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里两名男子面对面坐着,他们彼此已经盯着对方很久了。谁也没有开口,气氛很诡异。这个小院很简单,铺满了属于山村的气息,在他的旁边并没有其他人居住,但是距离这里三百米的直线距离去有一个小村。夕阳西下,太阳在做最后的告白。孩子们踏着歌声在追逐玩闹,而那些个壮汉一个个裸露这臂膀,扛着农具在田间小道里聚集,最后踏上了那条回家的大道,在看到孩子们的那一刻,他们还会抽出一支臂膀把邻家的小子抱起,任他挣扎,而后在孩子的挣扎中爆发出一阵阵大笑声,而在家中的妇人也早已准备好了晚饭,此刻正倚在门边提着茶壶迎接那辛劳的男人,以备即使递上汤水,而在玩闹的孩子也会在自己的父亲进门的那一刻蹦上前来,递上一条毛巾让自己的父亲擦去一天的疲劳,淡然父亲也会在这个时候宠溺的点一下孩子的鼻子。
夕阳送回了辛劳的丈夫,在炊烟中落下夜的帷幕。灯火阑珊,明天又会是一个好太阳。
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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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天走?”终于,中年男子开口了。其实他已经看出了对面的青年的尴尬。
“其实可以后天走的。”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青年就后悔了,“我后天走。”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改掉了之前的说法。
“呵呵”中年男子一笑。“当年我也是这样的,”随后拿起了桌上的酒杯,给自己添上了一杯酒,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酒,在从酒壶中洒出的时候,一股浓郁的沉香就开始肆虐,青年也忍不住眯起眼睛来享受着这股气息。
“当年的我在见到那位前辈的时候也和今天一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过。”随后他的喉结一动,酒香就完全进入了他的肚子。而后他又拾起筷子,当筷子来到盘子面前,看着这一道菜,他又笑了,而且筷子也在同一时间放下了。
他是在回忆,从中年男子的眼神,青年读到了。
“今天我的身份成了当年那位前辈,而你却变成了二十年前的我。”中年开口,回想起今天的点点滴滴和二十年前如出一辙,两个男子,也许就是在刺盟了也没有见过什么面,但是有一天他们却成了彼此的托付,成了彼此最亲近的人,那种感觉真的是怪怪的。很难想象他们眼前的这一顿饭回事这两个男子一起完成的,当然这个菜看颜色你是不太敢吃的,为什么呢。其实每一个刺客都是一个大厨,可是当两名男子都主动要烧菜,并且他做,他就抢着做,于是就有了这样的结局。“二十年后,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活着,那么你就会成为今天的我。”中年男子笑道。“你叫水。”
青年点点头。
“刺盟的前辈真的是值得人尊敬的。”这一刻中年却是无比真诚。“在我们这些老家伙晚年的时候还可以有人照顾。”中年发自内心的笑了。“让我们这些对组织没有用的家伙享受这样的待遇,七夜慕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老家伙不由自主的感叹起来。
是啊,一名刺客的年龄能有多长呢,先不说执行任务是失败无法回归,成功的人里面也不乏不健全。而刺盟只要年龄超过了四十,如果不是有特殊身份,在刺盟里当人长老或者各部部主以及其他存在,大部分的人都面临着退休。可是退休之后呢,这些整天提剑刺杀的人还能做些什么呢。对于刺客来说有一天如果他不能拿起那把剑的时候也就是他命运终结之时,可是刺盟的创始人七夜慕白却创造性地制定的相关政策。每一名刺客当他们无法再从事刺杀任务之际,也就是他脱离刺客这个身份的时候,当然他不用为了以后的是当心,因为刺盟已经帮他们处理好了后面的事,他们会拥有一件普通的房子还有薄田,甚至还有一名年轻的刺客,就充当了他们的孩子的身份一样,照顾他们。当然他们还是要去做任务的,但是每一个月他们都必须回到这个家,这个属于他们的家,照顾这个指派的父亲。这个人性化的传统不知道执行的多少年,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性化的传统是先人们怎么想出来的。在深深佩服先人的同时更多的是兴奋,也许眼前的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们却又是自己的孩子。在他们的晚年他们要学着去做一个父亲的责任,当然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他们也充当了一个孩子的身份,这就是人生,只是一种不一样的人生,但是这份人生照样精彩。
“首先,我们是人,然后,我们才是刺客。”
“刺客只是人生的一部分。”
是啊,这句话说得是多么的对啊,在每一名孩子踏入刺客那道门槛的时候他们的老师总会将这两句话交给他们。这就是人的生活啊。刺客也是人,而在拿起那把剑的时候,我们似乎将这个生命体一分为二,区分开来了。
“快吃吧。”当年自己的那位父亲也是这样和自己说的,今天中年又将这句话传递给了眼前的这个儿子,而且有点不自然的给面前的这个孩子夹着菜,可是在之后的岁月里这却成了他的本能,而眼前的孩子则尴尬的接收着自己父亲的疼爱,当然在之后的岁月里他也习惯了这种爱。
生生不息,一代又一代。传递着这种一样的人间情。
繁星点点,几个娃娃在父母的怀中数着星星最后在模糊的数字中睡去,这个时候你会看见妇人害羞的投进丈夫的怀中,和自己的孩子一同分享丈夫温暖的怀抱,而丈夫则露出满足的笑容,天边眨眼的星星也在为这些简单的人儿高兴。最后灯火晃动,一股风过去,熄灭了,熄灭了一天的疲劳,带着满足一家人都沉沉的睡去,期盼着来天,也许深夜你还可以听到孩子的呓语,而那还没有睡去的父母还会讨论一两句,在孩子的话题中等来了第二天的阳光。
