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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醒来

从那时起,他们两个就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他们怎么活下去的。

他人只知道在某些日子里,有三座荒坟上会有人上香。

然而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

她忘不了,忘不了一个个因她而死的人们.

她的同学,她的朋友,她的仇人,她的初恋,甚至是从她旁边走过的路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的面前消逝,多少次,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火灾,车祸,地震,天灾,人祸...毫不夸张的说,在她16岁的生命中,最多的不是青春年少,而是各种各样的死亡.她活生生的见证了一千种死法的诞生!

她曾经想过死去.因为每场灾难都是因她而起.

她真的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最亲爱的哥哥、一直陪着她的哥哥、永远给她温柔拥抱的哥哥也会因她而死.

好在哥哥林苍用一句话挽回了她: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

她也曾想过躲进深山老林之中,这样,总不会再有人因我而死了吧.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最终还是和哥哥一起以天才之名考入名牌大学.

她也曾问过哥哥,自己是不是天生灾星?不然为什么总有人因为我的原因而死亡?

哥哥只是轻叹一声,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抚着她的长发,道:“小妹妹啊,你以后就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哥哥总喜欢喊她小妹妹.

对此她总感觉有点别扭.哥哥的解释是这是小玫玫的呢称.她虽然有些不能理解,但还是在日久天长中习惯了.

进入大学,身负天才之名又有男神女神之称的兄妹俩自然少不了追求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身边终于不再有人死去.

她很开心,在生日那天,她和哥哥以及她眼中的准大嫂一起喝的大醉.

三个人晃晃悠悠的走在大路上.她迷迷糊糊的听着霜姐对哥哥的大声表白,听见哥哥和大嫂的大笑.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美好过了.

然后四五个混混围住了他们.

然后霜姐替她挡了几刀.

然后哥哥杀了他们.

然后她看见哥哥抱着霜姐,没有声音,眼神却那么哀伤.

她想要开口,想要动,然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隔离开来.她看到了哥哥身上散发出的璀璨光芒.她看到了天空中裂开的云层,散落出黑色的雷光.

然后她就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在一间小土房内.

她以为哥哥不要她了.也是啊,自己身边这么危险.自己又害死了大嫂.

她没有怨恨哥哥.她甚至希望哥哥离她越远越好.这样他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她只是默默的流泪.

她曾经看过一本小说,其中有一句让她印象深刻:“没有人逃得过悲伤,悲伤才是真正的魔鬼.“

她哭了很久.

她感觉到了孤独.曾经不管她多么悲伤,总有哥哥陪着她..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孤独是那么悲伤,那么永恒.仿佛无数年来,她都只是一个人.

她哭累了,饿了.

然后门开了,哥哥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

她愣住了,然后不顾一切的扑到哥哥怀里,紧紧的抱住她,放声大哭.

哥哥也抱着她,轻轻的说道:“小妹妹乖~不要哭啦,哥哥在这呢.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她看不见他眼中的悲哀.她也永远不会知道,这悲哀是对她的.

情绪大起大落之中,她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哥哥的声音:“小妹妹啊,快点醒过来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她以为哥哥想叫她起床.她也想起来,但她太累了,还是睡着了.

她这一睡又是一天一夜.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不过这次她没有惊慌,她走出门去,发现不远处就是一座土坟,有一座无名碑.哥哥正跪在坟前,烧纸.

她明白了,那是大嫂的墓.她一言不发,走到哥哥旁边跪下,心中默默的祈祷.

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

她现在虚弱无比,但就是倒不下去.

在第四天露出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哥哥终于转过头来.他也虚弱无比,声音微不可闻:“小妹妹,时候不早了,醒来吧.“

她不明所以.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中钻出来.

她有点恍惚.

在如梦似幻中,她仿佛看见了一朵蓝色的玫瑰花出现在碑前.她现在知道了,这种花叫蓝色妖姬.

她忽然想起来了,在她身边曾经发生过的意外中,有很多次可以说她都是必死无疑,但总有人替她去死.有很多人甚至有些突兀,只是她没有感觉到而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不是清醒的.她又听见哥哥说道:“小妹妹啊...它都敢对我身边的人出手了...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也许...“

哥哥话没说完,忽然惨叫一声.

她一惊,清醒过来,只见哥哥正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全身青筋暴起,其中流淌着青黑色的鲜血.

她莫名的知道,这是丧尸化!

她惊呆了,然后扑到哥哥身上,哭喊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哥哥...“

哥哥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声低吼,双手把脸上抓的稀烂,他大吼道:“不要管我!小妹妹!快醒过来!快!它都对我出手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她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她只是再次扑过去抓住哥哥的手,泪流满面,不知所措.

哥哥声音越来越低,双目迷茫睁开中一片白色!他马上就要彻底丧尸化了!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忽然全部定格,而后慢慢的褪色,如同一张老旧的古画,除了她.

她迷茫的看着变成灰白色的哥哥,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一声苍老的叹息响起,“你.....还是不明白吗?还是不愿意?“

这声音是那么熟悉,她转过身来,一身星空长袍的爷爷站在她身后.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爷爷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怎么会...

崔尔特叹息一声,用夹杂着无奈与宠溺的目光看着她,手中出现一朵蓝色妖姬,递给她.“还是要我们帮到这一步吗?也是,他创造的东西,对你这种心里有着巨大破绽的人来说,还是太强了一些。“

她依旧迷茫的接过花朵.

