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乐摸着肚皮表示已饱,他看看了小鱼,小鱼的身子正后仰在凳子上,双手也摸着肚皮,看样子也饱了。我可没吃饱,自从我离开孤儿院,就从来没吃饱过。小鱼突然说了这么句话。重乐听后大为诧异,你是个孤儿?看样子我也不必问你的家在哪了,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呢?他征询小鱼的意见。小鱼莫名其妙的笑了,你是第一次来北京吧?重乐终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人给他一种安全感,这是天意吗?我是第一次来北京,所以初来乍到的,不知道干什么。没事,首先你已经具备了北京人的精神,所以我相信你可以在北京立住脚的,一切只是时间问题,小鱼很肯定的给予他生存的勇气。重乐听她这么说心里乐开了花,那这样吧,看你全身这么脏,我们去个洗澡的地方,你洗下澡,然后给你剪下头发,另外再给你买套衣服,穿的体面些,以后也别要饭了,我们想办法找个活干挣点钱,你看怎么样?小鱼很崇拜的看着重乐,好,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在路边小摊给小鱼买好新衣服后,两人很快找到个洗澡堂子,重乐在客厅里等着她。澡堂子不大,客厅却搞得相当气派——正堂中间摆放着个大扁,大扁的左上角安放一个关公,关公的前面有个香龛,上面的香正冒着火星。重乐瞅着它心中祈祷平安却不知关公是保佑发财走运的。正坐在沙发上的重乐一直看着关公老爷却丝毫不对过往的人起点心思,直到小鱼从里面出来叫住他。小鱼说,喂,好了。重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身边站着个美女。你是?重乐疑惑得看着她。小鱼没有说话,咬着手指傻乎乎的看着他。重乐终于从她的轮廓隐约的意识到,这是鱼姐!?啊,鱼姐啊,真不敢相信,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金鞍,这么一穿简直是美女啊。小鱼笑了,我也是天仙吧?哈哈。重乐膛目结舌地看着她,才觉察到一个问题,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小鱼说,那你叫什么?我叫重乐。好,不过我偏不叫你重乐,我叫你重(zhong)乐。重乐说,好,你还知道多音字,肯定上过学吧?没有,在孤儿院的时候,老院长教的。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寻找着理发店。太阳偏西,天要黑了,就在这个时间,两人找到一个理发店。
理发店的位置在一条繁华街道的末尾,地面相当潮湿,可能是对面的高楼遮住了阳光,使得这里的空气都那么潮潮的,甚至会把人身上穿的衣服给侵湿。重乐把包袱放到理发店的门旁,这时候从里面出来个头发发红的年轻姑娘,撒着大嗓门喊道,呦,小年轻,要剪头,还是要按摩啊?重乐看着小鱼,说,不按摩,给她剪头。站在一旁的小鱼补充了一句,还要染头,染红色的跟你一样。重乐长这么大最讨厌的就是染发,无论是红色的,黄色的,七颜六色的,重乐都反感的要命。不行,不能给你染色。重乐很坚决的说到,口吻里有种生气的味儿。而小鱼也很坚决,不行,我要染。这是他们相遇与相识以来,所产生的第一次分歧。重乐说,你忘了我给你的规定,如若不然,你就别跟着我了。小鱼想想说,好吧,很委屈的样子。重乐心里想着,连城里的乞丐都那么时尚,真是搞不懂。
给小鱼剪过发后,天色已黑。小鱼不再纠结他们的分歧,两人计划要找个住处。小鱼出了个主意,那我们去火车站吧,这里也离那不远。重乐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要去火车站?小鱼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因为那里宾馆多啊。重乐想想也是,不过自己又知道,身上的钱不多必须为以后做好打算,住宾馆肯定花钱多。这样吧,我看我们还是得另做打算,因为......我钱也不多,我们得为以后着想,你说是不是?小鱼说,好吧,让我想想。过了好长时间,她才说道,重(zhong)乐,那去我住的地方吧。不过......重乐说,不过什么?那里比较偏僻,环境也不好,可能你不会适应。重乐说,没事的,挺得住。
