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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凤萧翠断水云残

宝玉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我前两天看到林妹妹写了这几个字,不像是妹妹平常的口气,显然是别人的话,妹妹有感而发的。”

黛玉微蹙眉头道:“原来是我弟弟林良玉在京城时候写的,后来他和卫若兰在名古塔一起失踪,就留下这幅字,我当时以为这幅字是宝哥哥所写,还专门到皇宫打探过,但没有见到宝哥哥。史湘云道:我记得是林兄弟写在皇宫的墙上,那老太后吓得在宫中一顿猛找,最后让人把那墙皮铲了。”

宝玉道:“可不是,那时看他们为这幅字忙乱,我还大笑她们糊涂,后来很多事情我也没有想明白,现如今千头万绪,真的不知从何说起。”

黛玉忧伤道:“这皇宫里的事情,宝哥哥不想起来,只做个和尚倒是好的,若真的提醒得你全然记起,怕不要伤心抑郁。”她没有说第一次她在皇宫里看到元春被逼死的事实,第二次去看到云珠病故,这内心疼痛,实在是无人可说,而宝玉的疼痛她历历在目,自己既不能相劝,又不能多说,礼教和感情在内心里冲突,从此不愿再见宝玉的故事。但如今宝玉似乎想起,她到也想印证一下自己见到的那些事情。

宝玉道:“其实我进宫时原本是清醒的,但谁知因为我去看姐姐,他们竟然当着我的面把姐姐杀死,就此吓傻了。”宝玉泪流满面。

“以前我们逗趣怄气,还都是些小儿女情调,那时落花有愁,悲秋含泪和后面经历的一切相比,真的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了。”

宝玉道:“我当时见到元春,她大惊失色,问我如何来此。听我说要给顺治当替身,当时幽幽叹息:姐姐以后照顾不了你了,抱着我哭了一场,我还奇怪姐姐怎么会这样悲切,她到也不哭了,道:我在这见不得人的去处,孩子也看不到,日日煎熬,早死晚死也就是这样,何必等他们动手。只是宝玉你不该来这宫中,将来一定要设法脱离,不然性命难保。”宝玉想着当时情形,黛玉那晚就在旁边,看得清楚,当时情形容宝玉自己说去

那一晚也是黛玉内心最悲凉的一晚,两个有情人在那一晚一个疯一个痴,再没有真心说过一句话

当时宝玉笑道:“姐姐太多虑了,今日太后又加封了姐姐,如今除了皇后也没有人比得姐姐。”

“元春道你只需记得我今日的话,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是做舅舅的,那个孩子还望你看顾。

宝玉道:小皇子我今日已经见了,还很欢喜我,姐姐不必忧虑了。

元春忙问那孩子穿的什么,戴的什么,那位师傅在教读书,最爱吃什么,是哪个妈妈带着,听到宝玉的太监吴良辅一一道来,叹息道:哀家也可以放心了。

宝玉奇怪元春如何对自己似乎有生离死别之意。太监们传元春去见太后,元春拉着宝玉的手哭道:以后不得见了,回头见了父母,一定让他们少来这宫中,早日归隐田园,凡事都要放手。

宝玉道:姐姐如何这样伤心。

元春道:你若见到林姑娘,将这个经文带给她。元春将自己抄写的经文交给他:姐姐平生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在太后面前推举宝姑娘,不让你娶林姑娘,倒不是姐姐看错了宝姑娘,她实在也是一个大方端庄的良妻,但人生不是一眼看到的未来,怎知起起落落,最难得是相爱相守,你若是见到林姑娘,也不要管什么礼教伦常,大胆地娶了她就是。

宝玉可喜欢听这话,笑道,姐姐这话可说得在理,林姑娘如今知道姐姐这样想,只怕也喜欢得很。

宝玉不舍和元春告别,道:姐姐去换衣服,宝玉在这里等姐姐一起到太后那里去。

太监道:太后说了,元妃移驾不易,已经往溯华宫来了。元春整容,对弟弟端肃一拜:既然为君,望以黎明百姓为重。

宝玉道:姐姐可不要这样繁文缛礼,知道我最不喜欢这些,如今权宜之计,弟弟的学问都是姐姐教的,姐姐若看弟弟不成器,一定要多多鞭挞。

元春到笑了,如果你能一直这样欢喜,倒也是福气。记着你已经不是宝玉,是另外一个人,是这大清的皇上。也就好了。

命太监磨墨,挥毫写了两行字: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

宝玉赞道:姐姐好书法,可赏了我。

元春道;皇上喜欢,只管拿去。宝玉开开心心让太监拿了,太监道:太后来了,宫中礼仪规矩,皇上还是回避则个。

宝玉回避,看元春定定看着自己,心中忽然一痛,竟然迈不动脚,太监再三提醒,略一踌躇,忙告辞出去。

后面的事情黛玉看得清楚,原来宝玉刚出门就被太后叫住,太后进门元春华服迎接。太后笑道:这姐弟演的楼台会呢。皇上不要走,得发布一道圣旨。

宝玉道:朕不会拟旨,太后教我。

太后道:皇上只用说自己的意思,自然会有拟旨官写清楚。

宝玉笑道:我想封谁就能封谁?

