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重乐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第一缕阳光时,重乐打了个喷嚏。在以往,重乐认定,如果自己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那就预示着厄运已经发生。在重乐的心里,打喷嚏不是代表某人在惦记着他的意思。当他打开堂屋的门时,立刻膛目结舌,眼前的一幕让他不敢相信,院子里的地面上到处爬满了自己的糖葫芦,它们的模样七零八落,被肢解的身体让人看后感到恶心。天呢,这是发生了什么?重乐自言自语道。重乐的注意力从糖葫芦的悲惨的下场转移以后,才明白过来,昨天下了一场暴雨,刮了一场大风,怪不得自己做了个怪梦。在梦中,重乐在一个山腰中飘来飘去,同时听到野猫**的声音。重乐把院子里的糖葫芦的残体打扫干净以后,又重新制作了花样百出的糖葫芦,这次他又发明了一种味道咸的糖葫芦。重乐看着自己的发明得意的笑了笑,自己的糖葫芦事业又向前迈出了一步。今天是农村集市上的逢会时间,重乐觉得又该挣一笔钱了,如果生意好的话,就重新买一辆自行车,那辆已经太破了,而且对于重乐来说,破旧的自行车去接寻寻下学让她的同学看到也不够面子,下定决心后重乐满怀着兴奋的心情出了家门,又想着下市后要再给寻寻买点水果,她应该很高兴吧。
在农村里,集市逢会有着固定的时间,每月的二、六、十二、十六、二十四、二十八。每到逢会期间,集市上人群爆满,人头压人头,挤的难以挪动脚步。重乐开始不适应,不过为了生活只能硬着头皮从街头钻到街尾,也就当锻炼了身体。时间久了,重乐不仅锻炼出了强健的体魄,而且还锻炼出了各种看家本领。其中最让他受用的一项就是口才能力的提高,为了推销自己的产品,重乐可谓是花样百出,别人想到的他想到了,别人想不到的他也想到了。事实证明,在这个复杂的环境里,没有几个看家本领是难以立足的。重乐的口才可以说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重乐给顾客推销自己的糖葫芦时,把别人忽悠的不知所云,最后争相购买甚至货源不足时都打起了架,有时候连自己都被忽悠了,重乐想想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不过事实就是事实,无可争辩。每当集市时,各路人马齐聚于此,卖老鼠药的、卖菜的、卖桌子凳子的、卖包子的、卖衣服的、卖水果的、卖玩具的,反正农村里的不可缺少的生活所需是应有尽有。除了人去赶会,牲畜也会凑热闹,街道上乱窜的流浪狗,小贩卖的鸡鸭鹅鱼,老百姓要去交易市场出售的羊牛猪,可以说是个人畜大杂烩。形形色色的人,活蹦乱跳的牲畜,让整个世界都不再安宁: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味道,地上的垃圾能够把人给埋没。一场集会下来,垃圾的安放处推积如山,不过也好,垃圾越多越是能够说明老百姓的腰包里都有钱了,生活质量有了大大的提高。
骑着自行车的重乐在路上无暇顾及道路两旁的风景,却不断地看到天空上的风筝,重乐突然伤感起来,自己又何尝不是断了弦的风筝呢?任凭风把自己吹到未知的角落,无人问津。不过又想到寻寻,心里又些许慰藉。看透生活的重乐才懂的爱情的可贵,人生得一人足矣,当一个人心中藏着所爱的人的时候,是最幸福的最让人羡慕的。重乐想着寻寻,不自觉地加快骑车的速度。正沉浸在思念的梦里的重乐找到了第一次去县城的快感,完全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判断力。当他的耳中听见一声“啊”的叫声时,他才发现自行车的前轱辘下躺着个人,让他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把躺在车轱辘下的人的好朋友——一只狗,也给撞出了两米开外。