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荷的心放下一半。只要幼狐被找到,她的说法就是真的。她再次平静下来,拿出一个药盒,打开盖子,温柔地笑道:“对了,我还在洞穴里发现了一株狐草。”
狐草的模样有点像野菜,对狐类幻兽来说是大补之物,有些丹药的炼制也需要它。
达奚甘鸾的脸色沉下来。她几乎可以确定心中的想法了——这个女人发现的就是小黑斑狐一家的洞穴,连那株狐草也是美人师父留给它们的借住费。
“找到了。”武斌抱回来一只小狐狸。
在场的人一眼就认出那确实是刚出生不久的幼狐,而且是黑斑狐。
达奚甘鸾看着那只奄奄的明显在害怕的幼狐,心疼得厉害。
突然,众人眼前一花,佟夜辉就这么出现在人群中,一手抱着幼狐,一手拿着狐草。
“美人师父!”达奚甘鸾高兴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幼狐。
佟夜辉一眼都没有赏给吕荷,直接问武赋:“你们要去哪儿?”
武赋连忙回答:“回前辈,我们去染赩山。”
“这一路她就给你试药了。”佟夜辉把幼狐交给达奚甘鸾,直接决定了吕荷接下来的命运。
“是,美人师父。”达奚甘鸾对这个决定十分赞同,立刻答应下来。
安排好这一切,佟夜辉带着狐草回自己的藤榻去。
达奚甘鸾用手指轻轻蹭蹭黑斑幼狐的头。也许是因为她身上还留有小黑斑狐的气味,黑斑幼狐平静了很多。
安抚好幼狐,达奚甘鸾抬起头,看向吕荷。这一刻,她的眼神变了。如果说之前的她是个无害的邻家妹妹,那么现在的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
“洞口向南,位于陡坡之上,洞外有一处篝火痕迹。洞穴深九丈,洞口狭,洞腹宽,中部有干草铺一席。一年生幼狐三只,初生幼狐四只,洞内南端种三十年狐草一株。”达奚甘鸾啪啦啪啦地说。
别人不明白达奚甘鸾在说什么,但吕荷是明白的,她再次不安起来。
“黑斑狐有领地意识,两窝黑斑狐相距甚远。以这窝黑斑狐的洞穴为中心,方圆两舍之内没有黛霞花半株,你的黛霞花是从何而来?”
“我……”吕荷心中一惊,表面看上去平静,但袖子里的手指已经攥起来。
“黛霞花,花六瓣,两大四小,白缘,中间墨色,红蕊。我说的可对?”达奚甘鸾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紧接着抛出另一个问题。
“对。”吕荷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听她的描述同自己所服用的黛霞花一模一样,便下意识回答。
董渠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被武赋用眼神制止了。
周围的人低声议论开。黛霞花他们没见过也听说过,虽然和达奚甘鸾描述的很像,但——不是。
吕荷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有哪里不对劲,可她确定从那里拿到的黛霞花不会有问题。
“和这朵蛇首花很像。”武斌打开一个药匣,难得说了不少字,“你说的黛霞花。”
“是。”吕荷看着那朵花,很肯定地回答。只要她咬定是在狐穴里得来的黛霞花,那就没人能怀疑她。
达奚甘鸾挑眉看着武斌手里的花。确实和她描述的很像,只是花瓣上的墨色形成一环一环由浅及深的纹路,中间的花蕊是嫩黄色的,中间最粗最长的一根为红色。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你得到的一定是黛霞花呢?”达奚甘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知她哪来的自信。
吕荷不说话。这需要怀疑吗?除了黛霞花不会有其他可能啊!
