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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夜半敲门声

房间里很暗,只有有床头那盏小小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无法照亮整个房间,它尽其所能,照亮了它的周边。这盏昏暗的灯,是房内唯一光的来源。房内厚重的窗帘连晚风也撩不动,窗外的光华无缝可入。外面的街道很安静,偶有汽车急速驶过的声音。

简心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时不时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久久无法入睡,昏暗的灯光下,清晰可见,她额头上渗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眉头紧皱,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

陈默羽睡在自己搭建的简陋小窝中,闭眼享受着这宁静寂寞的夜。这一夜,他真的是心力交瘁,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之前不愉快的插曲,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很快便进入了酣甜的梦中。

不多时,房间内便鼾声如雷。陈默羽已经睡的像一头死猪一样了,可是,简心却一直翻来覆去,甚至,有下床踢醒陈默羽的冲动。这“鼾声”真的是震耳欲聋!但是,终究是忍住了,毕竟,陈默羽今晚也很辛苦。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简心渐渐有了睡意,沉沉睡去。

“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陈默羽直接从美梦中惊醒,一骨碌坐起。

“谁啊?”他怒吼一声。心中夹杂着愤怒,伴随着头脑逐渐清醒,恐惧也悄然占据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究竟是谁,半夜敲门?

陈默羽吼了一声,敲门声貌似停了,但外面的人不回答,又接连敲了几下。清晰响亮的敲门声一声一声地传来,终于惊醒了睡的迷迷糊糊的简心。

“怎么了?天亮了吗?谁在敲门啊?”简心从床上坐起,一脸懵逼。

“嘘......别说话。”陈默羽悄悄起身,挪到简心床边,打开了室内主灯,霎时,房间亮堂起来,光华满室。

“怎么了?”简心这才意识到门外有陌生人敲门,心里隐约忐忑不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抓住陈默羽的胳膊,颤抖着压低声音,问道:“会不会是刚刚那个猥琐大叔跟踪了我们啊?”

“有可能。”陈默羽警惕地盯着那扇门,答道。

敲门声越来越大,外面那个人似乎已经急不可耐,欲破门而入。

“怎么办?要不要开门?我们报警吧!”简心眼里流露出一丝惶恐不安,双手几近痉挛地抓住陈默羽的左胳膊。她只觉得今夜实在不同寻常,出门前应该看黄历,下次一定择良辰吉日出门。

陈默羽本来挺害怕的,可是,他突然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左胳膊处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简心极度恐惧之际抓住了他。

在这一瞬间,这一触碰,正值血气方刚之龄的他,内心突然涌起了一股熊熊火苗,火苗在他血液中欢呼雀跃。在荷尔蒙的刺激下,他已经失去正常的判断。他下定决心要在简心面前显示一下他的英雄气势和男子汉气概,直接忽视了简心报警的建议。

打定主意后,陈默羽四处打量这个房间,最后,目光停留在床头柜上的一个花瓶。右手干净利落地将里面的假花都扯了出来,假花七零八落地撒在地面。然后,右手拍了拍简心的手,看着她,云淡风轻地道:“别慌。手下败将而已。我来会会他。”语毕,嘴角扬起一抹带着邪魅的笑,笑容里尽是恣意张狂。

他这一拍手,张狂一笑,简心这才注意到,她竟然在惊慌失措中,紧紧抓住了陈默羽的胳膊。她立刻松开手,在孤男寡女的环境中,这样的姿势未免太过暧昧。

陈默羽嘴角的笑容绽放的更甚,他淡定起身,右手拎起那个花瓶,踩着一地假花,迈向房门。左手缓缓伸向门把手,在触碰到门把声的刹那,指尖立刻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门外的敲门声依旧响起,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屏住呼吸,左手握紧金属质的门把,手心的寒意更甚。随着左手转动门把手,右手也将花瓶高高举起。

如若那人来者不善,他直接砸下去。想到这,他似乎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简心也悄悄地起身下床,背部紧紧靠着一堵墙,左右手举起了一把椅子,探出头,时刻盯着陈默羽的一举一动。虽然陈默羽不同于她报警的提议,但是,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冒险。她也要做好准备,如果那个人冲了进来,她就往死里砸他。

“吱呀”一声,门开了,随着门开的幅度越来越大,门外那个陌生人的模样逐渐清晰。待门完全打开后,那个人的样貌,身形已经无处隐藏。

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两鬓夹杂着银丝,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双目却炯炯有神,眉毛浓黑整齐,面容慈祥,脸上挂着微笑,慈眉善眼地看着他。