那是自然。

那我封元妃为贵妃,除了云珠妹妹,就是她最好了。

拟旨官忙写了圣旨来。

皇上还要封谁

自然是朕的云珠。他心想,可惜林姑娘下落不明,不然自己封她个什么好呢,在自己心里,她实在比皇后还重要,呸呸,林姑娘最不喜欢这些什么封号御赐,这些念头未免唐突了她。

黛玉却哪里看得透他此时心内所想,这一气也不打紧,正要伤心离开。却听太后说道:皇上身份特殊,该赏则赏,该罚得罚该杀就得杀。宝玉还没弄清楚,却听太监宣旨意,前文果然赏,后文竟然是着贵妃为皇上殉葬。然后一大堆华丽辞藻。

宝玉惊呆了,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太后拉着皇上一起离开,宝玉如何肯走,心内痛如刀绞,跪下求情。太后道:你若不走,就在这里看着你姐姐断气也好,将来生杀决断,也有个效法。元春本来淡定,此时冷笑:元春愿意殉葬,只是为自己,不为你皇家体面,只是宝玉年幼,如何能受得了宫中规矩,请太后速带他离开。

宝玉几乎昏聩,大吵大闹,东奔西突,要带元春走。太后让人抓住皇上,此时黛玉看宫中人多,自己只和弟弟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林良玉却已经跳了出去:擒贼擒王,等我制服这个狠心的妇人。他的功夫自然了得,几个起落便制服了侍卫,将太后堵在自己的刀尖之下。黛玉轻纱遮面,也跟着袖箭出手。吴良辅眼疾手快,已然挟持元春,你们敢对太后动手,我就先杀了她。

皇宫里乱了套,宝玉激动不已,让他们带自己和元春出去。元春道:二位大侠住手。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天下刚刚太平,杀了此人新皇当权,天下势必大乱,求妹妹放了她。

黛玉道:你知道我是何人。

妹妹救了我多次,我如何不认得妹妹,这轻纱倒也俊逸。

黛玉羞红了脸。姐姐可是在为这个要杀你的人求情。

太后道:你最好不要救哀家,你如今救了哀家,哀家还是要杀你的。这样这个皇上才能治得了天下。你的孩子才能当得了皇帝。你靠这群乌合之众,说来为了天下黎明百姓,真正知道如何当权自保又为百姓谋福祉,你们哪一个会做。你就是挟持了我,这宫中你也走不出去

。宫内早被禁军围住,外面诸王大约看到宫中动静,不断有人来询问,嘴上问太后怎么还没有休息,禁宫里是否有什么乱子,大约巴望不得这个太后早点死掉,好重立新君。太后道:告知他们宫中布草间失火,已经控制了,让他们好好休息,明日还要早朝。

黛玉寻思道:天下初治,太后一死,诸王一乱,明朝又没有当家之人,幽幽叹息,我们带了元春姐姐走吧。

元春道:妹妹你且走吧,宝玉你也不能带走,大家身不由已,这个女人你却是动不得她,这也是时运,求妹妹将来看顾好我的孩儿,让他做个好皇帝。

两个太监拉着元春,元春对吴良辅冷笑道,你到也是忠君之人,如何面对自己平常说的话。

吴良辅道:先事君,后事情,今日你死,我也不会独活,你就放心走吧。

元春道:难得你不辱没了我。你真不怕死,我就什么都说了

吴良辅道:福临如同我的孩子,他死了,我还有什么活头,我虽然爱慕你,对你却也是秋毫无犯,也算是对得起他的,如今你为他死,我为他亡也是命数。

元春道:大家且住手,让我干净利索走。她退下宫衣,一身素白,淡笑道:质本洁来还洁去,我早已准备好了。对吴良辅道:你不让我利索死掉,难道让我死在别人手上。

吴良辅含泪道:大家活什漂亮一点,太监们应声走开准备,元春手指宝玉:这孩子怕是傻了。宝玉被两个太监拉着,跳不起来。元春对吴良辅凄然一笑。吴良辅手持着匕首在元春喉头轻轻一划,元春喉头咯咯一响,血还没有流出,已然被吴良辅用丝帛紧紧结束,太监们立即送过蒙着白布的贵妃椅,元春身体发软,在他的搀扶下慢慢睡倒在椅子上,面色如雪,眉目如画。一时所有喧嚣都静了下来,大家听到元春喉咙中略有声音,但却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她自己感觉胸中波涛汹涌,却是动弹不得,吴良辅早点了她浑身穴道,她就在这难受中看着溯华宫的房顶慢慢模糊,宝玉的哭声渐渐远了,那个站在花丛中对他笑的小男孩儿也越来越远,她最后看到了吴良辅眼里的眼泪,想和他说句你辛苦了,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的身体慢慢僵硬了。吴良辅哽咽道:贵妃因痰疾宾天。这声音由太监们一道道传递了出去,在紫禁城的上空徘徊。

林良玉早放了太后,拉了黛玉要走,黛玉看着宝玉,不忍离开。林良玉道:再不走,可走不了了,你不肯杀她,就会为她所制。黛玉只得走开,路上泪水涟涟,道:他在宫中,可有得罪受了。

吴良辅在宝玉出宫后被太后以贪污罪杀掉,到底没有完全自己的名声,他死的时候倒是坦然,说当时如果不是为了大清,一定就那时死了,倒也还干净。如今脸上贴着金纸处死,只怕真的是没有脸面去见贵妃的。

而这件事情对宝玉却是刻心铭骨。之后云珠为顺治殉情,他了悟了个人个人的缘分,出家修行人人以为是为黛玉,谁知却是云珠的向佛之心打动了自己。

他叹息,这句话却是元春姐姐对我说的。林妹妹冰雪聪明,也就是这一句话让我想起了前尘往事,如雷贯耳,大彻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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