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盈的照料之下,度过了前三天危险期的珞雪被人带回了雪园疗伤,虽然身体已经大为好转,可是不知为何,她依旧昏昏噩噩的沉睡了十天之久。
在她昏睡的这十天当中,晨霜每天都亲自来喂她吃药,因为晨霜担心新派来的丫鬟伺候不好珞雪,十年了,珞雪早已竟习惯了月莹细心的照料。虽然是在昏迷之中,但她似乎能感觉到照顾自己的人是陌生人,不是月莹,所以一直都在拒绝吃药,只有晨霜喂的药她才肯喝下去。
为何昏睡中你依旧如此的执着?!
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珞雪,面露难色。
“水......水,好渴,水......给、我水!”
这时,珞雪在睡梦中微弱的呓语着,双眉拧在一起,十分不安。
“水?来人,快,准备水来。”晨霜的思绪突然被珞雪的声音打断了,听到珞雪要喝水,急忙命人去准备水。
晨霜轻轻抬起珞雪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接过丫鬟手中端来的茶水,柔声说:“珞雪,水来了。”小心翼翼十分仔细的将杯中的茶水送入了珞雪的口中。
得到了水的滋润,缓解了口中火烧般的干燥,珞雪慢慢张开了双眼,眼神逐渐有迷茫变的清亮,打量着四周,发觉这里正是自己所住的雪园。可是:为什么月莹没有在身边?
“妹妹,你醒了!”晨霜用丝绢轻轻擦去珞雪嘴角的水滴,柔柔的笑着。
“姐姐?”听到了晨霜的声音,珞雪才发现自己正靠在晨霜的肩膀上,喂自己喝水的人正是晨霜,欲起身,无奈身体用不出半点力气,全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只得淡然一笑,“姐姐,怎么会在这里,月莹呢?”
“珞雪,你还是好好的静养身体吧!”晨霜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似是在有意回避着这个问题,“不要想其他的事情了!”
“姐姐,你有事瞒着我!月莹!难道是......”晨霜虽然在尽量掩饰,但是仍旧未能逃过珞雪的观察,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心中一惊,不顾身体的虚弱,,双手硬撑着身体,焦急的等待着答案,“是不是月莹出事了?姐姐?!”
“珞雪,月莹、月莹她、她死了!”早晚都是要知道,与其骗,还不如早点让她知道真相。晨霜说出了珞雪,在她昏迷的这几天当中都发生了些什么。
死了!
珞雪呆住了,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该笑了,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心中纵有万般痛苦,却也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即使是在她信任和依赖的晨霜面前也不可以!
“珞雪?珞雪?”看着珞雪呆呆的样子,晨霜十分担心,“心里痛就哭出来,不要忍着,这样对你的身体也不好!你也知道,月莹不希望你这样子折磨自己呀!”
“月莹死了,她死了,”珞雪抬起头,不让泪水留下来,违心的笑着,“死了也好,这样她就可以解脱了,可是,她又解脱了什么呢?她不该跟随着我的!”
“珞雪,人已经死了,你这又何苦呢?”晨霜轻轻叹了一口气。
“姐姐,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吗?”珞雪强忍着泪水,逼迫自己忘掉那些伤心的记忆,“你一定也很累了吧!”
“不,姐姐不累,只要你没事就好了!”晨霜疲惫的摇摇头。
“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姐姐请回去休息吧!”看着晨霜一心只为自己着想,珞雪怔了一下,随即有的下了头,“我想单独呆一会儿,有好多事,我还没有想明白!”
“也好,义母说你只要醒了就没有大碍了,”晨霜让她躺在床上,“不要想太多了,养好身体才是最重的!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落雪点点头,“姐姐这些天也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晨霜又吩咐了丫鬟几句,才转身离开了。
估计着晨霜已经走远了,珞雪才再次吃力的坐起身,站在一旁陌生的丫鬟见状,急忙上前来搀扶,可是没有想到却被珞雪推开了。
面对如此尴尬和压抑的场面,丫鬟站在一旁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正在丫鬟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落雪开口了,”你出去吧,我不需要人来伺候!”声音冰冷,如同出自幽冥之域。
珞雪冰冷的声音让丫鬟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虽然她也非常想赶快逃离这个可怕之地,但是主母的命令不能违抗啊,“可是,二宫主......”
“听不懂我的话吗?”珞雪的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寒光,怒斥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入我的房间!”
