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西角依旧还挂着残月,满院的雾縠,嗔嗔弥绕。半朦半亮,也不见那旭阳东升,天边泛白。时间尚早,却时能听到一声声刚劲而又猛力的打拳声。那拳声唰唰不断,仿似能够武断虚空,劈断空气一般。
声音越起越大,在这万籁俱寂之中,显得十分突兀。细听去,期间还伴随着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似乎打拳人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早起,这对于陆子清来说那是多少年来不曾改变的习惯。因为已经达到了锻体上天位,这就更不容他懈怠分毫。一大早他就起来,一连打了十遍热身用的拳法。
这拳法是他按照记忆中,陆英传授所演练的。上一世,他身为一代少将军,对于自身的体能十分自信,更是身经百战,只不过是稍有琢磨,就知道这套拳法的无穷妙用。可能对敌无法发挥实用,但是对于热身的扩展却十分奏效。
“还差了一些吧…”
他此刻能够感觉到,那层突破铸骨到达灵冲境的枷锁,似乎有些松动了。只是他始终无法找到准确的门脉,从而一举冲开桎梏。他也知道修炼之事急不得,其关键是付出努力和心态的调整。因此,只能循序渐进的,一点点,一步步积累起来。
金色的玄气闪过,陆子清从纳戒之中取出一杆长枪。
这杆长枪,枪身银白,其上雕纹镌刻,显得有些古朴。枪头是冰蓝色,枪翼两边岔开,衬托的枪头锐利如锥,寒芒迸射无穷。只是,从中却看不到任何杀机,有如蒙尘之物一般。
舞动,拖动,拽动,扯动,刺动。呼呼的风声,直如迎风狂舞的帘幔风幌,真如破空声,炸裂声。
原本陆子清就是惯用枪戟这类利器,这杆枪他还是在服下塑脉丹,修炼出玄气后,打开了纳戒才从中发现的。
根据记忆的反馈,他知道这杆枪是一把灵器。灵器又分六类,从高到低分为混沌,开天,辟地,贯虹,通煌,大周。
而这六类其中还分上中下三段小阶别,可以说灵器的级别也是森严有据。而这杆双翼玄冰枪就是那大周上段的灵器。至于其来路,还是三年前他一次偶然的机遇,不慎步入了一处荒废遗址侥幸所得。
不过那时的他不用枪,而是惯用剑,所以长久以来一直放在纳戒之中,也不曾念想到,自然没有所谓开光一说了。直到现今,才得重现于世。
“灵器,灵器,果然具有灵性。”陆子清随意的舞完数遍,不由双眼放光。那种如同两者相融,毫无阻碍的生疏感,令他大为欣喜。就好似那枪与自己产生了共鸣。
之前在家中,他也会不时的拿出来操演,只是并没有此刻,那种绝妙的触动。他感觉得到,这杆双翼玄冰枪在给他反应与认可,这是极其难得的。因为说到底,武器毕竟是身外之物,不比手脚长在自己身体上,可以随性自如的动作和反应。而如果能够令武器与自身产生联动性,随着愈加熟练和随心所欲,它就会成为人身体的另一部分。
继续舞枪,挥挥洒洒,全无任何生疏,就只见这里冰蓝色的枪光绚烂乍现。就好似捣海的银龙,时能翻腾平空,时能甩尾掀浪,时能龙指崩山,时能回旋骤风,时能咆哮惊天。
陆子清如此忘我的舞动,不知觉的就见东方泛白,新日苒苒升空。待攀上远方的山头,光放广袤,霞光吐哺。
那如同薄纱一般的雾气,渐渐消退,现出了含羞坠露的翠竹绿柳。在光照之下,凝翠欲滴,一片迷离的恬然景象。
见额头上的汗滴挥下,陆子清收起长枪,然后环顾四周,渐渐地有人影流动。
“先到这吧。”说着,他从纳戒中取出一皮袋,拨开塞子,就是猛灌一口解渴。
转身迈入房屋,分几口饮尽。刚欲坐上床榻修整,却只听得一阵叫嚷声自远处传来。仔细听去那声音极尽的暴躁,之后又是一声声哀嚎声。
似这种情况,在这几天来也是常有发生。争斗似乎根本就没有人管理,一任势态的恶化。陆子清知道又是有人因为一些冲突,开始对人压迫了。
这事还得从那一日入院时分发的三颗注灵丹说起。这东西在这坤度院内十分行通,因为所有的东西都需要这注灵丹换取。就比那钱两一般,是买卖的基本构成要素。
所幸的,这里地处偏隅,不比那光鲜亮丽的地域斗争频发。但也有一些仗着自身实力,厚颜无耻的人会过来寻衅滋事,只为那所谓的碰运气。
每况愈下,这种争执随着注灵丹的减少,自然会引起更多的矛盾,待达到一个极点,那就是混乱的拼杀了。
然而几天过去了,也不见有管事的人来下达什么修习任务,似乎这就是他们所想见到的。陆子清大概也猜测出了什么,莫非那招新只是第一道关卡?在来到这里后,才是真正的选拔和淘汰?
