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弓考
杨忠孝略微怔了怔，掩饰道：“不过是放置寻常糕点罢了。”
旁的一士子揭破杨忠孝这个脆弱得很的谎言，坏坏一笑道：“杨兄这话可就是叫我等好生奇怪了，这盒子怎么看都是女子赠送郎君所用的。你看这食盒上的绘图，一支梅花挂在窗外，不多不少更好五朵梅花，嘻嘻！以杨兄大才，想来……嘻嘻！”
附近的士子纷纷哈哈大笑，道：“杨兄好不老实啊！”
袁金一把那食盒推到杨忠孝身前，笑道：“杨兄，旁的我们吃上一些没有问题，这个我们可不敢吃了。”
杨忠孝抬手擦了擦鼻子尖，干巴巴的笑了几声。他也这才注意到食盒的含义，心中有些愉悦，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食盒上一支梅花挂在窗外，枝桠上挂着五朵绽放的梅花。
杨忠孝这几个月来攻读诗书，可不是白攻读的。这分明就是说唐代诗人杨炯的那一首五言诗《梅花落》中的第一句，全诗便是：
窗外一株梅，寒花五出开。
影随朝日远，香逐便风来。
泣对铜钩障，愁看玉镜台。
行人断消息，春恨几裴回。
《梅花落》是以夫人思念在边关打仗的丈夫，但科举如战场，故而寇玉兰用这个是暗示期盼杨忠孝中榜，自己会在外面思念你的。
而其实最重要的是第一句话，一株梅无疑表现出了那种孤独、思念而没有回应的凄凉之情，显然对于杨忠孝一直不冷不淡的反应，寇玉兰并非毫无感觉，更不是木头人一般毫无怨气。
杨忠孝摇了摇头脑袋，对于感情的事情，无论是现在，还是前世他都不想太过投入感情。他的师傅曾经教导过他，成大事者，岂可贪恋儿女之情？女人，用来生孩子就可以了。
虽然杨忠孝并没有做到他师傅教导那般冷血……摇了摇头，杨忠孝叹了口气，这事情不想算了。
吃过午餐，休息一会儿，就到下午的考试。
这次的考试是弓考，原本科举上是没有这个考试的。是北唐开国皇帝唐神宗李存焕以复古之名，兴春秋战国时代的君子六艺。《周礼·保氏》曰：“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其中乐并非是音，而是诗词歌赋，在北唐的时候并不甚看重。
到了权臣石敬瑭叛乱，引契丹兵南下，北唐灭亡，南唐建立的时候。唐献宗一方面为了笼络士，另外一方面则是南方少马。这“驭”考就去了。数十年过去，郑太祖李弘隆黄袍加身。当时已经有殿试，军汉出身的李弘隆不熟算数，于殿试的时候闹出了一个大笑话。
李弘隆恼羞成怒，言：“九数者，商贾术也！君子岂可言利不言德？乱国之策也！”
于是数考就罢免了，也就是弓考还保留，原本弓考分步弓和骑弓两种。不过郑朝立国以来便失去了辽东和陇右等盛产战马的地方。故而马匹价格步步攀升，可不是谁都可以养得起马的，特别是南方士子。于是除了开国前几年有骑弓考外，现在一律都改为步弓考。
弓考为了彰显公平公正，统一由官府提供弓箭。
袁金一和杨忠孝边聊边到考场，这次考场自然不是早上的考场，而是官府在孔子庙开辟的一块地方。而且也不是正规的靶场，空地中间还种植着蔬菜，而箭靶则是插在菜地中间，真心很有喜感。
杨忠孝说道：“这靶场真的不错，不过这次怕是要名落孙山了！”
袁金一不以为然的笑道：“杨兄太过过滤了，虽然弓考在六考当中，但他的比分怕且是最六考当中占据比重最低的了。大家也就是玩玩的态度，不比太过在意！”
杨忠孝略感诧异，袁金一似乎知道杨忠孝的想法，凑熬杨忠孝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杨兄第一次参加州试大概不知道了。这弓考说到底还是北唐传下来的，虽然说我朝太祖立下祖训，优渥纪王后代，如非谋反大罪，不得处死纪王后代。便是谋反，不祸及父母、子女。我朝历任圣人也优渥纪王，但到底是改朝换代了，前朝的可不能够让士子们念着他的好。”
纪王便是北唐最后一任皇帝唐哀宗，被郑太祖李弘隆篡位后。李弘隆为了笼络天下民心，封唐哀宗为纪王，许其皇帝待遇，并安置在登州。
不过要说真心对待前朝皇室，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唐哀宗三岁即位，四岁被篡位，十四岁病故。要说被毒杀可能性就少了一些，但时时刻刻担忧被害，导致抑郁成疾而死倒是天下公认的。
杨忠孝笑了笑，没有就这个问题而说话。北唐也好，郑朝也罢，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杨忠孝作为第一批去考试的，先到边上军汉那里领了一副八斗软弓和五支箭矢，走到靶场白线前。边上考官喊道：“注意三箭中箭靶或者一箭中红心就算合格！”
顿了顿，考官便喊道：“开始！”
也怪不得袁金一说的那般轻松，听了这话杨忠孝也知道弓考其实是走过场的。心中轻轻摇头叹息，想那李存焕定然是知道后世士子多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代名词，特意加入弓考加强士子体魄，以武锻炼士子气节。
到了郑朝，郑朝皇帝想来也知道李存焕的用意，但却因为是前朝的东西，不想放弃，但又不想巩固弓考的地，让士子对前朝有眷恋。结果就弄的成了形式，存在着等同于没有存在。
站好身形，杨忠孝弯弓搭箭，虽然没有这一段时间锻炼过箭术，但杨忠孝前身还是练过箭术的。再加上距离也不算远，二十步的距离，折合为米就是六十米的距离。
带着几分运气，杨忠孝三箭中了箭靶边缘，另外两箭射失，有几分侥幸的味道合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