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青龙案、沈芝蓉案等武林大案,大会已处理完毕。
鲁道明手头上尚有一件武林大案要处理。
这件武林大案,是发生在一年前,黑色王朝重金挖角丐帮弟子胡立为,以金钱诱其背叛师门,投降黑色王朝。
鲁道明道:「最后一件武林大案是胡立为案,这事该如何处理,黑王可有主意?」
张无畏道:「关于丐帮胡立为的事情,我们黑色王朝只是有意收纳的东家,至于胡立为与丐帮老东家的关系该如何切断,我们实不该介入干涉,就让丐帮他们自己去解决家务事如何?」
鲁道明道:「那就请胡立为出来与丐帮一谈?」
到目前为止,从黑色王朝阵营走出来的人都死了,胡立为会不会有相同下场,有人好奇的在想这件事。
胡立为跨入场中,他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此时他一身锦衣,妆扮模样与一般丐帮人已大不相同。
丐帮帮主邵昱勋自座位起身,跨入场中。他走到胡立为身前,道:「立为!你除去丐帮弟子身份,不参与帮务,这是容许之事。但是你弃帮投敌,这却是万万不容许之事。趁现在,你当天下英雄的面,回归正途,认错来接受帮规处份,我仍可许你一次迷途知返的机会。」
胡立为道:「丐帮已不是我当初投效的丐帮,对我而言,身留丐帮已无意义,所以请帮主成全,放我自去,立为将终身感激。」
邵昱勋道:「一入丐帮,终生是丐帮人。犯帮规者受打狗棒制裁,打死无怨,除非你能赢得了我手中的打狗棒,便任由你去。」
胡立为铁了心道:「看来帮主不能尊重我的认知,我多说无益,只能照帮主说的方式拼出一条活路,请帮主赐教。」
邵昱勋心痛道:「我宁可用打狗棒把你打死,也不愿见你堕入歧途,沦落变成黑帮匪类。出手吧!拿出你的本事来。」
胡立为抽出刀来,准备动手。丐帮人向来带棍棒当武器,所学武功也都以棍棒技能为主,会使刀剑的丐帮人少之又少。然而胡立为这时用刀,在场的丐帮人知道他应该不懂刀法的,难道他偷偷地跟人学过刀法。
降龙十八掌及打狗棒法是丐帮帮主的两门绝艺,丐帮帮主素来以降龙十八掌对外,而以打狗棒法对内。打狗棒是丐帮帮主的权力象征,犹如尚方宝剑,藉以惩罚违犯帮规的丐帮弟子,而且打死无怨。
邵昱勋这时请出打狗棒,显然要使用打狗棒法清理门户。
胡立为已不认为他是丐帮人了,眼前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击败邵昱勋,凭实力说话。有实力有人挺,没实力只能任人处置。
胡立为挥出雄健有力的一刀,通过两手和身腿的协调配合,瞬间连进十余招。
邵昱勋虽能以打狗棒法巧妙拨开,然而他似乎有些意外,他纳闷胡立为从那里学到这高明的刀法,而且能使出如此高强的刀意,这武功可不是丐帮的。
胡立为劈砍生风,抹撩狠辣,斩伐刚猛,刺压沉稳。他灵活变招,犀利出击,刀法已臻化境绝艺。
邵昱勋将打狗棒法的灵巧妙意发挥到极限,其功法不重格挡,而专以闪避及撩拨为主。
胡立为像拿大刀在砍小狗,那小狗到处流窜闪躲,彷佛在嘲讽:「打不到!打不到!你能奈我何!」
当然,邵昱勋不会只守不攻,他使出”赶狗入穷巷”这招。剎时,棒影重重将胡立为困于其中。胡立为受此招的攻击欺压,逐步退却,若真有墙角,恐怕会被困于墙角处。
胡立为力图脱困,他暴喝一声,使出一招”大雁搏命连环击”,这招像掉落的大雁,它必须努力振翅才能雄飞。
众人见胡立为左砍一刀,右砍一刀,连十余刀,速度快到不行。邵昱勋”赶狗入穷巷”这招所建构出来的棒幕立即被破除,后续杀招”狗命不保”来不及使出。而胡立为的后续杀招”泰山压顶之绝命一击”抢先而出,他双手持刀,自天顶狠力劈下,那速度及攻击强度已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邵昱勋大骇,立即使出打狗棒法的保命绝技”带棒而逃”,身形狠退数丈,逃过这致命一击。别人或许不知,然而邵昱勋却心知肚明,打狗棒法有两招保命绝技,一是”带棒而逃”,二是”弃棒夺路而逃”。虽然邵昱勋尚未用到”弃棒夺路而逃”这狼狈大招,但是对方逼他用到逃命绝技已令他脸上无光。
邵昱勋动气了,他决意玩真的,制服对手。在这之前,他尚有玩弄轻视的味道,没出尽全力。这时他不敢托大,一整个认真起来。
邵昱勋他再度使出”赶狗入穷巷”这招,棒影再度围绕胡立为周身。
胡立为感觉又要鬼打墙了。他傲然无惧,准备以”大雁搏命连环击”这招破除,然后再施致命一击的绝招。
众人不解,邵昱勋的”赶狗入穷巷”这招已被破出,何以又出此招,难道教训不够,还要重演历史吗?