若真是这样,那么这注灵丹就是这次选拔的关键之物了。
“哎,果然没这么简单的事情。”叹了一口气,借着酒劲,陆子清想躺下稍微休息一会。但是,似乎事与愿违…
“死胖子,晚上打呼噜也就算了,那鼻息简直能跟响雷比,打从碰上你,这几天我就没睡过好觉!”
声音听去十分愤怒。
“我不是故意的啊,真的。”
恳切的歉意,之后便是一阵打斗声,那就好似一人单独施行暴力,另一人不起反抗,只等这挨揍一般。
“恩?”陆子清睁开双眼,听去那声音,分外的熟悉。他起身打开房门,只见数十名开外,一瘦一胖两人打斗了起来。
那瘦的人,怒火中烧,青色的玄气毫无顾忌的往那胖子身上招呼。
胖子不堪对面的打压,黄色的玄气只能勉强防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意向还手,一味的被动防守,但是却明显不及那人实力雄劲,不时的总是会挨上几下,疼他龇牙咧嘴。
“张猛。”陆子清看得真切,那胖子分明就是张猛。他怎么会何人斗起来?他的性格陆子清知道,是属温和,一般不会与人发生争执。那么只会是一种情况了。
周围已经围满了过来看热闹的人,他们笑语言谈,那两人打赌输赢,丝毫不见上前制止。袖手旁观之下,目光的瞩目,令那名少年更是得意起来,也不再有所留手,鼓起全身的玄气,气势攀升,下了一击猛手。
张猛不及防备,肥大的身躯就是往后倒射而出,在地面翻滚数周,这才躺在黄尘之中。
本就肥胖的脸庞,几乎是被打成了猪头,青一块紫块,又受到这猛力的一击,他吐了一口鲜血,吃力的抬起身子,满是凄惨的看着对面,十米开外正迈着昂扬步伐走过来的那名少年。
“饶,饶了我吧,我不是有意的。我下一次一定注意。”
“下次?没有下次了。”
声音冰冷而又倨傲,这少年狂奔而起,而后运起玄气,全身青色光芒大涨。高高跃起后,如同脱弦之矢,疾速落下,一脚俨然是对准了张猛胸膛。
“嘭!”强劲的碰撞声响起,之后,周围的人就见那少年已然是飞了出去,就好似撞上了钢板一般。
这少年在虚空中调整姿势,落地后,步伐错乱的往后又移去了四五步。他豁然抬头,看去张猛身前正站着的一个身子英挺,神情冰冷的人。
“你是什么人?”
“方,方兄,我…”张猛捂着胸膛,心有余悸的半坐起身。他看着身前这个熟悉的人,满是激动。
“你没事吧?”陆子清回过神,然后伸出右手将其拉起。
“恩…还好。”张猛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陆子清皱了皱眉头,他不认为张猛是惹是生非的主。虽然心中大概也有了然,但是他还是希望他亲口说出。
“他,他说我晚上睡觉鼻息大,但是我们隔着屋子,就算再大也不可能听见的啊。”张猛有些无辜的说道。
“知道了。”陆子清点了点头,这不过是对方的借口罢了。其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那注灵丹而寻人麻烦来了。
转过身,陆子清朝远处那少年冷淡说道,“我名叫方雨,入住最里面,一水塘边。他是我朋友,如果他有什么不对,恼了你,你大可来找我便是了。”
“这是我与他的纠纷,与你何干?”这少年对于陆子清这几乎是蛮横的说辞大为不忿。说不得就欲再次出手。
“他是我朋友。他有难我自然相助。倘或你有意,那么我见这辰阶中间的教场空旷,届时你我一番切磋也好。”
“哼,你倒是有些气魄。”这少年讥诮的咧嘴一笑,而后伸出右手满是蔑视的虚点着陆子清,“希望你莫要后悔。”
听这少年放下一句狠话,陆子清不禁淡笑,“义无后悔。”
那少年转身离去了,见这件事落幕,周围看热闹的人大觉无聊,也是作散而去了。唯独留下了陆子清和张猛两人。不消片刻,听到消息的梦冰和林惊也是匆忙赶赴,皆是问起缘由。
“没什么,只是大猛睡觉不检点罢了。”陆子清摆了摆手笑道,而后拿出一些疮伤药给了满脸感激的张猛。
“走,去我住处,我们小酌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