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六月初,气温不断上升,艳阳高照,带来的不是沁人的温暖而是灼热的烦躁。
一家人早早退去厚重的棉布衣改为轻薄鲜亮的衣衫。经过大姐的巧手,衣袖和裤腿纷纷改短了5公分,露出半截小腿,感觉清凉不少。
装修过的四合小院,在每个房间里都开了个窗户,尤其是小五的房间。
走进院子,一股清凉袭来。
院子两侧的花坛里长着五颗樟树,分别于五个孩子出生日所栽种,如今连最小的那颗都已枝繁叶茂。
五颗大树紧密挨在一起,仿若五个亲密无间的孩子。
阳光照射下,茂密的枝叶在院子的土地上形成了大片阴影,偶有风吹过,枝叶沙沙摇晃仿佛在谱写夏日的欢歌。
往东北走,在东厢房和北厢房交界处的角上有一个房间。
虽是个不起眼的角落,但这却是个极好的住处。
角上面积大不说,东北角上,每天早上迎着日光起床,还可以看看正对窗的小溪流。
最重要的是这间房偏凉,在这炎炎夏日仿若是全家的圣地,怪不得每个人都想来这,看小五是其次,避暑才是真吧?
小五撇嘴委屈,小短腿挂在床沿上无聊地晃悠着,眼睛却瞟向窗户。
萧老爹说小丫头的房间视线太暗了,故把右边的窗户改大,可是光线还是偏暗。老爹灵机一动,打算在窗户里嵌上了昂贵的玻璃,给压抑沉重的房间增添了阳光和晶亮的色彩。
在这个时代,洋人引进的玻璃价格还是蛮高的,虽然有国人开始模仿制造,但总归还是稀缺。一般人家别说装不起,就连玻璃是什么玩意不知道的都有!
但萧老爹还是眼一闭心一狠,买,为了自己的闺女!
接着就着人来到家里量尺寸,定价格。
没想到头一回来的便是个洋人,穿着黑色西装,长着大胡子,挺着大肚子,蓝眼睛高鼻梁,身材高大魁梧。
他吐着半生不熟的汉语,“你......好!”
雨鹃拉着雨鹏好奇围着洋人大叔转悠,只到把大叔逗乐。
“哈哈,我叫查尔夫,可爱的......吕......孩,你叫什么名字?”洋大叔亮晶晶地盯着雨鹃看,说着,又朝雨鹃伸出手。
雨鹃不明原有的看着眼前的大手,又看了看查尔夫。
查尔夫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蓝色的异域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扬了扬伸出的手。
雨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是不明白,偷偷问雨鹏,“他要干什么啊?!”雨鹏同样一脸懵逼。
“......”小五震惊,这查尔夫明知道他们不懂西方握手的礼节,还是要执着的握手,没看到一旁的萧老大脸都黑了吗?!
这是调戏吧?是明晃晃的调戏吧?是吧?是吧?
正当气氛变得奇怪时,一只洁白柔嫩的手凭空出现在大家面前,握住粗大宽厚的手掌,一触即离。
“hello!”一句地道熟练的洋文从小嘴吐出。
雨鹃雨鹏差点把眼睛瞪出来,自家大姐怎么会洋文的?
跟在大姐身后的雨鸢一脸古怪,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眯了眯眼。
萧老爹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原本小五只是惊讶,但看着大家一副见鬼的表情,似乎......有什么不对呐?
“oh,mygod!”查尔夫惊喜地看着雨凤,仿佛想不到在这小地方竟也能遇到会洋文且如此熟练的人儿啊,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
“......”
两人便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越聊越觉得志趣相投,最后对话结束于一个礼节吻。
查尔夫牵起雨凤的芊芊玉手,绅士弯腰,在雨凤的手背上轻啄了一口,全然不顾大家的皱眉不赞同。
萧老爹抽出雨凤的手,黑着脸对查尔夫下了逐客令。
查尔夫耸肩,“......好吧,老家伙再见!”查尔夫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招呼老爹。
老家伙?!老爹气得咬牙切齿,指不定要谁老呢?狠狠爆了一句粗,“......滚!”
“?”查尔夫一脸疑问望着雨凤,表示他听不懂。
雨凤干笑,埋怨的看了眼萧老爹,将手从老爹的手里抽出,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亲自送查尔夫出门。
背过身的雨凤没有看到萧老爹痛心失望的眼神,还是同查尔夫说说笑笑的离开了。
大厅里一片沉默,谁都不敢说话。连最活泼的雨鹃和雨鹏都低头不敢看萧老爹的脸了,足以可见老爹的脸色有多差。
“爹,爹!”小五见机嘟嘟嘟跑到老爹的脚边,小手扯住天青色的衣袍。
“嗯,小五怎么啦?”老爹的脸色转柔,掐了一把小五的脸颊。
“......抱!”小五委屈埋进萧老爹蹲下的身子里,为什么总爱掐她的脸啊?!
老爹轻松将小五抱起,放在胸前的手臂上,摸了摸后脑勺,不语。
小五将脸靠在老爹宽阔的肩膀上,舒服得喟了口气,小孩子就要享受小孩子应有的待遇,烦恼就让大人们去解决吧。
雨鸢似乎欲言又止,犹豫的看着爹的背影,终于还是捏了捏拳头,开口道,“爹!”
大嗓门一开口就知道有没有啊!还好小五做了准备这次没被吓到,可是背对着的萧老爹还是被吓了一跳,在雨鹃雨鹏的偷笑中正了正嗓子,板着脸道,“咳咳,雨鸢,不要一惊一乍的。”
雨鸢吐了舌头,“知道了,爹。”
诶,老爹叹了口气,“雨鸢,你要说什么?”
“爹......女儿不知道该不该说......”雨鸢吞吞吐吐道。
“要说就说,我萧家儿女一项光明磊落,有什么大可说!”老爹轻拍着小五的背,一边轻声对雨鸢说。
“是,爹。”“女儿发现......大姐似乎有点奇怪!”
“哦?”老爹玩味,“倒是说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像今天,明明大姐并未学过洋文却还是能熟练与洋人对话。”雨鸢咬唇道。
萧老爹低头思索,“那也不见得,说不定雨凤私底下瞒着我们学的呢?”
“不可能!”这次反对的是雨鹏,“大姐说过,她最讨厌洋文,最讨厌洋人的做派!”
“可是大姐明明和那个什么查什么的聊得很开心啊,还握手亲呢!”雨鹃一副气愤的说道。
“好了,不管怎样,雨凤都是你们的大姐,切莫在说三道四。”萧老爹拖着小五的柔嫩屁屁制止了雨鹃和雨鹏的话。
雨鹃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雨鹏朝小五挤眉弄眼,雨鸢低头不语。
看来,这个“大姐”确实有些古怪啊,小五心想道,莫不是和她是一个来路?
各自“忙着”的众人却忽略了萧老爹沉重和怀疑的眼神。
最后,装玻璃的事儿还是委托了桐城内一名工匠,刚好他家舅子是开玻璃厂,他与老爹相熟,可以打个折顺便将玻璃嵌进窗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