怎知,后续演变全跌破眼镜。胡立为使出”大雁搏命连环击”这招,破去”赶狗入穷巷”这招后,他横移一步,运聚功力,横劈邵昱勋颈项。邵昱勋非使出”带棒而逃”后退,他头一低,矮身半截,在避开横来之刀劈,同时腿扫胡立为下盘,再而祭出”狗急跳墙之后悔一击”这招,打狗棒狠击在胡立为后背。
胡立为遇险,心下大骇,他猛地旋身一匝,宛若平地暴起之焦雷,在间不容发间,手中刀如奔雷激电般杠上打狗棒,狂劲涌入,荡开打狗棒,躲过一劫。
这几下近身肉搏,凶险到极点。武林会场千余双眼睛紧盯这场武斗,两方攻守均展现高超的绝艺。外行的看双方之激烈搏杀,大呼精彩过隐。内行的高手玩味其中,惊异两方之不凡武艺,暗叹这世间多能人。
邵昱勋停下手来,向胡立为说道:「你的武功进步许多,本来,像你这样的人才,在帮内必受重视提拔,只可惜你走错了路。」
胡立为道:「我若能在丐帮内得到提携照顾,我何故他去。丐帮内已由派系所把持,非派系中人,能力风评再好,也得不到应有的重视与礼遇。我清白自持,不依附帮内任何派系,却屡在帮内派系斗争中受伤。我对这样的丐帮已经失望,我离开是不想再跟着豁稀泥。」
丐帮中有人喝道:「做错事情还敢讲理由,你有资格讲这些吗?」
邵昱勋沉着脸道:「如果你肯认错,我还可考虑让你回归本帮。现下,你一副不受教的样子,跟我扯东扯西,我纵使有心也爱莫能助。」
胡立为道:「我的意见只会被压制,向来得不到重视,既然多说无益,那又何必再说。」
派系运作在各种组织都有,只是派系运作到排贤去良的地步,那就是一种病。大体上,存在一种人,场子不是他们当权,他们对这种病态疚心疾首,提出谏言。胡立为大体上就是这种人,除了叛出师门的做法比较不能令人接受外,实无恶行恶为。
胡立为归入黑色王朝后,深受黑色王朝他们看重。黑色王朝指点胡立为的武艺,令胡立为武功大进,实力已接近可以和邵昱勋一搏的程度。在过去一段时间内,他闭关用功,勤奋练武,只是时日不长,若能假以时日,胡立为的实力有机会超越邵昱勋。
邵昱勋叹道:「罢了!既然多说无益,救无可救,一切就听天由命,任凭自然。」
胡立为道:「这么说,帮主是同意让我脱帮他去?」
邵昱勋道:「丐帮虽是小庙,但有其体制帮规,不容践踏。你必须用实力证明丐帮小庙留不住你这尊大佛,你才能堂而皇之离开。」
胡立为道:「既然如此,那就再请帮主赐教。」
邵昱勋道:「来吧!」
胡立为再度擎刀攻出,刀锋未至,刀气早把邵昱勋完全笼罩其中。
邵昱勋感受到这雷霆万钧,震山撼岳之势,他赞道:「来的好!」
胡立为的刀法,有长江大河之势,有一泻千里之威。他的刀法充分显现实力,把整体的功力发挥尽致,击出惊天动地的气势。
邵昱勋以引字诀,四两拨千斤,以巧劲化解蛮力,同时使出绊字诀,攻胡立为下盘。在两番激战后,胡立为势穷力竭,邵昱勋使出戳字诀,一棒戳至。
胡立为挡掉一戳,另一戳又来,或戳要穴,或戳要害,一戳不中,二戳续至,绵绵而至,滔滔不绝,连环戳来。打狗棒法,戳字诀攻势,内含杀伤真气,见缝插针,无孔不入,无隙不至,相当要命。
在此攻势下,胡立为失去主动,仅能处处防守,一时难以反攻。虽未到势穷力蹙的困局,却是节节败退,有如手脚被缚,处在痛苦下风。
在邵昱勋的强劲攻势下,胡立为见招破招,守得甚是严谨。三十余招后,胡立为清啸一声,随即展开反攻,力拼翻盘。他变招突进,逆势操作,以壮烈姿态,全力反扑。他脚踏奇步,抢前横砍直劈,刀势奇奥沉猛。