“是、是二宫主,小的马上就走。”小丫鬟被珞雪冰冷阴寒的眼神,下的六神无主,失魂落魄的逃了出去。
丫鬟离开之后,珞雪眼中的寒光才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凄凉与悲哀,她放下了她那“虚伪”的外表,月莹的死打破了她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月莹往日的音容笑貌,心头涌起了一阵绝望,悲凉凄惶,她怔怔的靠在床柱上,忍耐了十年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你陪了我九年,关心照顾了我九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一直以为你会一直陪着我,陪着我走到最后一刻,我也以为我会保护好你,以我影宫二宫主的身份保护你,可是到最后我还是没有能保护你。在影内死一个丫鬟是在平常不过的事了,没有人会为了这个而大动干戈,我也没有这个权利,可是为什么死的人偏偏是你,而不是别人,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你?
一时间,珞雪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没用过,身为影的二宫主,可是却连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也保护不了。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悲伤,再也不管其他,放声痛哭了起来。
躲在门外不敢出声的丫鬟听到屋内珞雪悲伤凄凉的哭声,心中也不得一阵难过,竟然也跟着落下了泪,焦急的站在门外,担心珞雪刚刚好转的伤势会再一次复发,可是却又不敢进去。正在丫鬟左右为难之际,一只手突然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吓了她一跳,猛地转回身才发现身后之人原来是在雪园内呆了好多年的丫鬟彩娟,”彩娟姐姐?”
“随我来。”彩娟拉着她离开了房门,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哀伤的看了一眼珞雪的房间,才转身对她说:“让二宫主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小环,不要去打扰她!”
“可是,二宫主的伤才刚刚好,我担心.....”
“月莹跟随二宫主已经整整九年了,照顾二宫主的饮食起居,待二宫主如亲妹妹般。她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更是非比寻常,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今月莹却离她而去,你想,二宫主心中能不难过吗?”彩娟的话语中包含着悲凄之情,“二宫主自进入影的第二年就变得异常坚决冷淡,遇到任何事都不会哭一声,更不会掉一滴眼泪,一直陪伴她的月莹突然死了,借此让她痛哭一场,发泄心中压抑多年的痛苦,也不是一件坏事!”
“可是二宫主方才的神情好吓人!”想起刚刚二宫主那可怕的表情,丫鬟小环仍心有余悸。
“这个你大可放心,二宫主十岁时杀的巡夜之人,是因为那人狂妄自大。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们这些侍奉了二宫主多年的人又岂会不清楚。只要不犯大错,二宫主是不会随便处罚人的!”
小环点点头,侧头望着珞雪的房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珞雪的哭声才慢慢听了下来,小环始终守在门外,不曾离去,也没有胆量离去。
突然,门被打开了,小环惊恐的退到旁边,低着头,不敢吭声。
脸色依旧显得苍白的珞雪也注意到了身边这个陌生的丫环,见她只是低着头,身体还有些颤抖,想必是在害怕,想到这里,珞雪冷笑了一声,问,“你是谁?”
“回、回二宫主,小人是、是主母派来侍奉二宫主的。”
“是吗?”珞雪冷冷地看着小环,“听着,从今以后,凡我在雪园之日,任何人不准进入我的房间,我不会赶你走,你可以留下来,不过,如果你想离开,我亦不会拦你。还有,你不需要伺候我,管好你自己!”
“二、二宫主,”小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小环做错了什么,惹二宫主生气了?二宫主可以责罚小环,但是请允许小环此后二宫主,否则,主母不会轻饶了小环的!”想到影宫那些残忍的惩罚,小环更是害怕不已。
“主母既然将你分派到了我这里,那么你的一切就都是属于我的,”珞雪冷哼一声,“做好你该做的,我自会保你安全。”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小环一个人在那里徒自伤悲。
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珞雪整个旧恍如变了一个人,以前虽然少言少语,但是代人还算是温和。可是自从她那天离开影宫再次回来之后,整个人就都变了,变得更加少言少语,有时甚至一整天不说一句话,闲暇时也只是一个人愣愣的坐在那里,任谁劝也没有用,其中甚至包括晨霜与影主,为了这个,影主没有少生气,可是就算是以死相逼,对于珞雪来说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每当听到死字时,她也只是冷冷地看着影主,不回答任何一句话,时间久了,就连影主也懒得和她生气了,反正她只要能够完成任务,那么其他的一切也都无所谓了,影主这样想,晨霜这样想,影宫内的大多数人也都是这样想,时间长了,就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只是以为自己是一个用来杀人的工具,直到遇到那个人之前,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