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华上神,我等无意冒犯”
流华挑了挑眉,无意冒犯?都已经上门了还无意冒犯?
颜骨从流华身后出来,松松垮垮的衣服,与衣冠整整的流华形成鲜明对比,却是别有一种风骨。
“流华上神也不是小气之人,若是汝等速速退去,流华上神定也是不会生气的。”
颜骨生的一副好皮囊,可是这般嬉皮笑脸的样子还是惹得殿外众神十分不满,这可是关乎人命之事,哪由得他一个小小的司命星君说了算?
天君的九女殷湉公主从人群中走出,一双丹凤眼怒视着流华,甩了一甩桃粉色衣衫的袖子
“流华上神,这喜神阿婆可是四海八荒里最受尊敬的喜婆,而奈烟,就算是你流华上神的结发之妻,难道就应徇私,让阿婆死的那样屈辱吗?”
流华直直盯着殷湉,心里还是有些赞许,难得见到敢顶撞自己的神女。
殷湉却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真是的,眼神怎么这么吓人,早知道就不瞎充好汉了。就算心里有些虚,殷湉*也还是迎上流华的目光,装作无所畏惧的样子。
流华并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只是他们要带走的,是奈烟。
奈烟现在情绪还是很不稳定,如果被他们带走,势必会再次狂怒。
那他们如果要处死奈烟,便是有理有据。
人多总是要有理些的,到了那时,流华又能够怎样呢。
既不能护她,甚至还会有可能与他作对,何其不幸。
流华正是苦恼,微微出神不过一会,人群便沸腾起来。
“奈烟上神!我等来为喜神阿婆讨要个说法!”
流华转身,便看见奈烟站在自己身后不过几步远的地方。奈烟换上了平日里最常穿的烟青色襦裙,头上别着媚心簪。
这媚心簪在神族人眼中不过是样式稍别致些的普通簪子,在人族眼中却是能迷惑世间男子的法器。
但最简单的装束也叫奈烟穿出了万千风情。
流华心里暗叫不好,方才离开无根池时忘了下结界了,这才叫奈烟跑出来。
可是现在奈烟的样子,不似平日里可爱,倒有了如流华一般冰冰冷冷的样子。
“她不过是个喜神罢了,也值得要我给个说法?奈烟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屑的嘲弄。
流华想捏住奈烟的手给奈烟一些镇静,可奈烟装作不知地往前走了一步,独留流华的手僵在半空中。
奈烟往前走的背影看起来有一些……决绝?还有……孤傲?
流华若有所思地放下手,却听得人群中一个浑厚的声音
“喜神阿婆的确只是个喜神,比不上你这上神尊贵,可好歹也是一条命,奈烟你真不知错?”
众神纷纷作揖
“天君。”
天君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众神平身。虽慈祥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严厉。
奈烟偏了偏头,盯了流华一眼,流华皱眉,神色也是冷冷清清的。
奈烟心里凉了一股,随即又是满腹不屑。
“天君,今日我与流华婚事黄了,你看什么时候再补一场?”
天君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丫头,虽然说的话与平日里的调皮无异,但语气却奇怪得很。好像是一样的,可又有说不出的不一样。
“奈烟上神,喜神阿婆这事你得先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人群中太上星君苍老的声音里饱含着愤怒。
喜神阿婆是他太上星君的妹妹,千万年间两人相依为命。
如今奈烟杀了喜神阿婆,想到的第一件事竟是还要与流华上神大婚,何不叫人寒心。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这奈烟平日调皮可爱,没想到本性竟是如此顽劣恶毒!这样的女子又怎么配得上流华上神呢。
谁也摸不准此时天君是什么心思,也都不敢说大声了,怕得罪了奈烟又得罪流华,倒转来还有可能被天君训斥。
只是太上老君老来丧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啊。
天君听着太上老君的话,一时对奈烟十分生气,黄袍一挥,奈烟只觉一股凛冽的风带着怒气刮来,五脏六腑都震疼着,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来人,把奈烟上神带去帝殿,稍后审理!”