邵昱勋虽用封字诀、架字诀连挡,但胡立为的刀锋仍然从缝隙间切进来。邵昱勋心惊容动,虽堪堪避开从缝隙间切进来的刀锋,但差点用到哭字诀,哭了出来。
胡立为贯满真劲的必杀一刀,无功而返。他强占到的上风,似乎只昙花一现。他再提一口气,继续行险抢攻,刀锋寻缝切进去。
邵昱勋学了个乖,他不用封字诀或架字诀应付,改使缠字诀。在打狗棒缠字诀下,那打狗棒有如一根坚韧的细藤,缠住刀身。
胡立为想抽回刀身,竟不能摆脱束缚,无法如意缩刀。他要以弱克强,只能持续冒险,把命拼上。在此泥足深陷的困局下,他行险加深力道挺入,要藉此破缠而入。
怎知,邵昱勋巧妙使出引字诀,牵引胡立为孤军深入的刀势,袭向虚无飘渺之处。
胡立为数百斤之力,虚虚荡荡,没个着落,自己得硬是吞下,殊是痛苦难受。
胡立为吃了打狗棒法引字诀闷亏,邵昱勋得理不饶人,后着一棒戳去。这一棒大巧不工,重棒无招,力道雄奇,莫可抗御。
胡立在刚才那一刀,耗用了极多真力,在这瞬间,真气一窒,行刀跟着一滞。霎时,他心中大懔,来不及格挡,只能倏地后退,在间不容发间,堪堪避过邵昱勋攻来的致命一击。但其真气耗尽,补充不及,难以抵挡打狗棒法后续如影随形、绵延不断的追击杀招。
一子错满盘皆输下,数招之后,邵昱勋打狗棒法的必杀一击,倏地直指胡立为咽喉,停了下来。
胜负已分,邵昱勋灼灼目光看着胡立为,收棒而立。
胡立为双目圆睁,面色赭赤,随后他仰天大笑,英雄末路,没有颓丧,只是苍茫悲凉。他黯然道:「我输了!」
成者王,败者寇。胡立为很清楚唯有倚靠自己的实力才能争取到一条活路,虽然他的武功取得很大进展,可是在今日的武斗中还是败下阵来。他思忖:「自己连打狗棒法都赢不了,如何去挑战降龙十八掌?」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关键之战却是影响至大。他不能再回丐帮受辱,也无脸再回黑色王朝。他认定自己是一个失败者,天地虽大已无他可容身之处。
胡立为从容地道:「离开丐帮是我个人的选择,黑色王朝并无引诱我做这样的事情,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将为我的选择负责,承担所有的不是与责难。」说完,他学古代悲歌慷慨的豪侠气概,擎刀自刎,以此来自明心志。
战士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无所遗憾。
这是什么样的症候群?怎么这些人都一一自杀了!当场目睹胡立为擎刀自杀,众人还是惊异不已,有些人心中的猜测居然实了。
这些自杀之人蛮不在乎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真怀疑命是不是他们自己的。茍活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对,然而选择有尊严的收场,更令人印象深刻。
邵昱勋在场上看着胡立为的尸体凝立良久,他想:「自己在这件事上难道全无错乎?」
在邵昱勋的命令下,胡立为尸身被丐帮人领了回去,这是邵昱勋正向思考的表现,丐帮人大多数也认为该这样。
至此,胡立为案在武林大会有所了断。
几件武林大案都处理完了,接下来该当如何,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