天上的星星似乎在夜间降临这这个村落,他们很近,很近,近到你甚至都可以伸出触及。也许他们也是来享受这一家的天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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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其他无关的话,专心吃饭。”声音带着严厉不容置疑的口气。
简陋的茅屋里面只有两个男子,一个是烟,还有一个就是当年的蝎。说话的正是蝎,他泯了一大口酒,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眼前的年轻男子又来看他了,每一年他都会回来几次,每一次他都会带很多东西来。这并不是他的孩子,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这要真的是他的孩子该有多好,无论言行动作这个孩子都带着他的影子,现在的他就像是当年年轻的自己一样。但是他并没有将这种感情表现出来,一板一眼,千年不变的神态。其实他很爱这个孩子,如果说他把一切的凶横无情都用在了刺杀目标上,那么一切的爱他全部倾注于这个孩子。
夕阳下你很难想象一个中年独立,只是在盼望远方的孩子可以活着。饭桌前你也不会知道多一副碗筷却始终只有一个人吃饭的心情。月夜下还是那个身影在数着天上的星星,因为曾经那个孩子做过。雨天更是很自然朝着远方说一句多穿点。清早起来朝着那个每天都打扫的干净的房间喊上一句吃饭了,在没有回答之后才会意识到什么无奈苦笑,然后会一个人坐一小会才恢复。而那个房间会花去他大部分的时间因为每天的打扫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年少的他曾经抱怨过脏。劈柴时冲着后面要添木桩没有人动回过头来才想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长大走上了自己这条曾经走过的路,那一瞬间泪花坠下,浇灌着这片大地。
爱,就在每一细节;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你曾经的不经意话语他却用一辈子来践行;每一个你埋汰他的不足他用生命来弥补;每一个你咒骂他的不懂不理解他默默承受在没人的地方流泪在你面前依旧小心翼翼像没有事一样,最后岁月告诉了你错的是谁,你所流下的泪又怎么比得上那早已汇成河流的咸水。爱没有对错。爱让生命更加精彩,生命因爱而升华。
烟早已经习惯了。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桌上那一盘盘他最爱吃的菜不正好说明这一切吗?还有那个始终布置如一却纤尘不染的房间?甚至于眼前的饭碗都是自己一直从小用到大的?爱在他踏上回来的这条路的时候就写满了他的脑子,爱也需要点到为止,所以很快他就将这些菜全部扫干净了,在他大快朵颐的时候,蝎眼神里的愉悦一闪而逝,他明白这个孩子就像这个孩子明白他一样。
夜里虫鸣不断,乡村总是这样,烟就坐在自家的茅屋小院里数天上的星星。只有家里天上的星星才可以完全数清楚其他地方的星星总是数不清楚。这个时候他不会回头看,也不会回屋。只有父亲喊了他才会回屋。当然父亲在这一刻也不愿意孩子回屋。也许你会很奇怪,但是这是父子两形成的一种默契。
油灯下你会很吃惊一个男子正在穿针引线手法是那么娴熟,不是还用银针挠头,借着跳动的烛火一针一针,不时还会将缝好的挑到烛火面前看看拉直,最后在剪刀咔一声中心满意足的放下银针,将那些缝好的衣物叠好,随意的动作就是那些专业的女工也会惊叹,然后你会看见他伸直了双臂晃晃脑袋。将他们整齐的放进烟的包袱里面。也许你不知道这里面有好几件衣服其实不是自然破的,而是人为地。是烟再来的路上故意扯的,也许你会明白他那么做的理由,也许你会很惊讶他做法,也许你只是笑笑向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曾经的相同的故事。但是父亲又怎么会不明白呢?那整齐的切口,父亲只是笑笑,然后按部就班的做好工作。这是父子间的一个秘密。最后你也不知道父亲在忙些什么,在屋里来来去去。最后才喊了一声,烟就睡下了。今天晚上父子两个都做梦了,是美梦,是一个只有父子两个人在一起才会做的关于父子的梦。
阳光总是不自觉的提醒着世人。屋子里很静,父子两正在用餐,其实只有烟在吃,父亲已经停下了筷子。因为这顿饭已经吃了很长时间,但是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可是哪有吃不完的饭呢?最后在筷子停下的那一刻,父子都明白意味着什么。
父亲将包袱交给孩子,和来时相比这包袱不知道重了多少倍。父子都没有说话,儿子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父亲然后转身了,背着这个爱的包袱离开。父亲站在那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这个孩子,没有多久烟就要消失了在尽头,在那一刹那,他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前进。走着走着,取下包袱,很自然的打开,拿出那用布包着的茶叶蛋,那是从小到大他的最爱,父亲早就已经准备好,还有很多零嘴,父亲都会很自然的包好装在这个包袱里,也许下一次来蛋香还残留在这里。
夕阳下一个身影,那是蝎,是父亲。他还站在原来那个位置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