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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曲终人散

夙璃妖红的瞳眸看了他一眼便轻闭上,掩去了眼眸深处的情绪。空灵冷漠的话语回响于空,“我不会伤你的子民一分,也不允许古兽伤你一毫。”

猛的睁眼,跃身空中,她抚上琴弦,迅速的弹奏那一曲招灵。古兽似乎对夙璃颇为忌惮,张着血盆大口对她无言的吼叫着,随着那贯彻天地的琴音传入耳,它红色大眼似乎露着惊恐。突然有大批的透明灵蝶四面八方涌来,将还在四处逃窜和打斗的人们都纷纷包围起来,形成一张透明的网。包括沈君华和君子玉他们都被护在网内。

她突然换曲,音调不似刚才的激扬,显得平淡似水,可人们都感觉从那指间下随着音律不断涌来的强大不可抗拒的力量压迫着身心,无法动弹。这便是蝶魅的力量!即使她用灵蝶护住了他们,可仍然无法抵住那蝶魅的侵噬。

梼杌原本便是狂躁,现被她那噬魂的音律一扰它更是残暴不已,不再去攻那被灵蝶保护的人们,转而冲向虚空上弹奏着七绝琴的红衣人。

她不冷不淡的勾唇,轻蔑的看着下方的梼杌,猛然加重了抚弦的力道,音调突然高出一倍!一瞬间一阵看不见的力量如电之快的冲向古兽,它猝不及防差点摔倒!这时周围飞来雪白几乎透明的灵蝶,圈圈缠绕着它,音律一变它们瞬间化为层层白绫紧紧缠住它。白绫渐渐开始变红,然这时梼杌却仰头长啸,身体爆涨一圈,白绫被崩裂,化回灵蝶飘落,一股力量回冲过来,夙璃迅速跃起闪躲。而手中的七绝琴身裂开了一条缝,她嘴角已经滑出一条血痕。

此时的孤雪岭上,焦躁不安的雪狐不停的围着院落转着,就在夙璃的七绝琴破裂的那一刹那,雪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迅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山下冲去,直奔陈国!山下的村民只看见一条白色的身影闪过便不见了。

所有人都挣脱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夙璃一个人在单打独斗,沈君华俊逸的脸上满是凝重。在离魂琴破裂那一刹那,那护下千万人的蝴蝶网瞬间裂开破碎消失殆尽。

蝶魅对它是没用的,夙璃拿出悯月鞭带着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甩向梼杌,它一吼,笨重的双手挥了出去,那力量直直的与她对抗,一瞬间四周爆炸声起。

下方的楚玥看到轩辕宇还在那里,她顾不得那么多,在爆炸声响起之前便冲了过去要带起昏迷的轩辕宇。然她还没有拉起他,那爆炸便随之而来,君子玉来不及救她,就在她以为就这么完了的时候,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雪狐护在了她与轩辕宇身前,它周身散出的蓝光抵御住了那爆炸的伤害。在楚玥还没反应过来时,雪狐突然尖尖的叫了一声猛的跑开了去。

夙璃被震了开去,雪狐见她受伤,护在了她身前担忧的看着她。夙璃倒是一愣,“你怎么出来了?”

雪狐嘤呜了几声,用爪子碰碰她受伤的手,让夙璃忍不住好笑,“乖,回去!你不该出来的!”

雪狐伸长脖子叫了几声,显然不乐意。这时它转身看见那正欲朝她过来的梼杌,立即凶神恶煞的对着梼杌龇牙咧嘴。夙璃蹙眉喊道:“不可以!”然雪狐已经冲了上去,她心惊的赶紧追过去,可是还是迟了一步……若对付平常怪物雪狐绝对有能力杀了他们,可是这是上古的魔兽!哪是它一只灵狐能对抗得了的?何况这里是它适应不了的燥热之地!

随着一声惨叫,夙璃跃身接住被狠狠打落的雪狐,而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块梼杌的皮肉,但古兽的那一击还是让它受不住的受伤,无力再战了。

夙璃看着虚弱的在她怀里痛苦挣扎的雪狐,她的眸染上了怒意,小心的把雪狐放到安全之地,眼眸瞥了眼梼杌后方的女娲庙,邪魅一笑便往那儿跃去。果然古兽跟了过来,但是它就是不靠近那女娲庙。夙璃挥出的鞭变成如同剑般锋利直刺向它的天灵盖,然却被它咬住狠狠的扯下她,她一下倒在地下,回头便见梼杌直直的一掌拍来。她没有躲开,梼杌也没有得逞,胤轲剑猛然被刺入它粗壮的腿上,夙璃还没看清,一股紫兰香扑鼻而来,她已被他横抱起闪了出去。

沈君华阴沉着脸,她也没时间管他,一把推开他灵巧的跃身而下,暴躁的梼杌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横冲直撞的追着夙璃而来。沈君华拉不住她,只好先冲过去灵巧的从梼杌腿中取下他的剑。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君子玉带楚玥来到女娲庙前,楚玥在看着所有人不顾一切的对付着古兽,她的心情复杂难喻,她也想为大家做点什么,这一切的祸端都是因她而起。君子玉似乎永远最懂她的想法,递给她一把匕首,浅笑看着她,柔声道,“别怕,我在这里。”

楚玥颤抖的拿起匕首,闭眼一狠心刺入自己的心口,血汹涌而出,她跪在女娲神像前,那些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以轩辕氏的守护之名,请女娲之神以血玉之力重封梼杌,结束这场浩劫!劫由我起,代价该由我承受!”

