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独狼蠢蠢欲动,达奚甘鸾暗暗心急。忽地一阵风拂过,她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小心地离远一些,达奚甘鸾确定不会引起独狼的注意之后才迅速从药囊中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药囊是特殊的百宝囊,专门用于存放药材,按其中所含幻气分为赤火囊、青木囊、厚土囊、锐金囊和天水囊,其大小约有成人一个手掌大。而百宝囊是一种用来携带物品的锦囊,由器师炼制而成,从外面来看并不起眼,但内里有一丈见方的储存空间,一般拥有一定财力的人都会携带百宝囊。
“壳虫、鹤嘴莪、扁角术、药臼、药杵。”她一边嘀咕一边把东西取出来,依次摆在面前,然后麻利地用匕首将壳虫的虫体和虫壳分开,并将虫体瞬间冰冻,放进药臼里,同扁角术以及部分虫壳捣碎,加上鹤嘴莪。
壳虫是一种很奇特的虫兽,两寸大小,生活在潮湿腐烂的朽木上,虫壳遇冰会发热,那种热度就好像用火烤一样,使虫体发出一种刺激性气味,能令动物产生眩晕恶心的感觉,而虫体遇热会产生怪异的气味,令动物四肢无力。
达奚甘鸾将捣好的药倒进留下的三只虫壳里,又取出一张帕巾浸了些解毒的药汁捂住口鼻才小心地用冰之幻气凝成一枚冰球,将这三枚虫壳装进去。尝试了四次之后才成功的达奚甘鸾长舒一口气。她刚刚已经感受到了虫壳发出来的温度,若是再不成功恐怕她自己就要中毒了。
捧着冰球回到刚才的地方,达奚甘鸾此时信心十足。她就不信壳虫加上混合后能提升感知的鹤嘴莪和扁角术,还对付不了一头独狼。
独狼和小黑斑狐的战斗已经开始。两只小黑斑狐凭借自身小巧灵活的优势不断从两边夹击,使独狼无法靠近另一只小黑斑狐和峰羚。可小黑斑狐毕竟还是幼狐,又刚刚同成年峰羚打了一场,体力很快就跟不上战斗需要,被独狼抓伤。
达奚甘鸾潜伏着,暗暗调动体内的冰之幻气,寻找出手的时机。
“走!”她看准黑斑狐远离独狼落脚的一瞬,大喝一声,同时左手将冰球狠狠掷向独狼,右手上凝结冰链将地上的小黑斑狐拉到身边。
冰球在靠近独狼后尚未落地便破碎开来,伴随而来的是三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两只小黑斑狐在和达奚甘鸾一起生活这么久之后多少还是有些默契,在她出声之后立刻转了个弯窜到她身边,所以那怪异的味道只扑了独狼一头。
乍一闻到那气味,独狼就受不了了。它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使劲摇晃脑袋,似是想把那气味赶走,但壳虫的味道哪里是那么容易祛掉的。它“呜呜”叫着转身要跑开,一转身却“扑通”倒在地上。
见药效发作,达奚甘鸾立刻招呼两只小黑斑狐拖着峰羚离开。回洞穴的路上,她又采了几种药草捣烂敷在小黑斑狐被咬伤的地方。待他们回到洞穴时,小家伙已经勉强可以下地了。
“美人师父。”达奚甘鸾一回来就看到斜倚在藤榻上的佟夜辉,同她打声招呼就开始忙着做朝食。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达奚甘鸾已经从生活小白痴变成了居家小能手。
很快,她就做好了一锅鲜香浓郁的山珍羹。
她将一碗山珍羹端给佟夜辉,自己也捧着一碗到一边吃。
黑斑狐的洞穴很深,洞口只有半丈方圆,洞穴深处却有七八丈宽。佟夜辉和达奚甘鸾就住在离最深处有段距离的地方。用佟夜辉的话来解释就是她可不要去里面闻狐臭味。两人的床铺是各自布置的。每每看到自己用干草铺成的草床,再对比佟夜辉的藤榻,达奚甘鸾就忍不住羡慕和沮丧,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像美人师父一样用木之幻气搭起这么一张精致舒适的床榻。