众神都露出严肃的表情来,这审理奈烟,若是审的好,奈烟不过万儿八年出不了这瑟鄱殿,若是审得不好,那在帝殿上,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像奈烟今日这般样子,若是不知悔改,怕是会祸害众生,到时天下苍生与奈烟之间,流华上神又该如何抉择呢。
几个天兵天将上前来想将奈烟拖走,却被流华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不敢上前。
“这……流华上神,我们也不过是职责所在,何必为难我们呢。”
带头的天将开了口,流华轻叹一口气
“我带她过去便是。”
流华蹲下身抱起奈烟,跟随着天君往帝殿去。这边瑟鄱殿门口,颜骨似笑非笑地看着殿门后的傲凝。
傲凝嘴角带着血迹,样子十分狼狈,但唯独眼中的歉疚让她变得多了一分我见犹怜的气质来。
“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们的小奈烟,回不来了呢。”
颜骨斜身靠在殿门前柱子上,看着傲凝,语气中满满的是戏谑。
傲凝被他这么一戏弄,更是快哭了,连声音都带了哭腔
“一开始本想着不破不立,刚学会解封印就鲁莽行事了,可是这下破是破了,可是我还不知道怎么立啊。”
颜骨站直了身,走到傲凝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怪你,今日如果你不这样做,我也会做的。”
傲凝猛地抬起头来,刚好撞上颜骨下巴,捂住额角可怜兮兮地问他
“为什么啊?”
颜骨两指滑过自己下巴,转身只给傲凝留了一句
“一切都是命数,这是她的劫。”
傲凝在原地反复念着这句话,一时还不是很明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该跟着他们一起去帝殿。
唤了朵血莲便往帝殿去,却一路上都没有看见颜骨,想来颜骨也不是爱看热闹的人。
帝殿上,奈烟在殿中央趴着,众神围在她身旁十丈远的地方,流华与天君站在高一点的地方,看着众人。
傲凝到时,奈烟刚好醒来。一双眼睛无辜又惹人怜,可是现在,除了流华,也不会再有人心疼她了,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罪人。“唔……流华?快扶我起来。”
奈烟抬头,迷迷糊糊得还不知道自己在哪,而流华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为什么不伸手扶自己起来呢,流华怎么忍心看自己趴在地上呢。
接着视线稍稍清楚了一些,奈烟便看见了围在自己身旁的众神。
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奈烟才想起来自己今日因为魔根的原因杀了喜神阿婆,奈烟刚想开口,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得慌。
“奈烟,你可知错?”
耳边响起天君严厉的声音,奈烟开了口,声音很小,但在帝殿上也是还可以听清楚
“不……不是的。我没有杀喜神阿婆。”
殷湉一时气结,也不管父皇有没有准许自己说话,便站出来
“今日在流华上神的瑟鄱殿前你是怎么说的?你说阿婆一命不值得你给个说法,而现在呢?却又矢口否认!奈烟上神你……”
“住嘴!殷湉你一个女儿家这种场合还是少说话为好!”
殷湉一句话未说完就被父皇严厉呵斥打断,霎时间便红了眼眶,
跺脚愤恨地走了。
奈烟几乎要哭了,看着流华不帮自己,只好自己开口
“天君,今日我是因为……”
糟了,自己还未告诉奈烟魔根之事不能外说!流华一时情急,抽了底下天兵的剑就向奈烟刺去。
奈烟一时被吓着了,也忘了闪躲,就看着剑直直地刺入自己身体。
一早天君给的伤,远比这一剑来的疼,可是这一剑,竟是流华给的。
奈烟不敢相信地看着流华依旧平静的脸,心底疼到一片荒凉。
“流华……”
奈烟想伸手摸摸流华的脸,像往常一样对他说
“别装了,再装就老了。”
可是流华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盯了奈烟一眼,木然地把剑从奈烟身体里抽出,转身走了。
奈烟的手停在半空中,心痛和伤痛交织着,终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