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有条沟渠从外面引来活水,穿过高高的围墙绕过嶙峋的假山涓涓流入院子湖中,湖中有亭立在湖中央,亭以柱相撑,下又禽鸟浮在水面休憩。可是我却见不到通往湖心亭的桥,也不见湖中泊有小船,心下可惜,恐怕不能登上亭中一赏风光了。湖四周种有垂柳,现今已冒新芽,满树新绿随风摇曳,有长枝落在水面,可惜时候尚早,我还不能看见似雪般的飞絮。
春日繁花似锦,我谨记不可随意采之,不经意间却见柳腰随手摘下一朵开的正艳的红色玉茗插入发髻,映着粉面越发娇艳,想起小怜跟我提过的褚老夫人爱花,花开开落全凭自然,不喜别人采摘,所以帅府里有条大家默认的规矩,就是不可采摘香花香草。
我想开口又想到既然小怜都跟我说过,那柳腰她们必定知道这规矩,恐怕柳腰此举也有些恃褚业之宠的意味吧,想到这我咽下到嘴边的话。
南音还是不甘就这样被柳腰几句话打发掉,想尽办法把话题往褚业身上引,我对他知之甚少自是插不上话来,听她们一来一往句句别有深意,听得我心中烦闷,渐渐落在了后面。彭城到底和京城有别连这花草都是以往少见的,偶尔走过矮枝轻轻拂过上面的花瓣,按捺住想摘下的冲动。
“你也觉得很无聊吧?”
我抬起头,西盈含笑看着我,我看看前面两个人俨然已经走远了。我只笑笑不回答,我只是觉得南音实在不知情识趣了,柳腰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还纠缠于她实在没意思,但我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只模棱两可道:“还好,她们俩走远了,我们快跟上去吧”
说罢快步跟上去,在她们后面我远远看到几个妇人坐在亭子里,有粉衣侍女随侍在侧,石桌上摆有香茶和当季点心,远远地也看到了我们,停下交谈。柳腰和南音停下争锋相对往亭子走去,我和西盈随后跟上。
亭中坐着四个夫人,皆三四十上下,我虽一个都不人识,但感觉身边几人瞬间正经的样子恐怕就是帅府各房的正牌夫人了,跟她们一起行礼后,安静立在一旁。
“大嫂,你看这宫里出来就是不一样,个个年轻美貌,知书达理,业儿真是好福气”一圆脸妇人冲着坐在中间的妇人笑眯眯的道,语气中微带些讨好,其余两人听了这话看了我们四人一眼,皆不动声色。
大嫂?想必坐在正中间的就是就是帅府的当家女主人褚业的母亲咯,我余光一瞥,只见她面容严肃,正襟危坐,不似那种平易近人之人,又似完全没有听到圆脸妇人的话,端起茶轻抿一口。抬眼将我们四人扫视一遍,最后看了柳腰半晌,我分明看见她的视线停留在柳腰的发髻上,我心下不好。
“你可是言瑟?”她声音微厉,听到我的名字,我心中一抖。
“回大夫人,妾柳腰”,柳腰微微向前
我也随之向前一步,身体微曲“妾言瑟”
“我听说言瑟至帅府因水土不服一直病着,近日才好,我以为在你们之中她会最不懂帅府规矩的,所以看到你发髻带着花就以为你是她了,可没想到你居然是业儿身边人常提起的柳姑娘,我居帅府多年还第一次看到有人胆敢无视帅府规矩妄自采花的,你常伴业儿身侧这么不懂规矩那还得了?从明天开始你就搬回原处,再派个嬷嬷好好教你一下帅府的规矩,我们这儿可不是皇宫”
我一惊,按理说她们应该知道这规矩的啊,看柳腰一脸委屈,而南音和西盈一脸惊讶庆幸的模样似是完全不知,我也暗中庆幸没想到小怜还是个有用的,若不是她跟我提过恐怕我也得随柳腰一起学规矩了。柳腰倒是个沉得住气的,被褚大夫人直接“贬”回原处也不见她出声反驳,只道:“谢大夫人不怪罪之恩”。
柳腰被她怎么责怪一通后,大夫人目光又看向旁边的我。看的我心里直打鼓,好吧,我感觉我的腿也发抖了,我觉得我不是怕,是太激动了……
“听说你以前是在公主府伺候的?皇后娘娘为着公主考虑特地选你过来的?”
我想了想当时的情况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当时那种情况确实是皇后给的台阶把我送过来的,想了想还是道:“是”
“嗯,以后你就搬进南园吧,再过五个月公主及笄之后就要嫁过来了,想来公主远嫁对帅府不甚熟袭,以后恐怕要你常伴左右了,住得近好些”
南园,是柳腰现在住的地方,我这样算是鸠占鹊巢吧?那个独立的园子我一个人住着,真怕她们像对待柳腰一样孤立我,我虽不舍我的小楼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道谢。
随后我们四人整齐划一的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看着坐着的四位帅府各房夫人聊家长里短,其实也就那最先开口夸我们的那位圆脸二夫人一直说,还有三房、四房的两位偶尔接上两句,大夫人只那一番话后再也没开过口。许是被大夫人那一出吓到,我旁边站着的三位就算被问到也回答的中规中矩,没有人多说一句。到中午午饭时间时,那四位才各自回去。她们一走我待在原地就尴尬了,我什么也没做就好像捡了个大便宜,面对我原本的“敌人”我无话可说,面对我原本的“盟友”我更无话可说。
我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默默地和她们一起离开,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