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霜草雇人假装新弟子前往麒麟狮馆刺探消息,那人回来报告说麒麟狮馆其实是无尘馆在宜州的分舵,张蕴知为无尘馆排名最末端的十大执事之一。那天遇到的那位老者估计是他请来的另一位执事。
这无尘馆在江湖上亦正亦邪,从不与由秦燕巢统领的中原武林有过多来往,又与魔教杀罗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行事作风但凭一己好恶,因其门下有诸多高手,江湖人士也一时奈何他们不得。
听曾霜草说完,梁乾等人面色凝重,半响不发一语。修辞的思绪一直沉浸在昨日的厮杀中,隐隐似有所得,又仿佛重新陷入一片混沌,想要深入的思考些什么,又总是抓不住来龙去脉,所有思绪一闪而逝。
“师兄,我听说乌坎坡附近会元山庄的庄主是位足不出户的高人,使得一手归邪掌绝技,恰为麒麟掌克星,其为人宽容大度,热血忠义,我们前去求助,希望对方能助我们解此困境。”李寂皱眉道。
梁乾缓缓站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胡须:“此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那会元庄主武功并不外传,多年来许多人求教均被拒之门外,我怕到时候我们过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曾霜草听完若有所思,看了修辞一眼,终于忍不住问:“修辞,你昨日使的是什么武功?我瞧着怎么与少林颇有些渊源。”
修辞看着几位师傅好奇的目光,明白几位师傅疑惑已久,此时倘若不坦白相告再也说不过去,因此避重就轻的说了个大概,只道是当年机缘巧合下学之,并顺便说了自己在苍南学艺并被赵归元挟持之事。
梁乾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砰砰作响:“这赵归元真是武林毒瘤,一日不除后患无穷。”
李寂叹了口气道:“想当年我三兄弟一时心软,收留当时因服侍皇上吃了过多仙丹中毒死亡而被朝廷追杀的赵归真师徒二人,没想到他一朝痊愈就恩将仇报,暗中结党营私,篡夺掌门之位不说,还将我几人打成废人,落下终身残疾,还当着我们的面活生生摔死丹儿……”
刚端着饭菜进来的易木彤听到此话,愣愣的呆在原地,闻言眼泪簌簌直落,哽咽不已。曾霜草暗中拉了拉李寂的袖子,眼神示意他往事别再提。
“难怪昔日以和为贵的四方门近年来四处扩张,不断吞并小门小派,不曾想其中竟有如此缘由。”修辞皱着眉头恍然大悟道。
几人沉默的吃完饭,收拾了点路上要用的东西,便骑马朝乌坎坡赶去。行至日落,几人在一处热闹的小镇落脚,打算晚上夜探会元山庄。
路过一间赌坊的时候,一群人正围着一蓬头垢面的男子拳打脚踢,被围攻的那人三十岁左右,脸上嘻嘻直笑,对众人的拳头仿佛饶痒痒似地,混不在意。修辞因此多看了一眼,被前面的曾霜草催促上路。
几人赶路赶了大半天,此时都脚软疲乏,又累又渴,因此在镇上一家饭馆叫了几样小菜,徐徐吃将了起来。修辞有些放心不下那男子,用手帕包了两个馒头,跟师傅们说了声,就跑向刚才路过的地方。
发现早已经不见了刚才那人的踪影,他捏了捏怀中的馒头,正要往回走,看见那人被人用扫帚从药铺里赶了出来,不久又从里面扔出来一本破旧的书籍。那人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宝贝似地将书籍抱进怀里,踮着脚朝里面大声骂道:“没有眼力劲的老东西,世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这本秘籍,有眼不识泰山……”
修辞走上前去,正要开口说话,那人根本没有料到旁边会有人,只顾着往前走,遂两人都撞得眼冒金星,那人拧着一双粗眉,恶声恶气道:“你小子走路没长眼睛还是咋的,撞了人还在那里装无辜,你怀里是什么……”整个过程,那人一直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停,抢白一通,修辞还未来得及开口,怀里的馒头就被他抢了过去,满口唾沫星子的咀嚼起来。
“你撞了我,我吃你几个馒头是应当的,知道不?”那人边吃边指着他的鼻子头头是道,见修辞没有说话,暗地里眼珠子一转,速度极快的扯过他腰间的钱袋,得意的拿在手中扬了扬:“小子,这银子也算是你赔我的……”
这钱袋是师傅们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银子,是几人路上的盘缠,见那人抢了就要走的样子,急得几步追了上去,扯住那人的袖子,客气道:“大哥,这钱袋是师傅们叫我保管的,是我们几人路上的盘缠……”
那人恶狠狠的贴近他鼻子前:“你们的盘缠?你们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么?”那人从里面掏出最小的一锭银子塞进修辞的手上:“这样够了吧?”
旁边知道真相的人围了上来,开始指指点点:“哪有人大白天讹人的,小兄弟赶紧报官……”
那人粗鲁的挥开人群,狠狠的瞪着周围的人:“刚才谁说要报官的?谁说的?”
