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宇揉揉她脑袋,道,“哥哥在忙其他事情,这段时间都没空,这不是让我来看你了吗!怎么?嫀儿只记得苏哥哥不喜欢宇哥哥?”
嫀儿见他一副伤心模样,赶紧道,“当然不是!嫀儿也很想宇哥哥啦~”随之又压低声音说,“只是师傅比较想见苏哥哥!”
“嫀儿。”
她才刚说完,夙璃已经面无表情的站在了她身后,她偷偷朝苏宇吐了吐舌头,又一本正经的回到师傅身边。
苏宇看着夙璃有点不自在,将手中雕刻着复杂花纹的檀木盒递给她。“这是子莫托付我交给你的。”
夙璃接过,打开盒子,里面一条黑红相间的鞭安静的躺着。她问,“他呢?”
苏宇微愣,才反应过来她是说苏子莫,“他从北荒回来后把这个交给我就走了,也未告知去何处。”
“他受伤了?”
苏宇很是惊讶,这个无血无情的孤雪妖女竟然会关心别人?!“未……未曾受伤。”
夙璃看他微微闪躲的目光,若有所思,但也没说什么,径直回了屋内,留苏宇在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嫀儿问他要不要进去歇息会儿,也被他直接回拒下了山。
北荒是兴昭最为险恶之地,那一片荒无人烟的深山里,从未生长过花草,只有那棵棵早已枯萎的树根,与遍地的尸骨;而那里有着凡人最为恐惧的源头,幽魂、食人花、树妖,在哪里数之不尽,紫睛莽便是北荒的王,它们出不了北荒,可闯入者却只有死路一条。苏子莫真的去了,又怎可能会没受伤?苏宇蹙眉轻叹,如今他更搞不懂苏子莫了,为了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害得自己如今躺了半月,值得嚒?
院内,嫀儿练习着琴技,偶尔抬头看夙璃却都是呆立在那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自从苏宇来了后连近半月她都是心不在焉。嫀儿犹豫着问,“师傅可是想苏哥哥了?”
夙璃未听清只是轻应了声,直到嫀儿偷笑她才回神。皱眉道,“那个人有甚好想的!”
嫀儿问“那是在想什么?”
她说,“想事情而已。”
嫀儿笑得灿烂说道,“这事情里面也包括苏哥哥对不对?”
夙璃凌厉的眼神看过来,嫀儿识相闭口,“昨日教你的风凌三月练熟了么?明日查检,若错了一个音法重练二十遍。”
嫀儿苦着脸不敢再说话,只得乖乖练琴。
这一夜,夙璃拿起苏子莫还回的悯月鞭,在崖顶独自挥舞着手中鞭。她紧抿的唇泄露了她慌乱的心——
“你若真是无情,便不会杀死千人的同时唯独救他,不会按他遗言葬他于此。无情的夙璃不会这么做。”
“苏子莫,为什么帮我?所有人都怕我,都希望我死,你又是为什么?”
“你并未曾要害我,我为何要对你有杀意?人事都是平等相互的,你若未加害于他人,又怎会惹来这么多要你死的仇人?”
“对你,是不会有那一天,魑魅是拥有不尽寿命。倘若有,我也不允许你在我先头离去,那样的话我宁愿与夙璃一起共赴黄泉。”
“所谓爱情,便是一种毒药,抗之不了,一往即深。我苏子莫孤其半生,也对它笑而淡之,那是在遇到夙璃之前。”
“只要答应我不再杀戮。”
脑中飘来的画面让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空中旋转跃下,她冷漠的呢喃自语,“不再杀戮?呵~”
猛不其然的回身,悯月鞭已经挥向树后,一个身影毫无防备的生硬接了一招,痛哼着倒在地上,夙璃闪身过来,神色有些诧异也带丝失望,她以为会是那个老爱暗中躲着的他……
嫀儿不敢抬头的跪在地上,“师傅……”
夙璃冷声斥问,“做何还不睡?跑来这做甚?”
嫀儿道,“师傅睡不着嫀儿也不想睡!来陪师傅一起想苏哥哥。”
夙璃语塞了好一会儿,有些哭笑不得。拂袖一挥,浮空多出一副棋盘,“既然你不想睡,那就让为师看看,你的凤鸾七杀练得如何了。”
“好!”嫀儿信心满满的点头,棋艺禀赋的她练习这凤鸾七杀近半年,早就得心应手。
棋局近尾,看着被围杀的白子,胜利几无悬念是嫀儿的,然当夙璃手中最后一颗白子落下,满盘皆输的却是她;只差一步她是可以完胜的,却就差这一步输给了夙璃。
嫀儿感觉胸口闷痛,有股莫名的力量冲击而来,夙璃及时把她拉过来封住了心脉疗伤。当她再醒过来时,夙璃站立在前方,道,“凤鸾七杀,可瞬间取人性命而毫无痛苦,除了无心无情之人,否则谁也逃不过;但若被破解了,那么施术者便会遭到反噬,断心脉而死。你掌握得很好,只是心不够定,此术是绝不能心软,即使我是你师傅也一样!你要记住,在杀戮中只有胜者才能存活!这一步,你输给了心软。还有,你要尽快把上次教你避开反噬的心法记牢,招数练好!”
