的猪牛钱拿了么?”孙长空问道。
“没有。”志儿抬头道。
“哦?为什么?”
“我娘说了,不让我拿别人的钱。他说男人有钱就变坏。”
孙长空嘴里吃着干粮差点给呛着,猛咳几声的他,这才大笑道:
“你还男人?哈哈!你的娘亲还真风趣。”
“不许你这么说我娘!”
不知哪根筋搭错的志儿一把丢下手里的玩具,豁然战起身来。不知为何,孙长空竟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见的诡秘气息。
“这……这就是所谓的煞气吗?”孙长空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