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送的。”宁沐秋拨了拨耳垂上两颗圆润可爱的小墨玉坠滴,想了想还是不要主动说出自己和欧阳烈的关系,若非必要,实在是不想和他谷梁夜扯上一些关系。
宁沐秋隔着杯沿悄悄望了一眼谷梁夜,不想却看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心下一时一目了然:我的谎言被他识破了。
“一位朋友?”谷梁夜阴阳怪气的笑道,“你可知你口中轻描淡写地这位朋友是何等人物?”
宁沐秋嗤鼻道:“哼!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谷梁夜好笑道,“若是外面那些赶考的子弟看见你这般模样,非气到吐血不可,那二人任何一个的身份可都是贴金镶玉的,那些终生仕途的人只怕是日夜都盼着能和他们有上一交半情的,你倒是好个当然。”
宁沐秋斜望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不会派人跟踪我吧?”瞧着他高深莫测的模样越是觉得想的有道理,这些日子,前前后后和欧阳烈他们也见过几面。安之亦似乎总是很闲,不时会邀宁沐秋各处游玩,宁沐秋也乐得开心,跟着他到城郊璇玑山看过雪松,那也是时隔这么久再一次去到自己初来的地方;也跟着他去过柳湖钓鱼品茶;也去过各大酒楼吃喝。因为他们,烦心的日子总是少了一些的。
谷梁夜一声哀叹,道:“我真是想将你的脑袋拆开了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宁沐秋接他一记白眼,听他继续道,“前几日几人相聚,就听欧阳烈说起了这件事,你可真是好福气呀。”
“大王爷,请收起您的心思,且不论我沐秋是怎样的人,那欧阳烈和安之亦岂是双眼蒙尘之人,所以,您的担心未免多余了些。”
谷梁夜没有料到宁沐秋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戳破他的心思,面上神情虽未阴雨蒙面,但也称不上好看,宁沐秋冷着脸正等他酝酿出一阵电闪雷鸣,他却一声愉悦爽快的笑。
“哈,先前对你还有一层疑虑,现在看来倒真是我多疑了,既然你说的明白,那本王爷要明明白白的问你一句。”谷梁夜忽然迅疾地欺身过来,堵得宁沐秋一口气吞吐不成,只胀得满面通红。
一股清淡的茶香萦绕在鼻尖,宁沐秋愣愣的盯着他的鼻梁,谷梁夜虚起眼睛的时候就像是一只等待猎物的老鹰,危险而又沉静。宁沐秋躲着那样的一双眼睛,却又不想认输,只能一心一意的平视着眼前高高的鼻梁。敌我不动,一双眼睛开始不由自主的向中央看齐,宁沐秋貌似觉得,谷梁夜紧绷的脸裂开了浓浓的笑意,趁他不备,急忙向后退了一退,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你这是哪招?丑人扮相?那你大可不必———多此一举。”谷梁夜一遮手掩住了笑意道:“算了,也不必问了,就如你所说,大家几个都是眼明心透之人。”
哼,这家伙还在怀疑,真是天子脚下多磨人,何况前面这个还是住在天子家的,勿怪勿怪!
“你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关你什么事?如果我不愿意告诉你,说的也是假的。”
“哦?”谷梁夜挑着眉头问。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王爷大可不必在我这花费精神,白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份情谊不可一般,欧阳烈和安之亦虽然对我无性命之交,但也是知心情谊,我不图荣华不念富贵,只是想多几个朋友,王爷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夜深了,我要休息了,王爷请自便。”宁沐秋木着脸垂眼看着茶座上飘烟的香炉,摆出“王爷”二字,想他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
谷梁夜亦无表情,倒是没说二话的起身走到了门口,宁沐秋看也不看,原以为他早已离开,独自坐了半晌去关门时,才发现一道黑影立在那棵桑树的月影之下。
谷梁夜转过身来,轻声道:“我今日并不是来问你这些的。”
什么意思?不是问我这些的话那又是问些什么?难道是皇子微服出巡下访民间体恤人间疾苦来着?
宁沐秋不解得望着他,听他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之亦和欧阳告诉我这件事,我并不吃惊,毕竟你在花朝节上的一番文采确实令人吃惊,之亦那样一个惜才之人自然佩服,何况还是一个女子,欧阳一向不拘小节大大咧咧,你俩的性子倒是合拍,想你也听说我们四人交好,其中三人你已经见过,只剩星辰你未见过,过几日欧阳估计会邀你去洞庭轩,星辰也会去,他······他性子有些古怪,你到时候小心一些,”谷梁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罢了,有欧阳和之亦在,想必他难为不到你的。”
宁沐秋听着他一通话说下来,也没怎么明白,只觉困意来袭,寒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
“慢走,不送。”宁沐秋掩上门,想了想又开了条缝儿道:“你也早些回去吧,挺冷的。”
钻进暖和的被窝,今晚月光清明,虽然窗门都被关的紧紧的,但依旧照的一室朦胧。宁沐秋想着刚才桑树月影下的黑影,心中一动,一个鲤鱼打挺翻坐起来。
这个想法,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初总觉得那桑树有些怪怪的,瑾儿直说鸟儿捕食,现在想起来却不是,其实是被人盯着的感觉。宁沐秋一个激灵,裹着被子往里缩了缩,盯着窗外想到,该不会是他吧。
翌日清晨,揉了揉快要斜视的眼睛,宁沐秋放下馒头,盯着安宁道:“有事情吗?”
“没有。”
“没有你干嘛这么奇怪的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宁沐秋泄了口气:“真的没有?真没有我就————”
“昨晚。”
“昨晚怎么了?”
“没什么。”安宁放下筷子,也不回答,只道:“我去医馆了。”
“诶————”宁沐秋看着一桌没怎么动的早餐,摇头叹气,掐指一算,安宁应该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叛逆期啊叛逆期!
“大清早的叹什么气?”一道清音朗语从门边传来,一抬头,白夜行正靠着门笑着。
“白大哥?!”宁沐秋是又惊又喜,忙请他进来坐下。
“吃过早饭了吗?”
白夜行摇摇头:“还未,专门捡对了时间到你这儿蹭的。”
“这些日子没见,白大哥说话怎的变有趣了。”
宁沐秋兀自笑着,白夜行却僵了一僵,又笑道:“是有些时日未见了······沐秋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呢?”
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呢?宁沐秋曾无数次设想他过来问这个问题,台词也想了很多很多,可这时真的被问到时,却被哽在喉咙中,说不出话来。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