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临城受到诏书命他回北漠开始,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他一回到北漠就被关进了天牢,见到了他父亲和连老将军最后一面,陌祁轩要夺兵权之心,他父亲和练阙早已心知肚明,却没想到他会诛连这么多人,所以练阙交出去了一块假兵符,而把真正的兵符藏了起来,只为给他和练曦留一条后路,希望陌祁轩能因此留他们一命。
假的兵符遣不了一兵一卒,练家和莫家满门尽诛,有人开始对他严刑逼供,奈何他真的不知道兵符藏在何处,直到那一日几个黑衣人闯进来天牢,找到了真的兵符,还试图带他出去……
“三族尽诛,我心如死灰,所以没有跟他们走……可是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有人进来,想要我离开,我开始疑惑那些人到底是谁……”
“是瑾月的人……”练曦神色微暗,喃喃接下去,抬眸看他。男子面容沉静,点头继续说道:“是他的人!我被放出来的前一天,他到了天牢,把这个交给了我。”
莫逍遥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箭递到练曦手中,练曦心头一沉,眸底升起悔意与自责。
在她茫然无措,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办法帮她,帮她拿兵符,帮她救莫逍遥,是她打乱了他的的计划,在需要做出选择时,毫不犹豫的舍弃了他,给他穿胸一箭!
所以……是在她一意孤行之后,他没有办法才去的天牢,把兵符交给莫逍遥,让她按着她以为正确的路走?
“那瑾月的真正身份……”练曦犹疑不安的问,莫逍遥沉沉的点头,声音透着几分薄冷:“我也知道了。以前他做的每一件事看起来无厘头而让人捉摸不透,而今倒是全部联系起来了。”
“只是……”莫逍遥抬眸看着练曦,多了一丝考虑和深意:“练曦,真的下定决心要跟风瑾月在一起吗?!”联系所有的前因后果,如今的形势若练曦从此脱离,或许还能安稳过一辈子,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风瑾月都好。
“逍遥哥哥~~”
“风瑾月若只是凤岭少主也就罢了,可他是北漠的二皇子,无论他是怎么想的,与陌祁轩之间必然是少不了一场恶斗,练曦你没有必要掺合其中,这对你,对风瑾月都没什么好处。”突如其来的巨变,他一夕成长,很多事情也看的通透许多,这世间与他,他与世间也不过这一点牵挂而已,他真的不希望练曦再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逍遥哥哥认为我脱离的了吗!”莫逍遥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可是陌祁轩还保留着她郡主的爵名,她已身在局中,如何脱离?况且她也不想离开,不想留瑾月一人。
或许之前对瑾月只是执迷,为了圆初见时那一眼倾心而不得的梦。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她每天和他呆在一起,和他一起吃饭,听着他说话,看着他笑,她才知道他终究是跟所有人不一样的,她喜欢故意胡闹逗他,喜欢耍赖黏着他,看到他蹙眉想知道为什么,对他偶尔沉寂下去的眼神会心疼,对他的情意在桃花潭前初见时埋下了种子,在跟他意外相逢后破土而发,如今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我想陪着瑾月……”
一直,一直陪着他。
......
冠婚丧祭。
四个字概括了北临城男女一生的礼仪。婚礼乃嘉礼,是女子及併之后的人生第二个里程碑。
北临城的婚俗有两种,一种同一般流程无异,迎亲纳彩,宴宾请客,好四方至亲,聚同行之辈,聚欢同庆;一种则是不同其他地域,集聚了三国习俗之后而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规矩,俗而不漏,雅而不繁。男女双方各自到樘羽庙前叩首,一为万物洁灵叩拜天地,二为父母养育焚香还愿,三为郎情妾意盟约百年,再取各自的一缕丝发,由庙前百岁老翁结发同心,挂于庙前百年沉香梧桐树上,如此便算礼成。
至于之后的事,便是各家随意,或再行参拜天地,或共聚一堂,敬长辈之礼。
日落黄昏,瑾月牵着一身翠绿罗裙的女子出现在庄前,一排排的红帘珠屏已经摆起,百里锦绣,漫天花絮。
“恭喜公子,少夫人!”
一庄子的家仆女婢笑呵呵的站在那里迎接,新嫁娘神色一愣,看了一眼自身的装束,有些羞赧。
天底下应该没有她这样的新嫁娘吧!
送莫逍遥离开的那天,莫逍遥突然向她讨要一杯酒喝,说什么算是她提前敬他的,她只觉得奇怪。只是却不想今天一大早就被於辛喊了起来,还没有收拾清楚,就听到於辛催促着“时间快来不及了”一把把她塞进了别致的轩车。
瑾月坐在车里,面色沉静的看了她一眼,就假寐起来,带着她下了麒麟山进去北临城的一处焚香鼎盛的寺宇,才婉转含蓄的交代了她北临城这种……独特的婚俗!
扫了一眼凤岭阁精心装饰的布景,一个个特意准备的婚庆用品,还有一身特别装扮锦绣罗翠,云鬓半依,对着她眉角含笑,对着瑾月却是怒火中烧的的凤岭夫人……..练曦又羞恼,又不解的抬眼半嗔怒,半询问的看向一旁风雨不动的瑾月。
瑾月眼眸一闪,对于姑姑的恼怒自是明白,眼观鼻,鼻观心也猜到了练曦的想法:
“姑姑向来如此,你不必在意。”
不温不愠,算是宽慰,不知内情的练曦了然且认同的点头,一旁的家仆侍婢却暗暗发笑,看着愈发憋忍着怒意,气的牙痒痒却不得发作的夫人表示同情。
公子罔顾夫人精心策划了半个多月的婚礼,一大早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带着少夫人下山,去樘羽庙拜天地。夫人只是气的脸色发绿,本来准备晚上好好热闹一下,却谁知几天前发出去的请柬被一个个的全截了下来丢在大堂的桌面上,夫人本来是准备瞒着公子的,结果却被公子暗摆了一道,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好练儿,走!”
凤岭夫人仰着怪异的笑脸,一把拉过练曦就往里面去,再不理会那小子。瑾月无力扶额,自知扫了她的兴致,她心里有气,便由着她去,眼睛扫到一旁的凌崖,凌崖会意的迈步上前。
“事情办得怎么样?”
“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凌崖有些犹疑,看到公子抬起的眸子,继续说道:
“晋王也来了。”
瑾月面色一沉,眸底多了丝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