花朵没有什么变化.和十五年前一样,和之前一样.

忽然,她明白了.

她不是什么林玫,她是--蓝色妖姬!

正在渡上古生死劫蓝色妖姬!

这十六年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所有的意外,都只是天劫想要弄死自己!

按理说,她现在就可以醒来,突破魂劫,渡过古妖生死劫成一代强者!

可是她没有动.她只是愣愣的看着手中的蓝色妖姬.

这一切的一切,对自己来说真的只是幻觉吗?

自己修道千万载,这十六年可以说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为什么,她感觉这十六年她才真正的活着呢?

她忍受万古孤独,欲渡无上天劫,不就是为了过一世人生吗?

就像崔尔特爷爷说的,这种“真实”的人生确实是她最大的心灵破绽。可是,正因为这是她最渴望的,才是破绽啊!

她默默的回想着十六年.她回头看着定格在阴影中痛苦挣扎的哥哥.

她忽然轻叹一声,她酒脱一笑.她一松手,蓝色妖姬掉落.

蓝色妖姬没有掉在地上,而是落到一半就化为一片蓝色的雾,包裹住她,凝为一件蓝色长袍.

十六岁面容的她对着崔尔特一鞠躬,“感谢前辈出手相助.“事到如今,她要是还想不到是这位“爷爷“在暗中帮助她的话,她也就不配做一代大妖了.

“只是...“她双眼明亮的看着崔尔特,坚定的说到:“我不想做什么蓝色妖姬.“她转身看向哥哥,“我只想做...林玫.我只是...哥哥的小妹妹...“

崔尔特听完哈哈大笑,一如十六年前,她和他出生之时.

在笑声中,崔尔特消失不见.时间再次流动,画面染上了颜色.

哥哥依旧在挣扎,然而林玫不再迷茫.她浅笑,抱住哥哥,等待最后的时刻来临.

她知道,丧尸化的哥哥就是天劫的最后绝杀.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已经选择的她一身轻松.

只是,感觉有点对不起那位前辈啊.他帮了我,我却选择了另一条路.我也对不起哥哥,让他受这种苦.

一念至此,她忽然吻上了哥哥血肉模糊的脸颊.她本来是想亲吻他的唇.不过她又想起了林霜.想想还是算了。那是属于霜姐的.

她现在又拥有了一代大妖的力量.她能感觉到哥哥最后一点生命气息消失.她也能感觉到丧尸哥哥的血盆大口正在接近她的脖子.

不过那又如何呢?

她只是撤去脖子上的一切防御.爸爸,妈妈,爷爷,我的朋友,我的他,还有我最亲爱的哥哥,我,来陪你们了......

然而,预料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她睁开眼,发现四周又再次尘封.

她站起身来,果然发现崔尔特又出来了.

“前辈,您...“她完全搞不懂崔尔特在干什么.

崔尔特正摸着他的大胡子,满意的看着林玫,道:“好,好啊.我们果然没看错人.“

“呃...前辈....“林玫有点不知所措.

崔尔特哈哈一笑,道:“放轻松,所有的一切我之后都会告诉你的.不过现在吗,我觉得有些东西你得看一下.“他伸手一挥,一片光影凭空出现在林玫周围.

林玫不明所以的看去,惊讶的发现这是魂劫之外的真实情景!

在黑暗天幕下,天劫鬼脸依旧和她对视着.

她又抬头看向周围,当看到正担心的看着她本尊的王虚和泠冥时,她眉头一皱,惊呼出声:“爸爸!妈妈!“

她之前忙着渡劫,没有仔细看外人的面貌,再加上刚清醒时又满是死志,直到现在她才发现王虚和泠冥竟然和她魂劫中的爸爸妈妈一模一样!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赶忙向王虚他们下方看去.果然,“哥哥!霜姐!“

除去路人甲、乙也就是杨炣和闻伯,另外两个人的面容她都再熟悉不过!

“这...“林玫不敢置信,喃喃道:“这...“

崔尔特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道:“这不是巧合,这也不是天劫搞的鬼.你心中想得是对的.“

心怦怦直跳的林玫没有注意到崔尔特露出了一丝蜜汁微笑.

此刻,崔尔特都快憋笑憋出内伤了,他在心中狂笑:哈哈哈哈哈林苍啊林苍,你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我会这么玩吧!

林玫看着魂劫之外的人们,一时间心乱如麻。

崔尔特看到林玫的纠结,再加了一把火,道:“你不想再见到你哥哥了吗?魂劫中的林苍就是以他为原型创造的哦。这里毕竟是虚幻的。”

林玫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觉得有点对不起魂劫中的哥哥。

崔尔特也不急。

良久,思绪万千的林玫终于是一狠心,准备出去。

她不再看丧尸化的哥哥,她怕自己一心软又改变主意。她直接修为暴发,一朵蓝色妖姬出现,四周的空间如同虚幻一般,悄然破碎。

这虚幻的一切都消失了,天劫之下,原本六岁左右的蓝色妖姬肉体忽然长大,一直长到十六岁光景,一如魂劫中的少女。

下一刻,她,或者说是林玫的眼中又有了神采。

人才魂劫,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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