“唔——”突如其来的腹痛感让达奚甘鸾险些摔了手里的碗。不用想也知道注定是美人师父的手笔。
几个月的时间,达奚甘鸾不知道遇到了大大小小多少次这种情况。不可能有毒物的地方突然冒出一只毒物,明明检查过没毒的东西掺了毒,普通的食材做好后成了毒药,新换的干草立刻躺上去就沾了一身引虫粉,此类事情层出不穷,最不可思议的是去年深秋,达奚甘鸾忽然开始打喷嚏,头两天她还以为是染了风寒,可一剂药下去反而更厉害,她才知道自己又中了美人师父的招。
忍着痛,达奚甘鸾把碗放在一边,自己给自己切脉。切过两只手的脉象,她用筷子在碗里搅了搅,没有发现多余的东西。之后她又挪到锅前,确定柴薪和锅里的羹肴也都查不出问题来。
没有任何痕迹,不知真相的还以为是寒气凝滞导致的腹痛,真是美人师父的作风。达奚甘鸾一面腹诽,一面整理着现有的线索。粉末状或水状的药物,无色无味,症状与寒气淤积导致的腹痛很像。
确定了这些,达奚甘鸾开始回想之前背过的《药志》当中哪些药材或药方符合。时间一点点过去,疼痛一点没有减轻的迹象,达奚甘鸾整个人像刚从水里出来一样,衣服完全被汗液浸湿。她反复回想了几遍,可总也没有想到何时的药材或药方。
到底是什么呢?达奚甘鸾用力抱紧肚子,两眼有些放空地望着不远处的杂草。蓦地,她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目光一凝,七手八脚地从药囊里取出工具捣鼓起来。
她今早上动了壳虫,虽说当时小心了再小心,可难免会沾上一星半点,如果再加上——
达奚甘鸾看着手里又酸又涩的药液,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真心不想喝啊,可是疼痛不断在提醒她要喝下去。她像赴刑场一样,眼一闭,嘴一张,一股脑把药液灌下去。
“咳咳咳,呕——”浓郁的味道刺激着达奚甘鸾,五脏六腑都好似一阵瑟缩,难受得好似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
半晌之后,达奚甘鸾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碗里的羹是没法喝了。她又换个碗重新盛了一份,躲去洞穴外。现在她的百宝囊里总是放着七八套餐具,以备不时之需。
填饱了肚子,达奚甘鸾决定去洗个澡,刚刚那一身汗实在让人不舒服。
独自来到山涧,她径自走到每次沐浴的地方。这里有一小片乱石堆,恰好能遮住一个人,水下还有供落脚的石头。她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脱下衣服搭在岸边,将百宝囊挂在横出水面的树枝上,慢慢探进水里。
现在还是三月春,山涧里的水还有些刺骨,不过对于达奚甘鸾来说倒是还好。
正洗得欢快的时候,一声鸟鸣由远及近,她立刻探头去望。
这个声音她认得,是云翡的叫声。云翡是低等中阶风属幻兽,喙呈钩状,趾爪锋利有力,以蛇类动物为食,是岩鳞蟒等低等蛇类幻兽的天敌。幼鸟全身覆盖白色绒毛,成年雄性云翡身长一丈,全身呈绯红色,额上有一撮白毛,成年雌性云翡体型较小,身长八九仞,头背绯红,腹部白色。
去年秋天,达奚甘鸾有幸见过一次云翡,那艳丽的颜色和清亮的声音立刻就让她喜欢不已。
就在她仰头看云翡时,突然,山涧里的水剧烈波动起来。达奚甘鸾第一反应就是扒住岩石,伸手去抓百宝囊。还不等她碰到百宝囊,一道由水构成的圆形囚笼冲天而上,卷起波涛重重。惊涛拍岸,受到冲击的达奚甘鸾一下子被卷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