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落冷如刀,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隐约传来几声打更,提醒着时辰已到寅时,一道人影突然从巷角闪出,快步朝着郊外奔去,过了一会,又是几个人影从屋顶跃下,跟着之前那道人影一个方向奔去。
城西郊外,杂草丛生的破庙,正门虚掩着几块木板,从门缝往里瞧,可以看见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群乞丐,一个老人靠坐在倾侧的佛像台前低着头似乎也睡着了,而侧厅一片黑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一个黑影站在门前踌躇了半会,轻轻挪开了一块门板,一个闪身跃了进去,这动作敏捷,竟一点声响也没发出。
此时在侧厅醒来的雷捕头早就凝神戒备了,只见他一个翻腾,双脚在墙上轻轻一点,跃上了房梁躲进了暗处,轻功也是十分了得,丝毫看不出之前还受过内伤。
那黑影进了门,停顿了一下,右手捂住了鼻子,似乎难以忍受乞丐身上散发的异味,强忍着轻声轻脚跨过那群乞丐,其实他也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乞丐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他们都雷打不动,更别提这比蚊子嗡嗡作响还要细微的声音了。跨越了毒雾区,进到侧厅,黑影轻轻舒了一口气,看见还有一个小孩在侧厅里躺着。他慢慢靠近,看了看,似乎也是睡着了。再看旁边有块木板铺着,上面空无一人,他楞了一下神,环视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
雷捕头在房梁之上一动不动,借着漏下来的月光看清来者模样,只见此人瘦弱的身躯,穿着一身夜行衣,腰间挂着把匕首,还蒙着块黑布,刚要细看,那人突然抬头,两人这一对视,对方好像老鼠看见了猫,转身就逃,雷捕头哪能放过他,跃下房梁,快步跟上,两人轻功不分上下,出了破庙,在郊外一路狂奔。
那黑衣人见甩不掉身后的雷捕头,大喊“停停,不跑了,不跑了。”说罢一个侧翻转身停在一堆稻草前,雷捕头见此也停在了他几步之外,也不作声。
“唉,大家不都是冲着同一件东西来的嘛,找东西要紧,你追我干嘛啊!”黑衣人擦了擦汗,仔细一看来人,“咦,这不是雷捕头吗?你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雷捕头一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借着月光仔细端详对方,贼眉鼠眼的,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倒是他刚才说的似乎大家都在寻找一样东西,这让他心生好奇。
“那你为何看见我就跑?”雷捕头也不明说,想着套一下,“是不是已经找到那件东西了?”
“我武功没你们好啊,看看能不能捡个漏,看那破庙倒是藏宝的地方,寻思着赶在你们前面找找,见有人了,当然赶紧跑,怕碰上歹毒的,为了少一个竞争对手,先杀了我那可怎么办。没想到是雷捕头你,真是巧了。”这黑衣人见是雷捕头后,倒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大家都知道这雷捕头并非歹毒之人,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何他也在这里,这东西难道这么快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了?
“听你这么说,似乎很确定这东西就藏在这附近了?”雷捕头试探地问了一句,他突然想起,之前的闲情公子和皓月仙子,这两个人莫非也是因为这个过来的吗?
“你算是问对人了,这事还是我偷听来的,没几个人知道。”这黑衣人得意洋洋的样子,找了块石头蹲坐下来,“那天我在屋顶上溜达,突然听见下方有人在交头接耳,好像在谈论什么宝藏的事情,这一路尾随,他们每天都是在这郊外晃悠,我就觉得应该是在这附近了。”
雷捕头一脸黑线,从这家伙的言谈举止,他已经猜到他是谁了,肯定是梁上君沈千,也就是小偷,但是江湖上还送他一个外号叫大舌头,他经常去偷东西,知道一些别人的隐私,总是忍不住就到处吹,搞得满城皆知,以前也没少因为这个事情吃牢房饭,这次估计他说的没几个人知道,怕是要搞得满城风雨了。
“你是沈千那混小子吧?”雷捕头拍了拍脑袋,头疼得很,捕快就怕就是江湖人士一窝蜂聚集在一起,然后闹点纷争,因为事后捕快得出来给他们擦屁股。
“哟,老大你还是那么的英明神武,一眼就看出来了,正是小人。”沈千见雷捕头看出来了,摘下黑布,一脸笑嘻嘻地奉承,他看雷捕头一脸愁容也看出了些许缘由,忙说,“这次我真没跟几个人说过,还是这一两天的事情,宝藏还没见着,我怎么可能到处说呢。”心下暗想,也就两三个人而已。