有位白发老人挺起胸膛回瞪他道:“我说的,怎么啦?”白发老人刚才在路边和人下棋,看修辞包着馒头犹犹豫豫的样子,知道他是一片好心,他拍拍修辞的肩膀:“小伙子,你献错爱心了,这种地痞流氓似的人,不值得你发善心。”
“关丁远,你还不将银子还给人家小兄弟,你娘病入膏肓你不在旁边照顾,还成天泡在赌坊里,你还有没有良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那关丁远似乎毫不在意,解释不过就嘻嘻笑两声了事,掏出怀里的破书一把塞给修辞:“我将我祖传的秘籍给你,这样一物换一物,总行了吧?”说完,还不待修辞有所反应,背影一晃,不知怎的就钻出了人群,几步便不见了踪影。
修辞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破书,反应过来后,急得团团转,旁边的人告诉他那人住在郊外乌坎坡旁边的破庙里。
修辞便一路追了上去,左拐右拐,终于来到郊外一间破破旧旧的庙里。庙前柱子的红漆早已脱落,斑驳苍凉的不成样子,四处蛛网密布,大门已经破败不堪,有一扇门被卸了横置在一旁,庭前杂草丛生,好不荒凉。
修辞皱着眉头从辨不清路影的小径一路追到此处,正犹疑不定间,听见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咳嗽声,有道苍老疲惫的声音缓缓道:“远儿,娘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临死前想要看看你父亲生前留下的秘籍,你赶快拿出来让我看看,好让我安心咽下这口气。”
关丁远挠挠额头,眼珠子飞快转个不停,支支吾吾道:“娘……这个你会好转起来的,我有银子给你抓药了……”
那老妇人十分坚持,又连咳嗽了几下,关丁远在背后帮他顺了顺气,心想,这可如何是好,这已经换给那臭小子了,难不成还要前去要回来?可是免费拿人家银子也不太好吧……要不,再去赌坊赌一把赢够了银子再去找那小子,打定主意,他满脸堆笑:“孩儿一直怕仇家前来抢夺,所以藏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娘亲你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找来。”
关丁远将他的娘亲安顿好,刚一出门,抬头便看见站在庭前的顾修辞,生怕他当着娘亲的面就将他拿他银子的事给抖了出来,二话不说立刻将那仅有的一扇门小心翼翼的合上,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拖住修辞的手臂就往外面走。
“远儿,外面是何人?”里面传来老妇人的问话声。
“娘,孩儿的朋友。娘,你先休息哈——”
关丁远将他拉出去几里,还嫌弃不够远,两人在一处小溪边停下,关丁远吊儿郎当的坐在溪水边的大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无赖道:“你也看到了,银子呢,我已经给我娘亲买药了,你要是要不回了。”
修辞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秘籍递给他:“银子的事,我会跟我师父们解释,这本秘籍既然是你祖上家传,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娘亲刚刚一直想看,你还是拿回去吧——”
关丁远拿眼斜睨着他,见他目光坦诚良善,手指动了动,似乎在纠结,忽然一撇嘴,从容的接过秘籍:“既然给你就是给你了,哪有拿回来之理,只不过我娘亲现在病危想要看一眼秘籍,等她病好了,我就还给你。”
修辞莞尔一笑,并不当真,那人急了,一跃而起,伸出两指发誓道:“我关丁远虽然嗜赌如命,可我从不撒谎,说一不二,如果我不还给你,就罚我……就罚我眼瞎耳聋,不得好死!”
修辞拿下他的手,笑道:“行了行了,青天白日的,何必发这种重誓。”
关丁远围着他转了几圈,眼珠子转个不停,坏笑道:“看你小子年纪轻轻,心眼倒不坏。这样吧,我帮你进去会元山庄打探吧!”
修辞心中大震,诧异万分的看着他:“丁大哥,你怎么知道……”
关丁远满脸得意的看着他震惊的表情,抱着双手道:“这谁不知道啊,你没看见现在镇上的饭馆酒楼都是满的啊,都是冲着会元山庄来的嘛!”
修辞“啊”了一声,满心里惊奇,追问道:“为什么?是因为会元山庄出了什么大事么?”
关丁远摇了摇头,故作神秘道:“因为庄主七十大寿,邀请了四面八方的英雄前来,表面上呢是联络感情商量大事,不过据我暗中观察,他估计是想替他家的孙女找门好女婿。”说完,他上下打量着修辞,啧啧有声道:“就凭你这小身板,恐怕不够我几下打的,你还是趁早退出吧。”
修辞闻言尴尬一笑:“丁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为此事而来。”
“那会元山庄的小姐可是江湖闻名的大美人,而且庄主富甲天下,如可攀得这门亲事,可谓财富与美人两得,我都动心了,你还装什么装?!!”关丁远满脸不高兴的看着他:“还有,我不姓丁,请叫我关大哥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