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铜放下铁锤,看着向他走来的衣着华贵的女子,一脸的惊疑不定。
“你是曼姬?”
赵曼唇角的笑容扩大,眉眼弯弯,她笑道:“正是,墨铜大哥,好久不见。”
墨铜脸上的怒色立即消散,爽朗大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正是缘分。当初你们只是留下书信,我还以为我们难以再见了。”
“当日不辞而别,墨铜大哥莫怪。”
“无碍无碍。”墨铜挥了挥手,旋即好奇地看向赵曼,问道:“我曾听闻齐王有一赵夫人,莫非是你?”
赵曼脸色一僵,淡淡地点了点头。墨铜见她不欲多说,识相地转移话题,“子烨贤弟呢,他可在齐国?”
子烨,正是公孙荀的表字。
“大哥啊。”赵曼的眼神似是怅惘怀念又似欣慰,“大哥当然是游历天下去了,我总不能一直让他跟着操心。”
墨铜带着两人进入了大厅,秋檀细心替两人煮了了茶水,此时端着茶壶两人案上的茶杯注入碧透的茶水,冒着氤氲的淡香。
墨铜赞赏地看了一眼秋檀,不忌滚烫地一把端起来,像喝酒一般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水入腹,带来暖融融的温热,让他的眉眼都忍不住的舒展开来。
“如此甚好。”墨铜好心情地放下茶杯,宽慰道,能够实现毕生之所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正好趁着年轻,珍惜年华,把握时机,遵心中所想,否则待到年老力衰,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顿了顿,继续说,“就怕过几年,我就连铁锤都抡不动了。”
赵曼心中一震,墨铜的话让她又瞬间的触动,缠缠绕绕之间复杂难明。她情绪不变地笑了笑,道:“这话倒是有道理,还是墨铜大哥看得明白。”
被这么一夸奖,墨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笑呵呵道:“我本就是一个粗人,哪懂得什么大道理。只不过这日子还不都是这样,锻造和打架罢了。”
想起灵寿街头的那一场搏斗,赵曼会心一笑,“墨铜大哥在此过得可好?”
“好,好。”墨铜拍了拍案几,满眼兴奋,“齐王还算守信用,不仅能供给稀矿,还有高手陪练,日子过得比在灵寿还要逍遥。”
他的脸上是单纯的愉悦和满足,这样简单易得的快乐让赵曼忍不住欣羡。
她想到自己如今纠结为难的处境,不止不休的爱恨纠缠,她的阴郁与不悦,又是因何而起?
她恐怕是失去了往日的平常心,学不会满足,为自己曾经所受的苦难而心中难平,给自己强加了一道枷锁,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齐田。
若是那一夜没有被齐田救下,恐怕她的处境会更加不堪吧,或是身陨或是流亡,如此对比,后来的所受的磨难却是不值一提了。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她与齐田的如今,怕是因果循环,他救了她,就注定了缘起了吧。
所以,此番境地,给他一个机会,放过他,也算是放过自己吧。既然有机会让自己过得幸福,又何必为难自己,画地为牢。
她只需在心底开放一番天地罢了。
赵曼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空明和清朗,心中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灵台清明,眼神明澈,竟然有种脱胎换骨之感。
墨铜对此转变略感怪异,打量了她好几眼,对上她笑盈盈的面容时,心中甚是愉悦,索性不再探究。
两人继续开始交谈,他们相交不多,所谈的话题不外乎都是围绕着公孙荀,尽管如此,两人还是谈的兴起,不知时间之流逝。
直到秋檀提醒,道君上过来寻人,两人才结束了谈话。
赵曼辞别了墨铜,除了鲁班阁,看到了身披黑色风衣的齐田站在角门静静地等着。他身长玉立,五官孤峭,黑眸深沉,在看到赵曼身影的那一瞬间,满眼的冰冷即可化成池水,柔和宠溺地几欲让人窒息。
她顿时即使一阵恍惚,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一抹莫名的确定,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转身,他都会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给她广阔而宽厚的依靠。
她顿时柔和了眉眼,加快了前行的脚步。刚刚靠近齐田,他的唇角浮现出一抹笑容,眼含宠溺,温柔问道:“怎么聊了这么久,都到进膳的时辰了。”
齐田只是习惯性关心地询问,并没有指望她会回答,没想到这次赵曼竟然微微一笑,像是解释一般,“许久没见墨铜大哥,聊得尽兴,一下子忘了时辰。”
齐田顿时惊讶地看向赵曼,要知道平日里她都是横眉冷对,最多只是冷冷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想这次到竟然会如此平和地解释。
随即他便是一阵愉悦和欣喜,齐田忍不住傻乎乎地抱住赵曼,把头埋在她暖暖的肩膀,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赵曼略为一迟疑,缓缓地抱住他的腰身,轻声道:“仓舒,我答应你,给你一个机会,从头来过。”
齐田身躯一震,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赵曼的神色,担心其中是否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和虚假,但是,他看到的只有清淡如月的笑容。
他的薄唇微微地颤抖,低沉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丝小心翼翼和薄弱,他说:“曼儿,这是真的吗,孤没有听错吧?”
“是真的。”对上他专注的目光,赵曼唇角微抿,点了点头。
赵曼被他谨慎到近乎卑微的态度刺得心中微疼,其实,他一直都在企图修复彼此的关系,只是她从未肯接受罢了。
齐田眼中涌上不可置信与狂喜,他抱起赵曼转了几圈,薄唇凑在她耳旁喃喃道,“曼儿,曼儿。孤很高兴。你真好!”
临风旋转带起飞扬的快感,让她有种幸福的眩晕的错觉。她看着万里无云,晴空碧水般的天际,心中一片阔达,嘴角翘起微笑的弧度,细长的眉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也许,尝试放下心中执念,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放过彼此,幸福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