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军营。
夏宇坐在军帐,看着下首的一干将士,“军粮还可以撑几天?”
一个身材粗短的男子出列,躬身道:“禀将军,只够让全军上下吃上三天了!”
夏宇的表情一凝,“支援的粮食还没有到吗?”
就在这时,帐外响起一声通报声,“将军,君上有锦书送到。”
夏宇脸上一喜,“快呈进来。”
门卫依声而来,手上捧着一张锦书。夏宇拿过锦书,迫不及待地看起来,没过多久,他的脸上的喜悦消失殆尽,只剩面无表情。
“将军,锦书里边说了什么啊,有说军粮什么时候送到吗?”一个将士看到夏宇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着。
“没有军粮。”夏宇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君上让我们退兵。”
“他奶奶的,怎么回事!”夏宇话语刚落,就有脾气暴躁的将士暴起,面红耳赤地看着夏宇,“君上这是什么意思,好好地怎么不打了,这不是儿戏吗。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跟逃兵有什么区别!这怎么对得起我们那些死去的弟兄!我不依!”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不依也得依!”夏宇拍了拍案首,眼睛有点红,像是忍受着极致的愤怒与不甘,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涩然,他闭上眼,颓然道,“传令三军,退兵!”
“将军!”那脾气暴躁的将士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旁边识相的将士拉扯住,拽出了帐篷,很快,他的声音就渐渐地消失了。
夏宇看着一方寂静,喟然长叹,“这可不就是儿戏么!”
齐营。
今天楚军并没有发动进攻,齐田和一干守将在商量着打算下一次主动出击,齐楚双方一决雌雄。
就在这时,探子来报,“禀报君上,楚军今天一大早就拔营起寨,意欲退兵。而且楚将夏宇给宋将军传话,说是来日再一决高下。”
一个大汉拍腿大笑,“哈哈,楚军这是怕了我们了吧。我看是他们粮草无多,后继不足,才仓皇退兵的吧。”
探子恭敬地朝说话的那人回道,“萧将军所言甚是,楚军粮草已经不济,只够三天,而楚国援粮不至,迫于我国威名,才仓皇退兵。”
“你这小兵这张嘴倒是挺会说话的。”萧禹又看向上方的齐田,问道,“君上,我们要不要乘胜追击?”
齐田略作思量,摇了摇头,“夏宇成名已久,于兵法战术上颇是精通,我们追击而去,难以取胜。此地据楚国不远,楚军一旦入楚,后备充足,我军一去无疑狼入虎口,难以讨到好处。更重要的是,我军士兵历经两次战事,早已疲惫应战,军心不齐,实乃大忌。”
萧禹稍作思索,也颇为赞同,赞道:“君上英明。”
原来他以为的君上昏庸无治,没想到竟然也有深远见识,心中佩服,态度也不禁带上了恭敬。
其他将士见此,也齐齐赞道:“君上英明!”
齐田嘴角挑起一抹微笑,朗声道:“传令下去,今晚设宴,犒赏三军。”
赵曼刚刚走出帐篷,就看到外面的士兵来来往往,脸上不掩喜色,全然不见前几日的凝重。
她的心中煞是奇怪,拉住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士兵,好奇地问道:“这位小哥,发生什么事了,大家这么兴奋。”
被拉住的士兵一看见是曼姬,脸上立马浮上了尊敬,笑眯眯道:“回曼姬的话,楚军退兵了。君上下令今晚设宴犒赏三军呢。”
士兵心中难掩荣幸,他竟然被曼姬问话了!
曼姬这几日来不辞辛劳地替他们处理伤口,全军上下谁人不对这个美丽和善、没有丝毫架子的曼姬尊敬有加。现在他能够近距离地接触她,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赵曼看到眼前的人满脸通红的样子,心中好笑,温和道:“原来如此,你忙去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士兵连连摆手,“卑职先走了,曼姬有事再招呼大家伙帮忙就是。”
赵曼微微地点头,那士兵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今天没有打仗,她也乐得清闲,随意地四处逛逛,来了琅邪这么久,她都没有好好地看看这里的风景。
一路上的士兵看到经过的赵曼,都会尊敬地和她打招呼,赵曼也心情愉悦地回应他们。
他们此时的尊敬和前一段时间的尊敬不同,先前是因为她是齐田的女人,现在只是因为她是赵曼。
一个是齐田给她身份上的尊贵,一个是她自己努力争取到的。她怎么还是对对后者更加欢喜。
经过全军上下的努力,晚宴的场地和酒食终于在傍晚来临之前布置好了,太阳刚一落山,宽敞的场地上立马就点起了篝火,不消一会儿,就亮堂一片了。
军中的大员还没有来,底下的士兵已经闹腾成一片了。多日以来连续不断的战争,让全军士兵都精神紧绷,不得放松,现在楚军退兵,代表着战争结束了,他们怎么能不欢喜?
所以篝火刚刚点起,他们就进入了狂欢。他们脱去了白日里厚重的盔甲,换上了轻便的衣服,聚上三三两两的好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肆意闹腾,好不欢快。
有的还行起了酒令,一大群大老爷们凑在一起猜拳,若是有人输了,则是起哄着罚酒,非得让人喝上三大碗才肯罢休。
更甚的,罚了久也不肯作罢,他们还要想出其他鬼点子折腾才罢休。比如让平日里就是一副破锣嗓子的人唱上一首小曲;让身材粗壮的汉子掐兰花指、抛媚眼;甚至还让往日里羞涩的小兵讲黄段子……只要他们想得到捉弄人的把戏,通通使上了。
所以赵曼和齐田来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哄闹的场面。
她不想早早地入席,好奇士兵的庆祝方式是怎样的,于是就和绕了一大圈从外围进来。
她所看到的果然没让她失望,士兵们大声欢笑,肆意叫嚷,丝毫没有正宴上的压抑与拘束,虽是少了高端大气,却是分外地和赵曼的口味,以前她和好友聚会是可不就是这样的。
大家欢乐肆意,无拘无束,这才是庆宴,而不是在宴上即使是交谈,也要带着一抹矜持与礼节,累人又累心。
只是那样畅快的场面,她以后可能是难以有机会再次参加了。赵曼的脸上不禁带上了一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