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撤了幻气?鲁栀此时已不知该如何做。说撤,达奚甘鸾现在的脸色时好时坏,这可能与自己设的幻气层有关;说不撤,周围的水之幻气已经没有了最初那种寒气,而且达奚甘鸾的身体也不再向外散发寒气。
正当他纠结这一问题时,达奚甘鸾渐渐熟练起来,温雅柔和的小调逐渐取代了原先的乐音,像一双温和的手引着幻气徐徐慢下来。幻气平缓地游走在经脉中,所过之处,原本被冲撞得有些破损的经脉在幻气的滋润下迅速恢复过来,并且比之前更加坚韧。
将幻气全部引回祖窍后,达奚甘鸾惊喜地发现祖窍里的冰之幻气多了几乎一倍,使整个祖窍莹白的像冰湖一样,甚是美丽。她高兴地睁开眼,想要告诉鲁栀这一变化。然,迎接她的并不是鲁栀担心的目光,而是他苍白着脸色倒在地上的身影。
“鲁栀,鲁栀!你怎么了?你、你别吓我啊!”达奚甘鸾慌乱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蹲在他身侧,无措地晃动他的身体,见他没有反应,眼泪一下子落下来,“呜呜——鲁栀,你醒醒,你不要死啊!”
她扑在鲁栀身上哭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心里更是慌乱,“怎么办?怎么办啊娘?!”
对,娘!她忽然想到娘亲,拔腿就冲出院子,往慕兰院跑去。从小她只有娘亲照顾自己,在有鲁栀之前,所有自己做不到的事都是娘亲帮忙,娘亲一定可以救鲁栀的。
一条小路上,一身粉衣的达奚甘秀往嫏阁走,达奚甘妙和她一起,穿了袭水红纱裙,长发在脑后挽作繁复发髻,上面簪了几支鎏金红玉的步摇。
达奚甘妙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想找些话题来说,无意中看到从岔路上跑过来的达奚甘鸾,不由奇怪地问出来:“咦,那不是达奚甘鸾那个废物吗?她不是被软禁了,怎么跑到这儿来?”
达奚甘秀瞟了一眼,便没了兴趣。
达奚甘妙见达奚甘鸾一脸梨花带雨、慌乱匆忙的样子,侧头问达奚甘秀的侍卫,“袁忠,她能出来了?”
侍卫袁忠恭声回答道:“回妙小姐,鸾小姐的禁令半月前就解除了,只是现在还居住在竹文居。”
他没有说出鲁栀的事,因为他对此也很奇怪。在达奚家族只有拥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配备侍卫,而不能修炼的达奚甘鸾居然在一年多前也有了侍卫。按照规定,身为侍卫一定要时刻跟随主子,现在她却是一个人出现在这里,除非鲁栀无法跟随,或不再跟随。
听到达奚甘鸾在禁令解除后还住在竹文居,达奚甘妙的心里不舒服起来。她自己都没有单独的院子,凭什么这个废物就有。
她迅速上前几步,故意挡在路上。
“喂——哎呦!”
达奚甘鸾急匆匆往慕兰院跑,一心只想着不能让鲁栀出事。一道人影忽然从前面岔路上闪出来,她本能地推开那人,顿也不顿就跑过去。
达奚甘妙本是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吓她一下,没想到刚站稳,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大力推开,退后几步跌坐在地上。
“这个该死的废物!”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坐在了地上,气愤地咒骂一声。
她刚要从地上起来,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就就从另一条岔道上传来。“呦,我们的妙小姐这是怎么了,大冬天坐地上乘凉?”
达奚甘妙抬头瞥了一眼对面数人中的一个,不快地叫道:“达奚棠彦,关你什么事,还不拉我起来!”
达奚棠彦相貌普通,却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他听到达奚甘妙的话非但没有动作,反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噢——原来是内火太大,要降降火啊,那还是再多躺会的好。”
他一说完,跟他一起的几个少年皆忍不住偷笑起来。
“你说什么?!”达奚甘妙一跃而起,脸涨得通红。
这时,一旁的达奚甘秀适时开口道:“妙妙,我们该去嫏阁了。”
“哼!”达奚甘妙狠狠瞪了达奚棠彦一眼,回到达奚甘秀身边,心里把这笔帐算在了达奚甘鸾身上。
达奚棠彦也冲她挑了挑眉,不再说什么。
另一边,达奚甘鸾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即便知道她现在也顾不得。
“砰!”一个拐角处,达奚甘鸾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一下子撞上去。
“鸾丫头,你这么匆忙是要做什么去?”
往后退的达奚甘鸾被人一把拉住,她顺着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达奚存铭英俊的面孔。
达奚存铭是五长老达奚从沐的嫡次子,水之幻者,身高一仞,皮肤白皙,五官清秀,温文尔雅。他和达奚存望年龄相仿,两人从前关系极好,达奚存望死后,他对达奚甘鸾母女很照顾,故而达奚甘鸾跟他也是比较亲近。
看到达奚存铭的瞬间,达奚甘鸾忽然想到水之幻气有疗伤的作用,两眼犹如见到迟来的曙光般发亮。
达奚存铭注意到她脸上的泪痕和通红的双眼,担心地问:“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达奚甘鸾来不及解释,拉着他就往来时的路走。“铭叔快来!快跟我来!”
达奚存铭跟着她来到竹文居,一进院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鲁栀。他眉头一动,对身后的一个侍卫吩咐道:“你去看看。”
达奚甘鸾紧张兮兮地看着侍卫探了探鲁栀的脉象,又在鲁栀四肢上摸摸按按,半晌才起身。
“回爷,他幻气透支,被幻气所伤,经脉损伤严重,身上多处骨折,但并无生命危险。”
达奚存铭皱起眉头。这里残留着不寻常的寒气,却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人是如何被伤的?不过一名普通的侍卫而已,对方为何要伤其经脉?要知道,经脉受损不比筋脉受损,一颗丹药下去,调养几天就是。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不待他细想,达奚甘鸾的声音急切地响起。“铭叔,你救救他好不好,你救救他!”
达奚存铭低头看着甘鸾一脸乞求的样子,大手抚上她的小脑袋,“好,铭叔这就救他。”
他拉开达奚甘鸾,上前在鲁栀身侧蹲下,右手悬在其身体上方,莹蓝的水之幻气缓缓注入。随着幻气的注入,达奚存铭的神色渐渐难看起来。
半晌,他收回幻气,吩咐侍卫将鲁栀搬回房里,自己则拉着达奚甘鸾坐在交椅上。“鸾丫头,铭叔有些事要问你。”
达奚甘鸾乖乖坐在他腿上,等着他发问。
“你知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达奚甘鸾有些茫然地摇摇头。这里只有她和鲁栀两个人,没有什么事情。
达奚存铭皱皱眉头,还想问什么,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于是改口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那个曲子算不算?达奚甘鸾没想明白,就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情况,却有个侍卫重伤,而且显然是被幻气所伤。达奚存铭心里有些不安。
达奚甘鸾见他沉默下来,连忙问道:“铭叔,鲁栀是不是好不了了?”
“不是的,那侍卫醒来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达奚存铭目光一闪,拍拍她的脑袋,“铭叔有点事先走了。今天的事你先不要跟任何人讲,包括你娘亲,知道吗?”
达奚甘鸾乖巧地点点头。
达奚存铭带着侍卫匆匆离开,并没有告诉达奚甘鸾鲁栀的经脉被冻伤的后果。他此刻已无暇顾及一名普通侍卫如何。竹文居虽然地处偏僻,但与老祖宗闭关之地很近,如今有人在这里悄无声息地受伤,这不得不引起重视。