匕首掉落,心口突然亮起了光芒,她蹙眉痛苦不已,君子玉看得心疼却不能出手帮她。女娲神像手中的天蛇杖秉出青光,射向庙外的梼杌,让他动弹不得。而楚玥的还在流血的伤口渐渐自动愈合,昏倒在君子玉怀里。

沈君华倒在一旁狼狈的捂着胸口。夙璃双眸的寒意更甚,她看见从女娲庙里秉出的光芒将发狂的梼杌罩陇着动弹不得,她拾起裂开的七绝琴,倾注了最后的力量弹奏。再次飞来灵蝶,是之前的一倍,她飞升跃起,持着变幻成锋剑的悯月鞭直冲梼杌!灵蝶随着她舞动,随之千万只蝶聚在一起幻成九个夙璃的模样,随着夙璃一齐冲向它,到它前面时又纷纷变成红绫交错着将它困在了里头,包括她夙璃也被困在其中。

红绫里传来梼杌痛苦叫嚎声的同时,女娲庙内秉发出万丈青光直涌向那红绫之内,瞬间爆破!红绫变成了碎片满天纷飞。终于梼杌倒下了,变成了一颗红石封压在女娲庙下!而夙璃是魅,也同样被女娲神力伤及,红绫破灭的瞬间,她红色的身影也伴着那纷飞的红绫飘落……

无力趴在地上的雪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飘落而下,它想去救她,却无能为力……

沈君华不顾一切冲上去跃起接住了落下的她,而她依偎在他的怀中,已虚弱得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君华紧抱她,颤抖的伸手抚上她面具下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颜,勾人心魄的凤眼此时已蒙上一层雾水,紧抿着唇看着她不语。

她恢复了墨色的眸直视他的眼,虚弱的开口,那虚无缥缈的声音仿佛是从天际飘来。她说:

一月之期已经过了,而陵崖上的凤羽花也凋零了,可是你却失约了!我日日在盼没有你在的那半月过得再快些,在等着你实现娶我的诺言……来到这人世近百年,却从来不懂什么是情,是你让我有了对爱情的期盼……你说凤羽花谢你便归来,于是我日夜守在凤羽花旁,这十天的花期却如此漫长……一直等不到你,所以我来找你了。我知道我来了必然是劫,可若我不来,会悔恨一生……可是现在我好累……子莫,答应我,这一生,莫要忘了我……

抓着他的手无力的松开,那眼眸已经闭上,而那些灵蝶都缓缓随之消失殆尽。

——————

梼杌被重新封印与女娲庙下,王侯轩辕敖逝,陈国百姓大伤。按先帝遗旨,从此陈归离国,而轩辕氏仅存的轩辕宇不知所踪,轩辕嬅儿与君子玉游离兴昭各地。神器神农鼎与女娲血玉都已不复存在,兴昭再无轩辕一族。

而离国,离王沈君华抱着奄奄一息的孤雪妖女和一只蓝眸雪狐率军回宫,把所有的太医召集来都对夙璃的伤束手无策!医仙姬无尘也只给了他一句‘已无力回天’……嫀儿和沈君华都不愿相信这个结果,他甚至亲自出宫去天山寻玉虚长老。然而玉虚长老并不见他,只是让弟子转达一句“因果循环,已是改变不了的定数”。

沈君华把医治好的雪狐送回了孤雪岭,而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嫀儿日夜寸步不离的守着气丝若离的夙璃。她就如同沉睡的妖魅,安静的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肌肤,冰凉的身体,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告诉着他们,她还活着。可就在沈君华回来的那天,她无影无踪的消失了!消失得一点痕迹也没有,那么彻底的离开了他!沈君华一直以来的淡定冷静全然不见,只有恐慌占据了他的身心!

他不顾一切的疯狂寻找着她,却只在他们曾经居住的陵崖上找到了她的面具,她的悯月鞭,还有那破裂的七绝琴,她的踪迹依旧一无所获。

夙璃在陈国为战古兽而殉身的流言很快的就传遍了整个兴昭国,有人猜疑说她是仙神转世,来救人们的,是回归天界了。有的人却是觉得,她这只妖女杀人无数,死了活该,能救下陈国子民那是为她自己赎罪!而只有沈君华清楚的知道,她不是仙神也不是人,她没有魂,所以她是不会死的,可却会灰飞烟灭,连一丝气息也不会留下!沈君华几乎绝望,却坚信着她一定没有死,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去寻找。

可他几乎把整个兴昭翻遍也依旧毫无音讯!而他们这一找就是找了八年。

他们并不知道陵崖万丈深渊下的那片海底下,那个千年玄冰棺里,安详的躺着他们翻天覆地要找的红衣女子。她眼眸紧闭,额间的那点朱砂依旧妖冶似血,洁白如玉的肌肤冰冷得惊人,也没有一丝气息起伏,却也美艳得让人惊叹。棺外不断有过往的各式各样的鱼类,经过这处时都忍不住徘徊一会儿才离去……

陵崖顶上,白眉鹤发的仙道负手站在崖边,看下海底沉睡的人,苍老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回荡在这万丈深渊中。

“如此都是命定劫数,八年后,兴昭又是一番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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