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天的最明媚时刻。天气清朗,万里无云。
赵曼挥退紧跟着她的侍女,独自一人漫步在这所被修饰得精致玲珑的庭院。
在不知不觉间,天气已经泛起微凉,带着细碎的寒意,竟是初秋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来临。
院中的树叶已经染上秋意,一层一层地变黄。秋风一过,一片一片地飘落于地,堆起层层的落叶。
赵曼一步一步地涉过落叶,让火红色的裙裾在暗黄的树叶上铺洒,拖起满地的落叶再次飞舞。
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在时光最凋败的时刻,明艳自己的容颜。每每此时,她都会有一种生命最初的感动,不管时间如何老去,她的生命依旧都在搏动,在明艳地绽放。昔日一切的苦难在生命的面前都成了过眼云烟,不足挂齿。
所以,赵曼喜欢秋天。喜欢这个明明颓寂却能够让她心灵安宁的季节。
她伸手接过一片飘坠的落叶,让它在自己白皙的手中辗转,最后又归落于地,心中无悲亦无喜。
待听到回廊远远响起脚步声时,她亦没有惊讶,只是微微转头,抬眸向那里看去。
那是齐田和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并立而行。他们两人长得很像,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齐田的脸色平静,漫不经心地听着中年男子讲着话。
那个中年男子脸上带着薄怒,眼神不善地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齐田,怒气冲冲地说着什么。
最后不知道齐田说了什么,他忽然勃然大怒,愤然甩袖而去。
那中年男子在路过赵曼所在之时,停了一下,打量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审视,最后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才大步走开。
齐田闻声看来,就发现了站在落叶之间的赵曼。
一树一树的落叶在她的身边翩翩曼舞着,带着生命的寂寥。
而她,却身着一身火红的深衣,带着热切地活力与温度,在落叶里明媚而张扬。
齐田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不远处的美景。他心底不愿意打破此时的宁静,只想就这样好好地看着那个他已经多日不见的女子。
他知道,赵曼这几日都在躲着他。所以他给她时间考虑,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并非是赵曼以为的因为太过忙碌而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现在一看到这一张容颜,齐田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想念她。这几日被刻意压制的情感就在此刻翻涌而出,浓烈而深沉。
他第一次知道,思念一个人,是那么地沉重。
他再也忍不住,走近赵曼,把她搂在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处,好似如此,就能够填补几日来心中的空虚一般。
齐田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叹道:“曼姬,不要再躲我了好吗?”
赵曼靠在他的怀里,沉默不语。
看着沉默的赵曼,齐田心中无奈。他何曾这样地低声下气过,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若是在他还没有喜欢上她时,他可以轻易地无视她,他是绝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委屈自己的。
可是现在,他最终还是在赵曼的手里摆阵下来,不忍心委屈了她,希望她也能够像他喜欢她一样,没有一丝强迫地喜欢他。
齐田再次叹了一口气,摸着赵曼的头道:“好吧,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你来到琅邪多日,还没有出去过,今天我带你出去走走怎样?”
赵曼在这里多日,早就被闷坏了,公子丹终日看不着人影,齐田又不能找,只能憋在房里,早就不耐烦了。
现在见齐田不再讨论那个让她也纠结不清的话题,而是要带她出去,心中正是满意,哪里不会同意。所以赵曼在齐田的怀里猛点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齐田看着满脸期待的赵曼,满脸的期待,就像一个撒娇讨好处小孩,流露出满满的娇态和亲切。
他微微笑起来,也许赵曼自己都不知道,他却清楚地发现她的改变。现在的赵曼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在他面前也卸去了昔日冷漠的伪装,露出了真性情。
在不知不觉间还会在他面前流露出亲昵依赖神色。也许她已经接受了他的存在,只是自己的心理没有意识到而已。
想到这里,齐田的心情大好,方才的沮丧一扫而空,高兴牵着赵曼的手,也不要下人的随侍,两人就这么走出城主府,往大街繁华之处走去。
赵曼对于齐田突然地情绪转变有些不解,但很快就被街上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吸引住了心神,立马就把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了。
街上百姓们来来往往,到处可见的小贩要呼声、买卖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这般喧闹嘈杂的声音并不令人厌烦,却有种浓浓的生活气息。
这时的玩意对于赵曼来说还是很新奇的,有颜色古朴的各种陶器,手工精巧的木工,还有手艺灵巧的老人捏着泥人……
赵曼对着这些带着纯粹古意的东西都带着十二分的好奇心,一路下来,东瞧瞧西看看,没有停歇过。
齐田倒也有耐性,陪着她一起逛着这些小摊,视线一直停留在她那张满是好奇地脸上,笑意未曾停歇。
过了许久,太阳接近中天,渐渐地炎热起来。齐田抬起袖子替赵曼擦着她额头的细汗,语气中带着他也未曾察觉的宠溺:“曼姬,去歇息一下吧。”
赵曼看看日头,又看了看一直陪着她乱逛的齐田,顿时一阵不好意思,同时,心底又有一丝说不出的甜蜜。
她笑眯眯地看着齐田,点了点头:“好,听你的。”语气中,带着她也未曾察觉的信赖。
齐田带着赵曼来到一座茶楼。一进去,就发现里面坐了满满的人,相互攀谈,好不热闹。齐田见此,皱皱眉,拉着赵曼就要离开。
只是那个店小二倒是机灵,看到赵曼和齐田两人,立马就迎了上来,把抹布搭在肩上,笑吟吟道:“哟,两位客官,别走,别走。您二位请里边坐。小店正在讨论着咱们琅邪的新鲜事儿,您们只管听着,保管乐呵。”
赵曼大感好奇,心中也是想知道店小二口中的新鲜事,便拉着齐田进去找了茶座坐下,招呼来店小二,问道:“快来说说,你们在说什么新鲜事,说得好了,本小姐有赏!”
赵曼特别霸气地把一把刀币拍在茶几上,腰板挺得直直的,神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