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不知从何说起,进了房间也只反手立在窗边,看河里的月光,他出来时,铃姑姑还特别出来交待道:“王爷,奴婢有几句话同你讲。”
“铃姑姑,等我们回来再讲吧。”
“奴婢知道你要去接公主,能回来当然是最好的了。”
“她不可能不回来。”她有可能不回来的,他也没了底。
“皇宫里,奴婢本就常听公主喊寂寞,如今康安府更比不上康安宫了,这恋城住着满满都是疼爱公主的人,若是公主与他们相处欢喜倒也无事,就怕……”铃儿停了,拿丝巾掩了鼻头,福礼回房。
就怕觉得康安府更寂寞无聊,便不回来了。
红鸾开口:“跟我回去。”
“今天……太晚了,我就住下了,你……要不要也住下来。”
“还有几件事我……”
“那你回去吧,我在这哪有什么问题,你要处理的事我也帮不上忙,一样独守空房,在哪睡有什么区别?”今夜说话大胆了,江米糕边吃边讲,含糊不清,奶音未褪全,听了叫红鸾想起小时候来。
他上前道:“只许今夜。”
“谁要你许。”
“砚儿……”
青砚脱了外衣,躺到床上去,闭着眼道:“我会回去的,明早就回。”她多希望他今晚留下,可是她说话再怎么大胆,他夫君也不明白,或者不是不明白,是不想要明白,可是再睁眼,窗边已无人,青砚夜里做了个梦,梦见有一打扮奇怪的女子要和她抢红鸾,她不高兴,拿出皇帝哥哥和苒姐姐来压她,可红鸾却跳出来说:“我先休了你,他们说再多也没用。”
而且那个她始终看不清的女子对她说:“皇上诛我们也无妨,我们就到地下去作对鬼夫妻,到时候更快活!”
她惊醒,叫自己不要乱想,一定是这充满野生风格的房间叫她做这种恶梦,而且梦是相反的,所以……
怡喜带她去了澡堂,她忘记昨晚答应红鸾早上要回府的事,接着柳氏带她去了温柔乡,新衣服,新头饰,俏妆容,她被打扮的就似未出阁的娇小姐。
吃过早饭后,小白不让她在店外,只叫她继续在柜台里待着。
她今天又找来了红枣、桂圆吃了起来,近中午时才突然想起要回去的事,可是依昨晚的情况,红鸾是要与自己当陌路人了吧。
午饭刚过点,人有些昏昏欲睡,店里也突然清静了下来,有人进到店中敲了敲了柜台道:“有人在吗?”
青砚迷糊的抬起头来,半天找不到焦点。
这样的人儿让相戈看呆了眼,世间竟然会有这般样貌的女子,且她昏昏欲睡的样子,叫人怜爱,他心中打了一个突,突兀的笑了起来,青砚揉揉眼问:“问诊还是抓药呢?”
“哦……姑娘,在下相戈!”他拘谨起来,认真自我介绍。
“问诊?”青砚伸了伸懒腰,对着内院叫道:“小白,有病人。”
相戈这才回神道:“不不,不是的姑娘……”
“不是?那抓药?药方给我看看吧?”
“在下……只是问路的。”不似如今那些姑娘那样扭捏,或许是家中开药店让她自小要顾生意原故吧,相戈自己猜想一通,并且对她心生了怜爱,又多一层好感。
青砚回了神,小白也走了过来,青砚问他:“你叫相戈,问路的?”
这么老实的人?
“是的,在下姓相,单名一个戈字。”他还在柜台上笔画了起来,希望姑娘能够记住自己。
“那你要问去哪里的路?”这人莫名其妙。
“北郊康安府。”有要紧事在身,知她在这店里的话,回头来相戈不怕找不到。
“出门右拐,直往北面走就是了,到了北郊再打听康安府吧。”青砚转了身进到了内院去了。
白深深细瞧年轻人的样貌,倒不似一般人家的穿戴,更何况他眉清目秀家世应也清白,与康安府有什么交情,可是来的人倒不识得青砚,那是何事来找。
“先生你好。”相戈给小白作揖,一时不舍离去。
小白便找人聊天起来:“年轻人像都城来的,康安府可是当今驸马爷和安康公主住的地方,你同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是,在下确实从都城过来,因家母有位故人在康安府里当差,便让我路过恋城时,前来问候一声。”
“家母也是宫中当差的喽?”小白只笑,又摸两把胡子,高深莫测的看着他:“康安府带来的奴才、丫环皆是宫中来的,那……”
相戈怎会想到,这些皆是当时皇上下令封口的,并无多少人知晓,可是这医馆看来不简单。里面桌椅柜子皆来自鲁大师之手,样子奇特,木材上等,是特别制造的吧,对面又是盗梦楼、温柔乡紧挨,这里……相戈笑了笑,作揖告辞。
他到了康王府,交了书信令牌,接待他的却是铃姑姑。
“艾姑姑可还好?”
