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王李嵯一大早便接到父皇的圣旨要求提前一天入宫,他虽然心里纳闷,可却丝毫不敢怠慢。火急火燎的往皇宫赶,因为心急,骑马入宫时帽子都被风吹歪了还不自知。直到进入后花园,看到满园的苍翠,深呼吸一口气,才慢慢平息了下心情,脚步也放缓了下来。
“文道长,此人便是那昌王么?”此时一身仆人装扮的张三腿,悄悄问旁边的文冠。
“嗯,是的,王爷给老夫看过他的画像。”
“那我们依照计划行事。”文冠点头,二人火速分头离去。按照计划,张三腿负责盗取昌王身上的【九龙壁】后火速送往光王身边,而文冠则负责用另外的一样宝物买通仇士良身边的四位公公。
张三腿悄悄的跟在这昌王身后,正要出手打晕对方时,走廊斜对角突然杀出来几位公公,提着桶水猝不及防的泼了昌王一身,那昌王兀自愣了会儿,待回过神来后勃然大怒:“岂有此理,你们一大早是没长眼睛还是怎样?”
张三腿不知道这是唱的哪出,急忙将身子隐入花丛中,只听那几位公公一个劲儿磕头赔罪,可脸上居然没有惶恐的表情,有位公公甚至隐隐露出几分窃笑。
“奴才们不知道是昌王爷,实在是该死,小人立即带王爷去更衣。”
昌王一心急着要面见皇上,此刻也不想节外生枝,一大早传到皇上耳朵里不大好,只好大事化小,恶狠狠的瞪了几人一眼,“还不带路,耽误了面圣时间,本王看你们谁能担待得起!!”
那几名公公相互使了使眼色,连番称是,将他带到拐角处的一间厢房,屋里等候多时的两位公公立刻捧着朝服走上前来。本来昌王以为他们只是无心之失,就算心里不爽也能忍住,但此刻见这几人里应外合的样子,分明就是合谋勒索钱财。
一想到这群阉人连当朝王爷都不放在眼里,企图勒索,真是怒火中烧,咬牙冷笑:“本王这是急着要去面圣,如果衣着不当冒犯了圣颜可就得不偿失,本王还是回府收拾整齐了再来。”
带路的那两位公公连忙伸手拦住他:“现在已经快到辰时了,王爷赶回府怕是来不及了,这朝服是内务府为王爷量身定做的,完全贴合王爷的尺寸,王爷只需付我们银子即可。”
昌王打心底里冷笑连连,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面上压着满腔怒火,不动声色的问:“那依照公公而言,这一套朝服需要多少银两?”
两名公公立刻双眼发亮,抢着答话:“王爷,不多,二百两白银。”
昌王伸手去接这朝服,待手刚触到布料时,突然闪电般从腰上抽出一把软剑朝二人砍去,一边刺向二人,一边大发雷霆:“本王素日里听闻你们这群阉党动不动就勒索朝廷命官,每次进宫都要被你们搜刮钱财,这次居然打主意打到本王头上来了,本王今日就替天行道,先杀了你们这害群之马,看仇士良那厮还有什么话说!!”