雷捕头一脸不相信,“希望这次你的嘴够严密,这样说来,你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沈千刚要回答,只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莫不是宝藏出世,各方大打出手了?沈千想罢,也不管说什么,朝着声响之处,直奔过去,雷捕头也赶紧跟上。
过了破庙再行几里路就是一片坟地,各种墓碑错乱竖立着,月光下,有两个人正在你来我往的打斗着。只见其中一个眉清目秀,文质彬彬,身着黄白衫,手持的是子母利剑,而另一个竟是手持一把宽面大刀的壮汉,脸上还有一道伤疤,凶恶得很。怎么看也觉得壮汉那大刀随便一挥,黄白衫剑客都抵挡不住,然而那剑客步法灵动飘逸,左刃刺一下,右横劈一下,壮汉疲于格挡,偶尔寻得空隙攻击一下,就被剑客后撤闪避掉了。
壮汉见远处跑来两人,心道不妙,改用双手握刀,挥砍向剑客,剑客依然冷静地左手用短刃一接,一阵火花闪出,想不到剑客外表看似瘦弱,手臂如此有劲,剑客见其露出破绽,右手剑尖往前一刺,然而壮汉攻击还没结束,刀锋一转,划过刃身,斜劈向剑客伸出的手臂。剑客暗道中计,这壮汉竟是故意露出下腹破绽。双手持刀力道无穷,加上剑客短刃做滑轨,加速出刀的速度。剑客连忙缩回右手,同时脚步后蹬,想闪开那一刀,但距离太近,只缩回手臂,手中的剑一下子被刀砍飞了出去。
剑客几个后跃,躲开一段距离,抖了抖发麻的右手,而壮汉也不继续后招,而是收刀说道,“你已经输了,可以走了。“然后转身望向赶过来的雷捕头他们。
雷捕头赶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停止了交手,看样子也并非生死相斗。沈千看那刀客望了过来,只觉脖子凉飕飕的,躲到雷捕头身后不敢直视。雷捕头也没靠得太近,远远双手抱拳问道,“两位可是天刀门的骆刀王和云灵派的子母剑左少阳?”
“不错!”骆刀王冷冷回声道,而那左少阳却是没作声,估计也是因为刚才被打败而心情不好。
雷捕头继续说道,“在下是锁魂刀雷严坤,不知二位深夜在此因何事相斗?”
骆刀王一听这名字,瞳孔一缩,冷冷地盯着雷捕头,“原来是朝廷的走狗,不知我们在此练武可是犯了什么罪?”
而那边的左少阳似乎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不自然,不知为何不敢回应雷捕头的话。
“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听说这附近有些人要寻找一件东西,怕会有血案发生,所以前来看看。”
“哦?有这等事情,我们只是一介武夫,不知道什么东西,深夜在此切磋武艺罢了。”骆刀王并不打算承认这一点,他们两人在这相遇,当然是因为宝藏的事情谁也不相让,就用比武来决出输赢,赢者多得,只是那宝藏谁也没见过,谁知道是不是只有一件,那到时候肯定要先下手为强,这场打斗若是没有雷捕头出现,怕是有一个人永远躺在这坟地里了。
雷捕头心下也是有些明了,骂了一句沈千,这家伙嘴巴太不严实,怕是引来了这两人吧。
朝廷的捕快既然到了,那必须加快寻找,若是被朝廷大批人马过来,怕是汤水都没得喝。骆刀王如此想,便编了一个理由离开。
那少阳过来捡起了长剑也要离开,被雷捕头叫住,原来两人相识。雷捕头从少阳的口中再次确认了藏宝之事已经有不少江湖人士正赶来,愤愤地看着沈千。
“宝藏是否真实存在,都是问题,你就到处说了,若是假的,白白引起了一场血灾,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追杀你了。”雷捕头也是极其头疼,就算宝藏真的存在,就这样瞎找,也没有什么记号藏宝图之类的,那简直是汪洋里捞硬币一样。
沈千一脸郁闷,这场血光之灾注定是要发生了,他只希望这宝藏是真的存在,这样他就不用被追杀了。
“少阳啊,你先回门派吧,这里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怕是引来了不少高手,顺便替我给你师父问好。”雷捕头把少阳打发走,决定还是先回破庙再做打算,可能需要跟精卫尉调动一些人马过来才行,不然江湖又要动荡了一会,这可是朝廷不想看到的事情。至于沈千,离走前被雷捕头狠狠地训一通,告诫若再有下次,还是终身监禁吧,这次他闯下的祸并非小打小闹。
雷捕头独自一人走在回破庙的路上,突然想起闲情公子和皓月仙子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宝藏一事,又是为何事来到这里的呢?莫非有人在故意散播这消息,只是为了掩盖什么事情??想到这里他不禁惊起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