左右拐了数条街,两人终于到达目的地。灰暗的灯光下,坐落着一排稀稀拉拉的高低居民楼。从楼底下往上看,给人的感觉是天很高,到处散发着一种无比的空旷气息。这里的地面坑坑洼洼,凹处积聚着脏水,重乐一不小心就会踩进去而弄脏了鞋。鱼姐,这就是你的栖息之地?小鱼看他一脸鄙夷的样子就来气,怎么?没看中?重乐回答道,哪的话,挺好,毕竟是个住的地方,总比露宿街头强百倍。两人说着同时通过楼梯上到二楼,小鱼指着右手边的一个房间说,这就是我住的地方。小鱼打开门领着重乐进去,重乐在小鱼关上门打开灯的以后迅速扫视了一下房间。房间很干净,这是给重乐的第一印象。里面的设施虽不齐全,但是生活用品还是挺多的。最为耀眼的就是那台洗衣机。重乐说,没想到你家里竟然有台洗衣机,在我们村里只有几家富裕的才有。小鱼说,当然喽,洗衣机还是能够用的起的。重乐找到位置把行李放下,然后发现个凳子,就搬来坐下,一副累的要死的样子。小鱼看着他说,你饿不饿,我去弄点饭。重乐说,还行,随便吃点吧。嗯嗯,好,家里只有点泡面没有菜,你就将就一下吧。嗯嗯,好吧,反正也不是很饿,重乐继续扫视着房间。房间不大,却错落有致。有个小厨房,空间很小,只能放下个电饭锅和做菜的小圆桌。重乐觉得要是做饭的时候也只能站一个人。还算不错的是,不大的房间附带一个小阳台。阳台上面摆放着两盆盆栽,一盆是球状的万年松,一盆是无花果树。重乐来到阳台,抬头望着夜空,此时满天繁星,北京的夏天来的让人不知不觉,本是暮春却成了夏。不知什么时候,小鱼站在了他的旁边,重乐丝毫没有发觉。房间里有安静的音乐响起,旋律在空中游荡,重乐才发现身边的小鱼。小鱼说,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重乐凝望着星空,还有隐约可见的流动的片片白云在眼前晃动。这景色让他完全陷入享受的泥潭里不能自拔。小鱼看他没有反应就认为表示默许,自我叙说起来。
老院长是个高龄五十九岁的女性。她告诉我,我是在一个下雨天被她给拣到的,地点就是在火车站。当时我三岁半,已经会走路了。我记得那是个午后,上午天气还很晴朗,因为我的记忆里关于那天总是有一片光亮在我心中萦绕,所以我敢肯定这点。老院长给我描述了那天见到我的情形。我穿着个连衣裙,上身又套着个外褂,可那是初冬的天。老院长观察了我很长时间,从见到我起直到夜幕降临,见我总是徘徊一个地方,就认定我被别人抛弃了。老院长的这个定论完全正确,后来我确定我就是被抛弃的。老院长把我抱回家,给我做了一碗八宝粥,又给我换了一套暖和的衣服。在温和的灯光下,老院长看着我露出和蔼的笑容。然后我就认识了很多兄弟姐妹,他们有的是身患残疾,有的是精神有问题,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这里的人除了我都是被父母抛弃的。老院长又讲到,那天晚上雨已经停了,给我安排了住处,我因为新颖一直睡不着,她就给我唱儿歌,好长时间我才进入梦乡。在以后的日子里,老院长发现我睡觉不老实,经常蹭被子,夜里就不断的起床来查看我的状况。为此老院长还把表给定了时间。老院长说这些的时候,我心里特别温暖,特别感动。她是个慈祥的人,我们这些孩子都称她为母亲。虽然我的兄弟姐妹互相都不认识,还有可能来自不同的地区,但是我们相处的都特别地融洽。在我们母亲的教育下,我们学会如何生活,如何做一个善良的人。老母亲亲身示范,以身作则。除了生活中给我们帮助外,她还教我们如何认字,如何造句。为此她给我们买了很多图书,让我们学习文化知识。在她的培养下,我们茁壮成长,无论风雨多么无情,我们在她的庇护下,都能够战胜困难,勇敢的走下去。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特别是老天爷,它毫无爱心,总是让恶人活在世界上,总是让好人过早的死去。四年后,也就是我七岁的时候,我们共同的母亲因为脑癌而去世。作为她的孩子们,哪怕悲伤成河也不能挽回她的生命,我们送了她最后一程。我清晰的记得,她下葬的那天,阳光灿烂,我们谨遵她的教导,没有哭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我们怎么会知道,这种行为成为后来她的亲戚把我们赶走的唯一理由。在母亲离世不久,我们所住的房子被她的亲戚给强行霸占,邻里看不下去,力争为我们做主。但是她的亲戚说,我们都是没良心的货,在我们母亲下葬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她哭丧。邻里没有办法我们也没有办法,就收拾各自的行李离开了我们的家。当时我们中年龄最大的也只有十二岁,最小的仅仅二岁。离开我们共同成长的家以后,我们找到了一个住处,住处不大,却能够容下我们。它处在北京市的郊区。可喜地是,住处的旁边有一个垃圾处理场。我们总共有三十多人,留下每天除了照顾小的还有生活不能自理的以外的人,我们都去垃圾场捡垃圾卖钱。毕竟,我们有了生活来源。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十二岁,也就是五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