“昌王爷若不肯出这朝服的钱,我们内务府纵然是送给王爷也无不可,王爷又何必这般大发雷霆折了双方的面子!”随着雌雄难辨的嗓音,自后面墙内出来四人,均是一副公公打扮,但浑身上身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气。
昌王看着恢复如初的墙面,拿着剑指着他们几人道:“你们简直无法无天,居然瞒着皇上暗中在宫内修筑密道,今天本王就要替皇上收拾你们群败类,以正清风!看剑~”
那四人互看一眼,脸上泛出冷笑:“这可是王爷您自找的,怨不了我们几人!”其中一人出手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夺了昌王手中的软剑,那人掐住昌王的脖子,阴测测的狞笑:“念你是堂堂一朝王爷,本公公就多送你几掌,让你临死前少受些痛苦!”说罢,挥掌刚要打上去,半空忽然飞来一物,正好击中那人的手,四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走廊上的花盆。
四人看向门外,如霜的目光中泛出浓烈的杀气,其中一人冷冰冰的开口道:“哪位高人何不现身相见,偷偷摸摸算什么英雄?”四人对看一眼,两人迅速往门边移动,另外两人挟持着昌王走在后面。刚到门口,一阵旋风般的腿便夹了过来,四人后退几步,张三腿抢得先机,从四人手中夺过昌王,挡在身后,昌王吓出一身冷汗,在他身后连番道谢。
张三腿本就嫉恶如仇,平生最见不得仗势欺人,此刻见他们四人如此对待一位王爷,如何忍得住?没经过多想,手中的花盆便扔了过去,转念又想到光王吩咐之事,心想,这番只怕要辜负王爷嘱托了。
“呵呵,原来是名震天下的【黑风腿】张三腿啊……”其中一人低着头,眼中翻滚着浓烈的杀气,言语中喜怒不辨,“我兄弟四人早就想领教一下高招。”
言罢,四人鬼魅般围攻上去,张三腿以一敌四,四面迎敌,左右腾移,双脚如铁般削向四人,一个回合下来,脸上爆满了冷汗,而另外四人却宛若没事人一般,张三腿知道拖下去必死无疑,便想着速战速决,提前使出了独门绝技【黑风连环踢】。
四人连连后退,而后迅速身影叠在一起,一掌连一掌,到最后一掌时更是威力惊人,张三腿瞬间被震得七窍流血,四人还犹为觉得不爽快,将他踢向半空:“黑风连环踢是吧?我们这招叫阴阳连环掌。”说罢,四人一同举掌,张三腿再也无力招架,身子一边变成了黑色,一边变成白色,随后被四人旋转着撕扯成了四瓣,内脏鲜血洒满了一地。昌王顿时面无血色,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迅速逃离现场。
最前面的那位公公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上的尸体,鲜血染满了他的嘴角,他动了动唇角,苍白的脸上愈发阴冷可怖,“给我追!”
昌王如同丧家之犬般左躲右藏,无奈那四人对宫中地形颇为熟悉,早早的便截去了他去皇上那边的路,无奈之下只好见缝隙就钻。那几人似乎也不急,像是玩猫捉老鼠般慢慢追着,昌王慌不择路,迎面碰上一人,那人正是前来献宝的文冠,文冠将他扶起,眯眼看向随后追来的四人。
“看你还往哪儿跑!”四人正要发掌,后面房间走出一人来,白面无须,眼角狭长,此刻阴晴不定的看着四人。
四人脸上浮现敬畏的表情,立即跪地,“拜见九千岁。”那人正是仇士良。
仇士良看了昌王一眼,慢吞吞的道:“都是皇宫中的人,为皇上办事,何必一大早上伤了和气?你四人还不快向昌王爷道歉,陪个不是!”那四人跪在地上,看不清表情,只是顺从的走到昌王身边磕头道歉。
昌王惊魂未定,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他,几时受过这般窝囊气,一时间也拉不下面子,朝地上呸了一声,动气道:“哼,小王消受不起,这几个响头你们还是留给你们的九千岁吧~”为首的那人抬头阴鸷的看了他一眼,昌王浑身一颤,立刻识相的闭了嘴。
仇士良不明深意的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日空,只见万丈金光照的偌大的皇宫一时开阔无比,他甩了甩手上的拂尘,边走边道:“现在皇上应该已经下早朝了,王爷随咱家一同面圣去吧!”
昌王虽然内心极为愤懑,但此刻也知道自己若激怒他,对自己并没有好处,只好忍气吞声的答应,又朝文冠站的地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内心叹口气,看来自己还是当个富贵王爷的好!