“因为她是从我这里拿走的。”一直没有说话的武赋突然爆出一个让众人震惊的消息。
“赋大哥,你在说什么呀?”吕荷感到头皮发紧,强打精神笑道,“我是在狐穴里得到的啊。”
武赋取出一个和武斌手里一模一样的玉质药匣,盯着她的双眼说:“出发前一天,父亲把我叫到书房,让我把黛霞花带上,又把武斌叫过去。后来武斌跟我说他在书房外看到一个身影似乎是你,让我小心,当时我还不以为意。”
他打开药匣,里面空空如也。“你是趁我沐浴的时候偷走的吧?其实之前捉云翡那次,我和武斌得到一朵蛇首花,那朵蛇首花一直放在我这里,因为蛇首花和黛霞花很像,我就把黛霞花交给武斌了。”
怎么会这样?!吕荷如遭雷劈,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如此说,她冒着风险得来的不是黛霞花,而是蛇首花!
“那我的幻气!”她蓦然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慌乱地抓着武赋的衣摆哀求,“赋大哥,你救救我,救救我!我只是想提高修为而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武赋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难受,但还是开口说道:“小荷,你既然听到了我和父亲的谈话,就应该知道,黛霞花是要给即将突破的弟兄用的。”
听了他这话,原本有些想为吕荷求情的人闭了嘴。
“可我不是没有拿到黛霞花吗,赋大哥?”吕荷还不死心。
达奚甘鸾在旁边听着,感到好笑,“感情你错在偷错了东西啊!”
“我——”吕荷扭头注意到她,一下子扑过去,“你!是你!是你给我们下的毒,快把解药拿出来!”
达奚甘鸾长这么大哪见过这阵势,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武斌皱着眉,上前伸手抓着她的衣领向后一甩,就把吕荷丢进人群里,立刻有反应快的人押住她,让她挣扎不得。
达奚甘鸾觉得她这副嘴脸讨厌极了,拉着脸走到她面前,毫不客气地说:“本姑娘下的药而已。说起来,你们没死在半路上还是本姑娘的功劳。本姑娘的药能够使邪气下行,所以他们吃了灰斑兔本该耳目失聪,却只是上吐下泻;你吃了灰斑兔和蛇首花本该恶心、呕吐伴着腹部胀满,却只是幻气凝滞。哦,对了,腹部胀满是体内幻气积聚在祖窍以外导致的,脉象上是有喜。这么看,你还是应该感谢我的,毕竟我帮你免除了未婚先孕的不贞之名不是吗?”
吕荷一想到自己会被诊有孕,莫名其妙失了名节,整个人就呆住了。
武赋黑着脸吩咐:“把她的幻气封起来,这一路就交给这位小姑娘了。”
吕荷一个激励清醒过来,想起方才佟夜辉的话,用力挣扎起来,“不!放开我,我不要!”
“你应该庆幸,”达奚甘鸾不屑地瞥她一眼,“本姑娘还没开始学制毒,算便宜你了。”
接下来的路程,达奚甘鸾师徒和武赋一行人一道,一路上倒是省了达奚甘鸾不少事。而达奚甘鸾每日寅时就起来修炼,也激起了不少人的上进心。至于吕荷,这大概是她此生最痛苦最难熬的日子了。
达奚甘鸾每日要早起,于是她给吕荷下了药,让吕荷每到寅时就全身异痒难耐,不得不叫醒她要解药;她修炼的时候,吕荷就要去找吃的和干柴;她去捕猎幻兽,吕荷就在一旁当诱饵;她制药,吕荷就给她递瓶瓶罐罐;她要休息,吕荷就负责铺床。
“这肉怎么那么难吃?”吕荷皱着眉吐出嘴里的野雉肉,嫌弃地说。
她这话让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达奚甘鸾眼睛一亮,冲烤肉的孙八钱招招手,叫道:“八子哥,麻烦来给她再撒点料子。”
孙八钱狐疑地看看吕荷,又看看她,才起身过来,往吕荷手里的肉上撒了一些盐和辣椒。
达奚甘鸾凑过来催促道:“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吕荷看她一眼,咬了口烤肉,用力嚼了两口,露出满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