这不是卖老鼠药的瞎子大欢吗?熟识他的人都叫他瞎欢。重乐赶紧把车子放好,欢哥,你怎么自己跑我车轱辘下了?瞎欢尖声喊起来,放你娘的臭屁,老子是个瞎子,还自个跑你车轱辘里了,我告诉你,别想推卸责任,你得赔偿老子,听没听见?瞎欢狰狞的面孔让重乐感到可笑。重乐假装赔礼道歉道,抱歉欢哥,你又不是不认识我,咱俩也算是同乡了,虽然你住在隔壁的村子里,但你不明白我吗?独人一个,还望你手下留情。瞎欢听他这么说,内心的怜悯之心生了出来,好吧,得会儿去集上请我吃顿包子,这事算完了,娘娘的,大清早的真晦气,让你个王八羔子给撞了,今天生意还咋做?瞎欢恶狠狠地瞅着重乐,好像他能看见似的。对了,我的狗呢?你赶紧给我找找,要是丢了,就不是一顿包子的事了。重乐看着蹲在瞎欢旁边的狗,乐呵呵的笑了。欢哥,你的导盲犬不是在这吗?你眼瞎了,耳朵总不聋吧?瞎欢的两个耳朵同时上下动了动,哦,还真是。他身边的导盲犬的舌头正在不停的伸出来伸出去,与它的嘴垂直的地面上湿润了一片。都被你个王八羔子给吓得了,还导盲犬呢?你小子还懂的挺多,一听你这话,肯定是去过城里呆过吧?重乐看着他没有说话,脑海里闪过在县城监狱的生活若干片段,不禁快活起来。看见欢哥以后,重乐突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心里面又不是滋味。
瞎欢一咕噜爬了起来,拽住导盲犬的绳索然后说道,我在前面带路,走,到集上请我吃包子。重乐心想还是我给你带路吧,但又转念一想,我岂不是成了狗了?罢了罢了,就老实的跟在你屁股后边吧。重乐一手推着车子,一手扶着糖葫芦架子,不慌不忙的跟在瞎欢的屁股后面。瞎欢的导盲犬在前面打头阵,这条赶集的路看样它是相当的熟络,它昂着头颅像是军队出征似的迈着步伐前进。两人一狗一车,倒像是一幕滑稽剧。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滑稽剧还是悲剧正剧,都有落幕的时候。当演出结束的时候,总是会赚到观众的情绪的波动,或是悲哀亦或是愉快。到达集市上后,这幕滑稽剧的主角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包子店,因为包子店就在进入集市上的马路的对面。瞎欢离包子店的半里之外就闻见了包子的香味,他仰着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样子好像很享受的样子。他对重乐说,这个香味很正宗,几十年了都没变,我都吃了大半辈子了。重乐打趣道,欢哥的鼻子真灵敏,比你的导盲犬的鼻子都灵敏。瞎欢哈哈大笑,嘴巴里的牙齿暴露在空中,牙齿七上八下,又黑又黄,正在大笑的他突然合拢嘴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了句,以后别管我的狗叫导盲犬,他有名字,重乐疑问道,咦,敢问何名?瞎欢乐呵呵的回答道,大乐,好听吧?敢问是哪个“乐”,当然是“快乐”的“乐”,蠢货。重乐低头自言自语道,哦,给我的名字一样。瞎欢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骂了起来,王八羔子,你我还真有缘分,我说今天咋那么倒霉,感情你和我形影不离啊?妈的。重乐知道这是在骂他就没回答,不过重乐觉得骂的很对,很到位。有时候,一种缘分一种情感是毫无道理的。
重乐要了三屉包子,两屉肉馅的,一屉韭菜馅的。瞎欢一手抓起两个肉馅的大口大口的嚼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好吃,好吃,就是这个味。说话的同时,满嘴的肉馅不时地喷出来,样子像是恶狼一样。重乐要了两碗胡辣汤,看到他这个模样,猜他许久没吃饱了吧。给,别噎着,喝点汤。重乐给他这么说着,想起他的生活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