文冠站在原地,心想着事情已经办成,接下来只需和张三腿汇合,然后去前丰殿接应光王和慎智大师即可。
这边光王在前丰殿久等皇上不至,顿时心中忐忑,隐隐察觉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果然不一会儿,只见到赵归真一人出现,而皇上本人并未现身。光王心中“咯噔”一下,强压下满心的不安,朝赵归真堆起笑脸:“天师大人,皇上宣我觐见,他人呢?”
赵归真斜眼打量着他,光王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故意笨手笨脚的被桌角绊倒在地,装出羸弱狼狈的样子让他看见。果然他轻蔑一笑,丝毫没有对他的尊重,掀起衣角直接坐在对面,端起旁边的茶杯,边喝边说:“王爷来晚了,皇上下朝后就去炼丹房炼丹去了,此刻什么人都不见。”
光王心思百转,站起身来道:“那劳烦天师大人禀告皇上,我明日再来看他。”岂料他刚迈出一步,那赵归真便伸手挡住了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可是皇上另外吩咐了我一件事,需要王爷配合。”
光王头皮发麻,小心翼翼的问:“什么事?”赵归真围着光王身边走了一圈,眼里射出冷光:“送你去内院。”他刚说完,便朗声叫来几名公公,那几名公公摊开一道密旨,扔到光王身上。光王深呼吸了口气,还算镇定的开口:“去内院做什么?”赵归真冷笑着回答:“你自己看不就清楚了。”
只见上面用涂金魏体写着:“送去内院即刻处死。”短短几个字眼,看得光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道:“我不相信皇上会这么对我,让我进去见见皇上。”说着便往前丰殿里面的炼丹房冲,赵归真大惊,忙叫人拦住,光王顷刻间便被人架住。
“王爷还是不要挣扎的好,死在内院也总比死在贫道手中的好,贫道的赤霞鞭可不是你一富贵王爷消受得起的。”他说完,吩咐旁边的公公将人带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往内院,路经浪桥的时候,赵归真忽然伸手挡住随后跟上来的人,冷冰冰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一举一动,微眯着眼慢吞吞的道:“别动,有杀气”。
话音刚落,耳畔传来“阿弥陀佛”四个字,强大的气劲从周围草木渐渐传到每个人脚下,每一个音节仿佛带着地动山摇的巨大震动力,震得周围的公公们纷纷东倒西歪,不一会口吐鲜血,纷纷爬向可以抓握的地方。
赵归真的一双眼睛谨慎而嗜血的观察着周围,手持赤霞鞭立于原地,丝毫没有他人的狼狈不堪,嘴角泛出冷笑:“阁下以为这般故弄玄虚,本天师就会怕你了么?”话音刚落,他眼角透出几分阴冷,看着周围一波连着一波的草木,微微转动着手中的赤霞鞭,忽然看准一个方向,携带着千钧之力挥了过去。
那一簇草木瞬间被人凌空劈成了两半,在地上露出一条狰狞可怖的裂纹。一人顺势从半空中跃出,长发白须,超然立于众人面前。
“赵天师果然好本领!”
赵归真目光炯炯的凝视着他,一眼看穿他的身份,忽然微微一笑:“大师也真是好胆量,竟然敢挡本天师的路!”他边说边偏头看了眼身后的气喘吁吁的光王:“怎么着,看大师的样子,是想从本天师手上劫人不成?”