第二日,她独自下山,却不知该去何处寻他。不知不觉来到孤雪岭脚下,夙璃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离去。然就在转身刹那,几名蓝衣男子御剑而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夙璃蹙眉,道,“天山弟子可是有何事?”
几名男子面色都透着傲然正气,腰间配有天山的玲珑玉,其中一个俊秀的弟子恭敬的朝夙璃拱手道,“在下乃天山玉虚长老的门下首弟子独孤影,奉师命此来请夙姑娘上天山一趟。”
“天山向来不问世事,此番找我意欲何为?”夙璃冷笑道。
独孤影也不畏惧她的冰冷,直言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夙姑娘还是上去亲自问长老吧。”
夙璃转身一跃,往天山快速飞去,独孤影他们也随后御剑追去。
上天山的道路蜿蜒曲折,而且像迷宫一样,若是平凡之辈闯入那必然会被困山林,半腰之上才有一条直通天山大殿的路,是路也不是路,因为它是一条长达几百米的阶梯。夙璃在阶梯前停下,有趣的道,“你们天山派也这么无聊,把路弄得像迷宫一样就罢了,还建个这么高的阶梯,人还没上去就已经累死了。”
独孤影低头,沉着道,“这样也是为了防止派外之人乱闯进来,若姑娘累了还请见谅。”
“呵~区区一个百米天梯我还是上得去的。”夙璃冷笑着挥袖跃上阶梯,不一会儿便站在了犹如天宫的大殿口。四面八方突然间涌来了许多派中弟子将她围住,她眸光一冷,这时独孤影来到她身旁大声道,“不得无礼!夙姑娘是长老请来的贵客,你们都退下吧!”
“是!”众弟子纷纷退下,独孤影歉意的道,“实在抱歉,让姑娘受惊了!”
夙璃冷哼,“你们玉虚长老在哪?”
“长老在虚无殿内,请随我来。”
打开大殿的门,请她进去后独孤影退了出来把门关上。夙璃一步步走进内殿,那里一个白衣老人负手背对他而立,直到她走近他才回身抚着长长的白胡须淡然笑着,“你终于来了!”
夙璃看着着白发白眉却刚毅十足的玉虚长老,蹙眉问,“找我所谓何事?”
玉虚长老也不多说废话,伸手挥袖带着白光,随之便悬空出现一面雕刻着复杂花纹的四方铜镜,每个角都刻有看不懂的字符,镜面还隐隐泛着玄光。
玉虚长老看着她意味深长道,“请你上来,只是想让你看些东西。”
“这是……轮回镜?!”看着那面镜子,她有些诧异,这轮回镜是上古遗留的神器之一,能看尽人的前世今生,也能预知未来;她有些不解的以眼神询问玉虚长老。
玉虚长老抚着白须脸色凝重,“此次只是想让你观看一下未来。”双手结印,随后隔空拂过镜身,轮回镜立即发出一阵金芒,随之镜面如水波动,清晰的画面便显现镜中,但只是几个片段——在陈国的上古神器神农鼎突然坍蹋,古兽
的封印也被破除,梼杌再世人间,陈国民不聊生;陈国王侯逝去,轩辕氏败落;最后一个片段是梼杌发怒,一抹红影空中飘落。画面终止,镜面恢复平静,玉虚长老挥袖收了轮回镜,见夙璃错愕的神色,轻微一叹。
夙璃轻闭上眼,玉虚长老道,“这便是一个月后的陈国,若你在这一个月内都不出山,那么这场死劫还是能避免的。”
她沉默许久才睁眼,而眼底已经毫无波澜,那么平静的开口道,“我会出现在那场浩劫中,那里面一定是有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在!我怎能躲开不去?既然是劫,那便是命中不可改的定数,又岂是躲得过的?”
她夙璃一生从不信天不信命,可这次她却对自己怀疑了。玉虚长老轻摇头,“也罢也罢!命运从来只掌握自己手里,就看你如何选择。既然你如此决绝,那便下山吧!就当你从未看到过什么。”
夙璃转身要走,玉虚长老又突然叫住,“且慢!”
他递给她一对铜坠,“老夫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姑娘答应!若姑娘有朝一日遇见一个叫顾筱的女子,劳烦帮我将这对铜坠交于她。若不曾遇到,那便请姑娘替老夫保管好。”
夙璃带着铜坠下山后,独孤影进来看着玉虚长老独自对着窗外若有所思,犹豫着开口,“师傅,她还是会去的是吗?”
长老一叹说道,“已无可避免了,但八年后,她还是会重上天山的。”
独孤影不解,但长老已经盘坐歇息,他只好怀着疑问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