“母亲尚好,多谢姑姑挂心。”
“东西让下人送来就好了,相少爷现在也是名少将了,怎么好劳烦你多走这一趟。”
“铃姑姑说笑了,相戈官印未接呢。”
“这如何说。”朝中的事,特别是艾儿这一头的事,她也是常有听说的,三个儿子皆非常有出息,只是独这相戈才是艾儿和相英所出,故皇上才看在太后面子上,只让相戈到朝中为官,其余两位长兄,做了先生与经商,官道上倒也相通,也就无怨言了。
“母亲让我先来历练,待双十时才可接官印。”
“你母亲多虑了。”艾儿是最懂以往的事,如今皇上的心思她也猜的中八九分,她要做的明明白白,皇上才不叫朝上的文武百官为难。
铃儿笑了笑,朝廷的事就提到这里,她转了话题道:“是要跟着王爷历练吗?”
“铃姑姑是否知晓,恋城是黑风会的总会场,母亲知道后,希望相戈能好好查一查此事,并暗中能够保护王爷和公主。”艾儿同他讲过,府上的铃儿姑姑是值得相信的,他也就放心的一一讲明。
铃儿咳嗽两声,前段时间公主和王爷的对话她是听到的,虽然听的出公主是有意气王爷,可是现下的情况她也不能说什么,只道:“王爷那边倒还好,只是公主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倒是令我担心,王爷那边……”
“姑姑直说。”
“跟王爷历练的事待我同王爷禀告好再提也不迟,公主是要你暗中保护的,只是这事是在宫外,不让外人知晓是必要的。”
“是,姑姑说的是,是相戈考虑不周。”
“盗梦楼和温柔乡这两处地方必可以打听的到公主,只是因不能声张,你要多费点神,对了,公主身上挂了个龙形玉配,今年也是满及笄之年了。”
“是,姑姑放心,相戈定会做到周全。”转身出了府,又来到巴丽大街上,找到了深情医馆,和刚刚不同,这时店里已门庭若市,不好挤身进去。
他立在门外,看店里忙着收钱记账的那位姑娘,明明才第一次相见,明明才分开不到两个时辰,他却甚是想念,他得进去问问人家姑娘可有婚配,若无的话,等他回去见了娘,禀报了皇上,然后下旨来娶这位姑娘。
小白正号着脉,眼瞟到外头来,对还在切纸的詹瑟道:“老詹,那屋外那个年轻人给抓进来。”
“抓进来?为何?”
“抓来便知一二。”
詹瑟便去抓了来,青砚被人挡着,小小个头看不见是何人,只同小白调侃道:“怎么,也医死过人不曾?”
“这说的是什么话?”
“要不然何故要抓人呢?不是仇家,就是人家赊过你账,小白啊,你这生意可是我娘亲和干娘帮忙起来的,人家赊点账你至于嘛,而且詹伯伯都一把年纪了,还让他做这事。”人到眼前了,青砚眨巴眨巴眼道:“相戈?”
是,多好啊,人家姑娘记住他了。
“说吧,与你何怨何仇啊?”詹瑟问,小伙子力道不差,也会武功,只是正好失神,要不然怎么叫他拿住。
青砚也去看小白,小白道:“人这么多,现在怎么说的清,先关进里边去。”
青砚有点小时候的记忆便道:“小白,你是不是研究了新药,要找人来试药啊?”
“你既然记得人家的名字,怎么就不记得他刚刚说要去的是何处?”
“康安府啊!”店里人多口杂,这地方聊个国家大事,都无人理睬。
“所以喽,你们皆从宫里来,他不认识路,便不是这儿的人,又不是官差什么的,独自一人,你不奇怪?”
“难道这么快仇家找上门啦?”伴君如伴虎,哥哥当了皇帝,摩拓又一并吞了三国,仇家怎么会没有。
“所以你要小心知否?”
“知了知了。”
晚上青砚才回去康安府,直接上了书房来找红鸾,什么事也没讲,就说了昨夜的梦事,于是二话不说便道:“项红鸾,娶了本宫,就只能有本宫,这里容不下什么二房、小妾的,你知否?”
她要是肯了,皇上和青苒也不会肯,就是他们肯了,他自己也不会肯,红鸾反问道:“你嫁夫不从夫,三天两头在外抛头露面,有家不回却住客栈,现下却叫为夫不要娶二房、小妾?”
“是,而且你还不能休了我。”
“砚儿,莫胡闹,哪里来的言论,这些话是你堂堂一个公主该讲的吗?”他义正言辞,青砚噤声道:“我休夫却可以。”
“这又是谁教的。”他只当单纯的青砚是被那些市井给教坏了。
“答不答应?”
“好……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