慎智从容的拿掉头上的假发,双手合十,连道几声阿弥陀佛,“既是为救人也是为了却天师大人您与本寺的纠葛”。
赵归真看了眼他,这会儿倒真佩服他的胆量来,他仰天大笑几声:“看来你这老秃驴潜入宫是想替慎行报仇咯?”他忽然发难,那赤霞鞭迎着日光发出嗜血般的殷红,直直朝着慎智挥来,慎智火速闪到一边,那鞭子顺势缠住旁边的桥墩,赵归真微微用力,便连墩带鞭砸向慎智。
慎智攀住旁边的桥梁身子左右漂移,瞅准时机,一下子掐住那“鞭”子的七寸,赵归真有些意外,因为倘若慎智只是挡开鞭尾,那隐藏在鞭柄的蛇头随时都可以回头咬他一口,他万万没想到,慎智居然不吃这一套。
那隐藏于鞭柄中的小蛇痛苦的挣扎而出,在慎智手上摆头摇尾,赵归真握着光秃秃的鞭柄,一下子失去重力,后退几步才勉力站稳身子,他恶狠狠的看着慎智,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笑起来:“也真是奇了怪了,大师今日为何不敢使出全部的内力?”边说边从后腰掏出另外一把赤霞鞭,鞭身比之前的整整粗了一倍,看的光王脸色直接发白。
“阿弥陀佛,当年道家的灵虚老祖侠义武功威震武林,没想到你连他老人家半分仁义也未曾继承,整日迷恋于修丹炼药,还暗中修炼如此恶毒的鞭法,今日是你死有余辜,怨不得老衲!”
赵归真冷笑一声,持鞭而上,两人皆是当世不二高手,以快打快,很快桥上只看得见两道交缠的身影,一会儿桥面,一会儿池上,不是飞沙走石,便是激起浊浪万千。
文冠赶到时,慎智正折了旁边的柳枝与那赤霞鞭斗得难解难分,那鞭法极为邪恶,每当慎智打算出手进一步制敌时,那“鞭子”便自动脱柄而出,蛇头主动攻向慎智,慎智碍于内力受制,掌法威力大减,因此情况眼见愈发凶险。
文冠见他一无武器傍身二无全部内力迎敌,只好躲入一旁,大喊一声“接刀”,便将自己的阔渊刀扔给慎智,自己趁机偷袭旁边的公公,带着光王一路夺路而逃。
那赵归真一见情形不对,立刻气急败坏的道:“好你个老秃驴竟然敢诱我上当!”随即朝周围大喊:“来人啊,赶紧给我拦住光王。”
周围陆陆续续涌出来禁卫军,赵归真大喜,眉笑颜开的道:“快,给我拦住光王。”禁卫军并没有听他指挥,而是纷纷侧身站到一旁,从人群深处缓缓出来五人,为首那位面白无须,容貌阴冷,正是仇士良和“阴阳四煞”。
“本公公方才听到赵天师在皇宫内大喊大叫,不知所谓何事?”
那赵归真本来就与慎智正在激烈对招,哪有时间回答,刚一收手,慎智便跃入花丛中不见了。他气得咬牙切齿:“仇公公,此时不宜详谈,咱们先封锁城门,抓住光王和这老秃驴二人再说,要不然皇上怪罪下来咱们两都担待不起。”
仇士良冷笑着侧脸看他:“赵天师也真是会说笑,你办事不力,皇上怎么会责怪到咱家头上……”
“你……”赵归真举着手指着仇士良,气的脸色发青,连道几声好:“本天师算是看出来了,我奉劝公公一句:金山银山也比不上皇上这座靠山,一旦没了皇上的信任,我看公公日后还怎么横行官场,告辞!”
仇士良冷冷看着赵归真的背影,头也不回的说道:“咱家还以为光王带了多厉害的高手来皇宫,没想到连个赵归真都摆不平,看来还需要咱家亲自出手。那赵归真因为炼丹而颇受皇上荣宠,近日来更是屡屡在皇上面前进谗言企图除掉咱家,好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师大人,简直不将咱家放在眼里。你们四人前去偷偷干掉他,务必要做得无声无息,咱家不想从皇上那边听到任何闲言闲语,听到没?”原来仇士良收下财物,并不是真的打算放过光王,而是想借助他带进来的高手除掉赵归真此人,想要一箭双雕。
“是,九千岁。”四人尊敬的低下头,一溜烟后,消失不见。
仇士良转过身看着后面排列整齐的禁卫军,不带任何感情的道:“给我封住城门,一只苍蝇也不准给咱家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