只一眼,陈默羽便确认此人并无恶意。一时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你是谁?”陈默羽凌厉地问道。

中年男子笑而不语,反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目光便在他右手高举的花瓶上停留了片刻,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他朝陈默羽恭敬地鞠了一躬,递上一张卡片,道:“抱歉,打扰了。”

中年男子的声音极其具有辨识度,富有磁性。

闻言,陈默羽微微一怔,心中不禁揣测:这么有礼貌,文质彬彬,仪表堂堂,应该不是穷凶好恶之徒。一想到这,此刻,右手的花瓶便无处安放,只得,左手接过那张卡片。

他正欲细看,伴随着身后一阵巨响,眼前忽地掠过一道闪电,他便被撞开了,重心不稳,朝左打了个趔趄。

那道闪电是简心。她在看到那人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兴许,是走廊的灯光太过绚烂,迷离她的双眼。可是,那人一开口,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她瞬间崩溃。椅子直接砸向地面,发出巨响,她整个人如闪电一样,冲到那个人跟前。

在她出来的那瞬间,中年男子仿若已经等了千年,他直直地盯着她,眼眶逐渐湿润,嘴唇不住地微微颤动,似有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双手紧握成拳头,却又松开。

俩人就这样对视着,刹那间,她浑身上下都忍不住颤抖,一股强烈的冲动和情绪涌上心头,浓重的悲痛,以往的记忆就像恶魔一样啃咬着她的骨头,舔舐着她的血液,将她吞噬进无穷无尽的万丈深渊中,粉身碎骨。

陈默羽一直低头细细端详着这张粗糙滥制的卡片,眼球已经被卡片上露骨,性感妖艳的美女吸引了。卡片上的美女袒胸露背,肤白貌美大长腿,下面还印着几行细细的黑体字:清纯学生妹,800元一晚。成熟艳妇,500元一晚......这几行字,他还未看完,瞬间便恍然大悟,一股怒火“噌”地一声从心底升起,他用力握紧这张卡片,揉做一团,恨意凛然地看向那个中年男子,他终于知道他的身份了。

“大叔,真的是没想到。您,看起来,仪表堂堂,知书达理。没想到,居然从事非法行业。一把年纪,道貌岸然,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地推销,简直是不知羞耻!”陈默羽正义凛然直视着这个西装革履的衣冠禽兽,严厉谴责道。并且,站到简心和中年男子之间,将简心护在其身后。

中年男子被这一谴责,面色一阵红,一阵白,难堪至极。眼角的余光,却还是偷偷瞥向简心。

此时此刻,简心身子依旧颤抖,低垂着头,避开了他的视线,任泪水在脸上肆虐,泛滥成灾。

失望笼罩着中年男子的面庞。在陈默羽如刀又警惕的目光中,中年男子极其诚恳地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也为生活所迫,既然你不需要,我就不再打扰了。真的是多有得罪。”语毕,目光再次恋恋不舍地在简心身上扫过,见她低头不语,中年男子只得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去,在离去的过程中,却又三番五次的回头,每一次带着希望回头,又带着失望转回去。最后,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陈默羽却一直傻傻地以为中年男子是在看他,一直拼命朝他摆手,示意不需要。

中年男子却也只是顺带瞥了一眼陈默羽,他只得尬笑,而后,失望收回目光。

“这年头,真的是世风日下,什么人都能碰到。太自私了,为了赚钱,拼命敲门,堂而皇之推销特殊服务。嗨,虚惊一场。”陈默羽拍了拍简心的肩膀,吐槽道。也就在这时,陈默羽发现了简心的异常,他发现她弱不禁风的身子急剧抖动。

“怎么了?你被吓哭了吗?别害怕。有我在呢。”陈默羽一边安慰道,一边低下头,想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吓哭了。

“嗨,哪有哭了。中年大叔长得太丑了,辣眼睛。”简心迅速抬起双手,抹去眼角,脸上的泪水。

“哈哈哈......”陈默羽狂笑不止,吐槽道:“岂止是长得丑,做这种勾当才最恶心。”

简心依旧低着头,刚刚抹去的泪水,瞬间又流淌了出来。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便径直走进房间,缩进了被窝,毫无顾忌地任泪水洒落。

“........”陈默羽只觉得简心的反应很怪异,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反锁,关灯,走到自己的卧榻处,安心地躺下。

这下,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陈默羽美滋滋地闭上了眼睛。

“咚咚......”,不到半个小时,急剧地敲门声再度响起。

简心缩在被窝中,一直未入睡,听到这诡异的敲门声再度响起,她不再害怕,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

突如其来的半夜敲门声,也太恐怖了,陈默羽嘟哝着,再次从美梦中惊醒,这敲门声瘆得慌,吓得他胆战心惊。

待他清醒片刻,便暴跳如雷地起身,抄起之前的那个花瓶,风风火火地就去开门,怒道:“大叔,你到底还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开门,走廊上的灯光便倾泻进来,陈默羽挥舞着花瓶的手顿在半空中,看到来人,竟然一时无法下手。

这次敲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穿着时髦,雍容华贵,气质高雅。她略带歉意地看着陈默羽,视线又朝黑漆漆的房间看了过去。

“不好意思,打扰了。”中年妇女一脸歉疚,伸手递来一张卡片。

陈默羽本想拒绝,但是,面对女性,他总是无法拒绝,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忍不住感叹:真的是没想到,现在这个行业的竞争都如此激烈。随后又转念一想,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被这群人盯上了?

中年妇女貌似很着急,焦虑不安地朝房间看去,脚步居然不听使唤地朝房间内走去。

她这一个动作,陈默羽吓得脸色突变,立刻伸出拿着花瓶的右手拦住了她。脸上一阵绯红,心想:大姐,不用这么着急亲自上阵吧?虽然我长得很帅,但是,我也是个有原则和追求的人啊。

“咳咳.....”陈默羽轻咳几声,道:“这位大姐,我知道你们生活不容易。但是,我还未成年呢。请你,移步其他房间试试吧。”

“啊,没关系的。”中年妇女根本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随口答了句,忍不住探头往里张望,可是,房间内并没有打开主灯,黑漆漆一片。

“????没关系?”陈默羽惊骇地重复了一遍,不明所以。脸色也稍有愠怒之色,道:“大姐,请你自重啊。”

中年妇女这才反应过来,也忍不住羞红了脸。问道:“你们房间内怎么不开灯啊?”

“?你怎么知道房间内还有个人?”陈默羽疑惑地问,“你和刚刚那个大叔是同一个服务机构的吧?做一单多少钱啊?他刚刚已经来过了。你请回吧。”陈默羽毫不留情地下令驱逐。

中年妇女站在那解释,不愿意离去。就在陈默羽和中年妇女争执不下时。房间的黑暗中有个人影缓缓踱步而出,中年妇女注意到了,眸中瞬间多了些异样的光芒。在看到简心从黑暗中来到光明处,完完整整地呈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忍不住痛哭失声,神情悲怆。

中年妇女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了寂静的长廊。

What?陈默羽看到这一幕,满心疑惑,措手不及,是自己刚刚语气太重了吗?还是,大姐内心太脆弱,被拒绝了就嚎啕大哭?

中年妇女泪眼婆娑地看着简心,近在咫尺,却恍若天涯。简心撇过头,不忍心与她对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瞬间被击碎的分崩离析。

“大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说出来,没准,我可以帮到你。”陈默羽见中年妇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神情极其凄凉,忍不住安慰道。随即,又拉了拉简心的袖子:“简心,你安慰一下她吧。”

简心侧头,沉默不语。表面神情淡漠,内心却早已卷起了惊涛骇浪,波谲云诡。她闭上眼,不忍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声,闭眼的瞬间,泪水又喷薄而出。她紧紧握住双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的肉中,竟渗出了丝丝血液。

中年妇女从痛哭中回过神来,方知自己失态,却忍不住断断续续地抽泣,扯出一抹笑,道:“生活就是这样反复无常,每个人都有他人看不到的辛酸过往。世间的天才总是罕见,芸芸众生大多是凡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世界,也有他们自己的舞台,有他们爱和爱他们的人。活着本身就是生命的意义所在。”

简心紧闭双眼,泪水滑落,却依旧不为所动。倒是陈默羽深深地被震撼了,这番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分明就是和自己之前所答有异曲同工之妙啊。他不禁对这个从事特殊服务行业的中年妇女,刮目相看。

“最近生意惨淡,我去别的地方问问。”中年妇女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简心,眸中尽是失望,她凄凉悲怆地转身,跌跌撞撞地朝电梯那走去,却是一次也未曾回眸。

在等待电梯的过程中,简心终于抬头,看向那个柔弱而沧桑的背影,脸上那层防御的冰霜开始崩塌,在中年妇女进入电梯的刹那,悲从中来,在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俩人对视一眼,直到电梯门完全合上。

她低头,闭上眼,睫毛下又是一片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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